《环城旅游指南［末世］》拾姚

34、蚀骨毒药

　　何嘉润僵硬地转过身体。

　　电话被挂断了。

　　乔池直勾勾地盯着何嘉润私藏的违禁品，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何嘉润迟疑道：“你，你不是有手机吗？”

　　乔池感兴趣的东西当然不是那部手机，他简明扼要地道：“蓝牙耳机借我用下。”

　　有了蓝牙耳机，他就能随时和辞哥保持联系，交换信息的速度无疑会快上很多。

　　这事有风险，何嘉润蹙着眉：“不好意思，我不想借，你去找别人吧。”

　　要是乔池戴着耳机被教官抓到了，难免会把他供出去，到时候说不定手机也保不住了。

　　乔池偏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语速飞快地说：“不好意思啊，暂时也找不到别的蓝牙耳机。”

　　语气是万分客气的，行动却毫不含糊。

　　何嘉润眼睁睁看着对方把自己的蓝牙耳机抢走，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失去了表情管理：“你……”

　　现在的新生都这么猛的嘛？不借就直接上手抢？？

　　乔池抬脚想走，但看到一脸懵逼的何嘉润又迟疑了。

　　何嘉润以为对方良心发现，没想到乔池只是拽着他的袖子，一路把他拉到了楼梯间。

　　“你干什么？乔池，你放开我！”

　　乔池指着楼梯道：“现在，请你马上下楼，在放风结束前不要返回顶楼。”

　　何嘉润：“？”感觉被礼貌地霸/凌了，但是没有证据。

　　何嘉润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当然不肯听乔池的话，只是呵呵一笑：“你让我下楼我就下楼？”

　　乔池一边拨通付辞的电话，一边不耐烦地抬起了眼睛。

　　何嘉润悚然一惊。

　　面色苍白的室友用那双黑色的眼瞳瞥了自己一眼，他明显是不耐烦极了，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仿佛在一瞬间笼罩住了他。

　　何嘉润被这道恐怖的目光死死地定在原地。

　　他自认不是个软弱之人，但此时却生出了几分想要跑路的冲动。

　　乔池看着眼前的身影越来越远，心情轻松了几分。

　　火灾马上要开始了，伤亡自然是人越少越好的。

　　事情似乎在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

　　辞哥那边也早就接了电话。

　　带着蓝牙耳机的乔池打算离开楼梯间，可刚拉开楼道的门，他就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喉咙里溢出了痛苦的悲鸣。

　　“……怎么会！”

　　在他和何嘉润谈话的短短几分钟内，唯一的逃生通道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电梯正在检修，这段时间是不能使用的。

　　这意味着，那个不知名的始作俑者，把自己也困在了火场里。

　　……

　　不久前。

　　付辞带着蓝牙耳机，一边保持着和乔池的通话，一边对监狱进行例行检查。

　　波尔被允许在暗处跟随他。

　　小浣熊用余光偷瞄了一眼付辞口袋里的药瓶，不由得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付辞在囚室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微笑道：“早上好，K17。”

　　随行的属下们已经被勒令退避了，现在只剩下了长官和囚犯两人。

　　皮肤苍白的男人看上去依旧没什么精神。

　　付辞也不在意，他把标有剧毒物的药瓶抛给了K17，然后以一种类似于邀功的态度道：“给你的。”

　　语气和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轻松随意。

　　波尔感觉自己紧张得都要炸毛了，它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又去看K17那边的反应。

　　K17稳稳地接住了长官拋过来的药瓶，他垂眸看着药物标签，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是第一条路，简单且不会有后顾之忧。”那边的付辞还耐心地多解释了几句话，就好像在循循善诱误入歧途的少年。

　　“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楚校长不会发现，他会以为你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喝下去，你就解脱了。”

　　付辞走近，坐在了K17床边。

　　年轻俊美的长官唇角含笑，白皙如玉的指节虚虚地搭在囚犯的侧脸上，他温柔地呢喃道：“K17，这是帮助你和一切苦难诀别的礼物。”

　　像是被艳丽多汁的毒苹果吸引到了，皮肤苍白的少年微微仰起头，视线和付辞撞在一起。

　　付辞勾了勾唇，话锋一转：“不过，还有第二条路。”

　　“它要艰难很多，你得在一片荆棘中前行。”付辞用了一个在励志演讲里经常能听到的隐喻句，像是被自己逗到了，他笑吟吟地说，“不过呢，随时都有可能失败，一旦失败，你就达成了和第一条路一模一样的结局，死亡。”

　　“唔，虽然失败了结局都一样，但其实差别很大。”付辞语气温和地纠正道，“选择第一条路的话，是简单轻松的死亡，第二条则是在万分绝望中死去。”

　　“毕竟，之前经受的苦难在失败的一瞬间都失去存在的意义了嘛，所以我猜，人在那个时候应该是绝望的。”

　　付辞缓缓收敛了笑意，他用自己那双纯黑色的眼瞳久久地凝视着K17，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付辞。”长官轻声念着囚犯原本的名字，“你怎么选？”

　　在冗长的沉默后，K17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眼珠微微转了转，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漠然地道：“事到如今，我早就没有选择了。”

　　付辞扯了扯唇角，眼中却不见丁点儿笑意：“没有选择？这是什么意思？”

　　“就如你所见。”

　　面色苍白的K17撩起眼皮，厌倦地扫过眼前狭窄的囚室，嘴角的笑容讽刺不已。

　　“我现在被囚禁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熟悉的人也都死了。”他神色阴郁地顿了顿，又冷淡地继续道，“这座监狱，即使是出色的异能者也很难逃出去，更何况是我？你的选择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活或者死不过是喘不喘气的区别罢了。像野狗一样卑劣低贱，这就是……”

　　“啪！”

　　K17被一记狠辣的耳光打得偏过头去，右耳一阵轰鸣，冷白的侧颜发红肿胀起来。

　　他怔住了，下意识偏头看了对方一眼。

　　那人的手久久地悬在半空中，他戴着黑色的战术手套，露出的指节修长白皙。

　　俊美且好脾气的长官收敛了笑容，他面色阴沉地紧抿着唇，纯黑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K17，胸口起伏不定。

　　K17几乎以为自己还要挨上一耳光。

　　但面前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与可怖的神情违和的，是他那始终在颤抖的指尖。

　　K17茫然地扬起了头，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的眼神，飞快地看了付辞一眼。

　　付辞确实是怒火攻心。

　　面前的人颓废邋遢，自甘堕落，简直比扶不上墙的烂泥还要烂一百倍，最令人抓狂的是，对方还顶着他自己的脸！

　　付辞用不轻不重的力度拍了拍K17的脸，阴恻恻地在他耳边说：“哈？你再露出那副表情试试呢？”

　　暗处的波尔：“……”

　　K17不确定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应该是面无表情的？

　　付辞冷声说：“你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你的36根劣质香烟呢？当初为什么私藏下它们？”

　　因为准备越狱，准备从这里逃出去。

　　K17蓦然想起了自己藏香烟的初衷，眸色不由得晦暗了几分。

　　付辞嗤笑着继续说：“不过有一点没说错，你确实卑劣，K17。你不甘心选择第一条路，同时又不愿意承担第二条路失败的后果，所以你选择了愚蠢的折中。既不能解脱，又没法逃离。死，不敢痛快地死；活，又不肯好好活。只能永远痛苦，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怎么能说自己没有选择呢？”

　　连自己都无法言明的复杂心绪被人一语道破，K17的瞳孔微微收缩，大脑在刹那间一片空白。

　　付辞单手死死地掐着他的下巴，恨声道：“要么现在死，要么好好活！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年轻的长官表情骇人，他右手还紧握着那个小药瓶，大有K17一做出选择就要把剧毒物往人家嘴里灌的架势。

　　波尔：“！”它感觉自个儿的小心脏自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在受刺激。

　　K17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他饶有兴致地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连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良久，K17转了转纯黑色的眼珠，用含着笑意的气音回答说：“长官，我想活。”

　　付辞蓦然站了起来，黑色修身制服勾勒出他挺拔漂亮的身形，他冷淡而懒散地说：“记住你的承诺，K17。”

　　K17的眸色愈发暗沉起来，他面上不显，甚至乖顺地附和长官道：“我会拿出相应的决心证明给长官看的。”

　　付辞淡淡地说：“你无需证明给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K17，因为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付辞说完也不去看K17的表情，转身就向外走去。

　　在办公室坐了好久，他的脸色都不见好。

　　波尔还算挺了解主人的，它心知自家弥斯属于喜怒不言于色那挂的，鲜少会把情绪明显地表现出来，现在肯定是气狠了，于是就安慰道：“付辞，我知道你不满K17自甘堕落的行径，这么做也是为了倒逼他一把，但也别太生气了……”

　　“不满他自甘堕落是次要原因。”

　　付辞冷漠地打断了波尔，满脸晦气道：“主要是我感觉好恶心，他竟然敢用我的脸做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波尔：“……”行，不愧是他。

　　付辞一连喝了几口苦涩的茶水，心情稍微平稳些后，他低声开口了。

　　“乔池，你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