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文存档》七日枸杞

2、杨沁×裴季

　　天蒙蒙亮时杨沁已经收拾好房间去找裴霖，得知裴季早些时候已经离开。

　　杨沁心中反复思量着下一步，打听基本信息。

　　“霖霖，你哥怎么回来住了，他平常也在吗？”

　　裴霖正在厨房的橱柜里拿筷子，做饭阿姨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餐桌上只准备了一双筷子。

　　“他在两市交流出差，每次待的时间都不定，不过这次应该会停留很久。”

　　杨沁谢过裴霖，拿起筷子戳了戳荷包蛋，思考时习惯性咬着下唇。

　　“霖霖，之前你说的那个比赛，我们一起报名吧。”

　　裴霖快速咀嚼后咽下口中的东西：“你想通了？”

　　杨沁颔首，没再言语。

　　与裴霖以为的缘由不同，他并非为了那一份可有可无的履历，研究清楚爱意后他自然就会主动脱离小世界。

　　至于这个比赛，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桥梁。

　　与此同时，办公桌前正在一丝不苟处理文件的裴季扶额缓解疲惫，接过昨日安排下去查的杨沁生平。

　　杨沁，男，22岁。

　　其父母在他刚出生时选择离异，不久后各自结成新家庭，抚养费方面不曾苛待。

　　儿时杨沁在旧巷受照顾吃百家饭，成年后经济独立，一人离开家乡前往A大读书。

　　很干净的生活。

　　裴季倚靠在皮质椅背上，闭上眼睛陷入黑暗，脑中不自觉勾勒出昨日见到的画面，打开文件前心中杂乱的思绪此刻终于捋清。

　　所查未必有所得，他还是想探寻本人。

　　想见他。

　　*

　　杨沁心中有了规划，并不急于再去见主角，反而这几日与裴霖的交流频繁起来。

　　夜晚他在家中书桌前，掂量一下日子，裴季应当已经从那日的事中完全脱离出来。

　　也是时候去找主角加深印象。

　　电话恰合时宜响了起来，是他在统网上找的最受恋爱人士喜欢的纯音乐。

　　“杨哥，明天下午篮球赛加个人？之前你见过的。”

　　“你决定就行，我也就走个过场。”

　　杨沁随意敲击键盘，键盘顺着开免提的话筒传了过去。

　　“在忙吗？霖霖，比赛的事情我还整不明白。”

　　裴霖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道：“不忙不忙，你在家吧，我去找你好吗？”

　　杨沁无奈：“别急。”

　　“……或者在你家附近开个电脑间，我马上！啊？什么？”

　　“挺晚了，我去你家吧，我租的公寓没有客房。”

　　杨沁抬起头望窗外的夜色，与前几天意外遇见裴季的时间所差无几。

　　对面出奇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沉思什么，杨沁只能听见加重的呼吸声伴随着细微叹息。

　　“那……你来吧，阿沁。”

　　杨沁没多想，他在大致估计时间，终于见到手机上的时间接近十点时穿衣出门。

　　*

　　抬脚迈出出租车时时钟终于指向十点，杨沁若有所察地回过头，果然见到不远处驶来的车辆。

　　“裴哥！好巧，又见面了。”

　　杨沁站在路边背对路灯的位置，在裴季下车后大步走上前，笑意在寒意袭人的夜晚溶解了周围空气的冷冽。

　　裴季隐去眼眸中的惊讶，一步步靠近正在向他走来的杨沁，终于在二人平视时轻挑眉尾。

　　“嗯？小霖的朋友，欢迎。”

　　朋友二字被他刻意加重语气。

　　杨沁并未表现出尴尬，假装没有听出对方的意思，彼此气息在空气中交融，莫名有种针锋相对的怪异氛围。

　　在裴季毫不掩饰打量的视线中，杨沁后退一步，从裤兜中伸出右手。

　　“又要来打扰您了，裴哥。”

　　寒风即刻将表层少有的暖气搜刮走，血管清晰可见。

　　裴季的目光被青色血管吸引过去，离不开视线，察觉自己的失态，他将手提包换到另一只手，伸出左手握上去。

　　凉，裴季心中不虞，克制住拉着人直接走进温暖房中的想法。

　　与上次点到即止的轻点不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无需这样客气，大学生。”

　　杨沁用力将手心贴上对方，弯起食指指节在裴季手心中心摩挲，微眯起桃花眼混杂着无辜与清澈的眼神直视裴季。

　　“好暖和，我都舍不得放开。”

　　他好像突然惊醒这样做不合适，垂眸补充：“不是，我只是太冷了。”

　　裴季无言，说归这么说，也没见杨沁收手。

　　他将手抽出来，探究性扫过杨沁垂下眸后茂密微翘的睫毛，轻咳一声。

　　“回家就不冷。”

　　杨沁小声对着裴季转身向大门走去的背影呢喃：“真狠心啊，裴哥。”

　　“还想挨冻？进来，跟我回家。”

　　裴季左手在身前握拳，试图留住先前奇异的感受，开着门对还站在不远处的杨沁说话。

　　杨沁连忙快步跟着人走进门，意外看见裴霖站在鞋柜旁，手里拿着他给自己准备的拖鞋。

　　“霖霖，你······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吗？”

　　杨沁一时间有些失言。

　　裴霖隐晦地轻掐着手背，杨沁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又得不到回复心中生疑，正要再次开口时裴霖弯腰把拖鞋放在他面前。

　　和裴霖的拖鞋头对头，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两双鞋极为相配，站在后面察觉到的裴季簇起眉头，神色不明。

　　“啊！没有没有，我没等太久，你说要来我就想先准备着。”

　　裴霖对着杨沁露出与平常无异的笑容，神色自然：“只是没想到你正好碰上哥，这样也好，反而省下开门的事。”

　　“对了，水温我也调过了，冲个澡再来我房间吧，饿的话我现在点外卖，你出来就能吃上。”

　　杨沁闻言抿唇无声笑着，他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你真好，我说真的，我也带了小礼物来，你快休息去吧，一会去房里找你。”

　　裴季全程站在一旁不发一言，只在杨沁说这句时看向他手中提着的袋子。

　　*

　　不久后杨沁一手转圈揉着太阳穴，一手操控鼠标打开比赛文件，把提前准备好的问题问裴霖。

　　裴霖贴近杨沁听清疑问，拿出自己写的规划对比回答。

　　疑问解决差不多后，杨沁从放在手边的手提袋中学校附近人气很高那家蛋糕店的定制袋子。

　　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两块精致小巧的蛋糕轮廓。

　　“这家店不是要排很久才可以买到吗？你去排的吗，累不累。”

　　裴霖在台灯下眸中星光点点，不可置信地看向杨沁。

　　“排了快四十分钟，倒是不累。”

　　杨沁把其中一块蛋糕拿出来递给裴霖，系带上印着“秋的旋律”。

　　“我看很应景，就买了这份。”

　　裴霖小心翼翼地接过，又看见杨沁提着袋子站起来。

　　“怎么说我也是外客，我去给你哥送下另一块。”

　　咽下已经到嘴边的“我哥不吃甜点”，裴霖只是点了点头。

　　他心中对另一块蛋糕系带的内容好奇到发痒难耐，还没来得及询问，杨沁已经起身走出房门外。

　　裴霖又一次把话咽下去，拿出叉子仔细品尝蛋糕尖端部分。

　　甜而不腻是他对甜点较高的评价，此时却泛着苦味的回味。

　　*

　　杨沁在门外敲了三声，在得到确定回复后按下把手。

　　他大致观察裴季房间的陈设，可能因为裴季从前不常在本市居住，与他所住的客房相比只是多了工作用途的木质桌椅。

　　“你找我？”

　　裴季从会议中脱离，抬头一瞬间就注意到杨沁手中让他心绪难平的手提袋。

　　杨沁并不知道他在开会，站在桌前的位置俯下身，把袋子悬空提在裴季眼前的位置。

　　“裴哥，甜点，给你的。”

　　裴季看了眼恰好挡住电脑摄像头的袋子，不明白杨沁的用意，屈起手指敲击两下桌面，意思是放在桌子上就可以。

　　眼前人反而将身体更加贴近裴季，似乎只是为了把甜点袋子放到更近的位置。

　　“裴哥，一个小时的排队成果，你要是不亲手接过可对不起这份甜点。”

　　杨沁压下唇角低声说话，透出委屈与坚定的语气，左右是表明如果裴季不亲手接过去，他只会愈发靠近。

　　裴季心中一颤，把视频会议的麦克风关闭。

　　工作中的唇枪舌战也少有这种让他不知所措的感觉，他归结于与大学生交流的缺失。

　　顺着大学生的意伸出手，裴季觉得自己一直在被带着走，想要扳回一城。

　　“年轻人总会更喜欢吃甜点，怎么不自己留着。”

　　去勾提袋的手指勾住杨沁提着袋子的手指，勾平后沿着直线甜品袋就到了裴季的手里。

　　杨沁面色不改，丝毫不为所动，话语微冷。

　　“你不收我拿去给霖霖，他确实爱吃。”

　　那种奇怪的不虞感又涌了上来，听着大学生不太高兴的语气，裴季鬼使神差放柔语气。

　　“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杨沁，谢谢你送来的甜点。”

　　“你真爱吃？”

　　“我爱吃。”

　　杨沁终于是在裴季面前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点头示意后就离开了房间。

　　重新打开会议的麦克风，先接收到的是手下人的挪揄。

　　“裴总，这家我女儿也常买，排队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般的长。”

　　“……”

　　“碰上日头毒的时候特别遭罪，谁对您这么好啊？透露点呗！”

　　裴季冷冷地撇过去，手下人立刻噤声，以为要继续工作内容又听到裴总问道。

　　“给我推荐些修复效果好的晒伤膏。”

　　“……”

　　会议结束后裴季合上笔记本，终于有时间去查看一直牵扯他思绪的东西。

　　毕竟是在日头毒的时候排了很久才排到的，裴季不想以自己生意场上利益分配的角度来思考杨沁真心实意的时间价值。

　　杨沁不知道裴季在下属的话中脑补了自己多么脆弱的形象。

　　其实杨沁去买的时候正处在多云天气，根本没有什么日头毒，他排队时在统脑中放着爱情电影学习，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就排到了。

　　裴季面前摆放着那块系着碎金的飘带，上面的字清晰可见，似乎带着烫人的热度。

　　“吻过清风”。

　　他指尖轻颤，正常来说他应该沉思杨沁的意图，此刻的想法却不合时宜——

　　好想，想知道小霖那块甜点的内容。

　　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总裁翻垃圾桶的壮举，裴季的想法却持高不下，尤其在舌尖融化奶油时达到顶峰。

　　入口蜜桃的甜味萦绕舌尖，随后青柠的清爽混合进去，正如吻过清风。

　　*

　　这一次杨沁比裴季离开早些，他告诉裴霖自己要回家取东西。

　　反而是裴季打开房门的时候刻意寻找，望见裴霖正在楼下餐桌前吃早饭。

　　“小霖，昨日你们吃的甜品收拾下去了吗？”

　　裴霖闻言抬头：“在我那屋桌子上，哥你别扔盒子！”

　　“我不扔，甜品袋在我那里，我把盒子搁置在一起。”

　　屋内，系带上“秋的旋律”四个字被裴季捻在指间，上面没有他系带上的碎金。

　　一眼可以望到未来的生活早已磨平裴季的心绪，难以再对人或事产生波动，此刻心尖却泛着愉悦的情绪。

　　裴季把两份盒子放进袋子中，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搁置在桌角出神，脑中反复书写着两个字——

　　杨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