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青荇，杀。”【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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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和楚隐都还没听清陈非说了些什么，就看到荆楚突然起身踹倒屏风怒骂着冲了出去。
荆楚气极，听见陈非的话，只觉得一股子热血直冲脑门，狼心狗肺的背叛者如今也有脸面义正言辞地质问别人了么？
他边骂边冲出来，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始料未及，下一瞬，荆楚一脚飞踹，生生踹上了陈非的背心，陈非意外遭受重击、踉跄几步才勉强稳住身体。
陈非回过神，想回头看看是谁，他刚刚微侧过脸，荆楚接着对上他的脸就是干脆利落的一拳。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能为好友两肋插刀的年纪，荆楚这一拳，直接把陈非揍翻在地。
陈非狼狈地倒在地上，吃着痛狰扎地刚爬起来，冷笑着正要说些什么，荆楚抡圆了又是一拳，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背主的货色还有脸叫嚣？”
荆楚脸色阴沉，心里怒意翻滚，更兼了几分未知的恐惧——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发现好友似乎在某些方面有一定的漠然...江明月太迟钝了，这样的迟钝甚至？连他自己也未发觉。
或许是幼年便逢巨变，或许是一直压抑自己，导致江明月并没有常人那种...接近于“真实”的情感，表演已经溶入了生活难以分辨真心了，而“真实”的迟钝则更显得漠然。
可这都不重要。
荆楚死死盯着地上的陈非，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向江明月的脸。
他想，怎么能...是他背叛了子昭？
陈非又有何面孔来质问子昭？
他想，江明月会把陈非那些混账话听进去吗？
他不敢去想。
荆楚心中惶惶，然而愈是惶惶愈是不安，愈是不安则愈发憎恨。
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被戳破的。
荆楚越想越恨，他想再动手，江明月却已从那种茫然的状态里抽离出声拦住了他。
“为这样的人，不值得。”荆楚听见江明月开口，讶然抬头，江明月站起身走到荆楚身边，低头冷漠地看着陈非怨憎的神色，“既然路是自己选的，想来也不必后悔了。”
“那是，自然！”
陈非咬着牙从地上爬起。
“青荇，杀。”
青荇出剑，陈非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明月，意想不到他真敢让人动手，还是杀令。他不会武，避无可避，瞬息间，死于青荇剑下。
——三十万两黄金买命钱，不算多。
陈非这回倒在地上，是真起不来了，只是死前神色中还带着浓烈的震惊。
江明月暗自皱了皱眉，陈非是楼内最大的管事，都被人收买，叛主不分大小，他难道还在相信自己不会杀他？
思及他刚刚出言不逊，若是想活命，何必彻底撕破脸皮？更像是有所倚仗，料定自己不会杀他，或者不能杀他。
江明月沉吟片刻。
“青荇，让青药去暗一四五把东西拿出来。”
青荇领命退下，江明月招呼三人坐下，荆楚才平复心绪，江明月神色并无异样，他没法辨别好友是如何想的，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坐下，勉强笑着，楚隐也沉默着，少女则迷茫着震惊。
“抱歉，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扫了今日的兴。”江明月疲惫地按了按眉头，事发突然，然而葫芦一揪揪一串儿，原本计划的宴饮，闹了这出任谁都没心思吃饭了。
他想起少女，又正色道:“江子昭御下不严，以至姑娘入险境...此为望江楼之过，江家愿担全责。姑娘可向某提一个要求，无论什么，江家将一应应下。”
江明月如何不知女子艰难，他自出生便被迫改扮男装，何尝不是因世人之目，视于男女之别？
虽自蒋皇后起，旧风已大为改善，然而这并非一日之功，像今天这事，慕容几个最多也就是个“风流”的名声，而眼前的少女却险些被毁于一旦。
再明白的人也难免迫于流言、迫于异目，一日日的下去加上真实的伤害，足以搭上一条性命，江明月虽作男子教养长大，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明白两相差距，更清醒为何被迫掩藏真实，才知道什么是——切肤之痛。
少女却笑着摇摇头，情绪冷静后擦去满脸泪痕，眉眼英秀，她起身又复一礼道:“还未感激公子相助，岂敢出言祈情。”
江家家主的一诺，万金不止，就是其他世家的家主也难免心动，可眼前的少女却不卑不亢。
江明月没说话，少女却为此作了解释:“小女子姓柳，名阿娇，是清水巷柳清明的独女。家母病逝，家中生计是由家父一人靠买些吃食维持...家父年迈，阿娇便常帮着出摊。”
本来也无事，日子一天天虽然拮据倒也和乐，直到......
“金家公子路过清水巷，见色心起，协迫我与他做妾......柳家虽小，再穷也是清白人家！我不肯，他便三番两次地来找事，还伤了我父亲。”
柳阿娇想起来既怕又恨，她没有别的办法了，父亲在床上起不来还气得要去金家拼命，金四再三协迫，柳阿娇几欲想要一头撞死在金家阶下，“直到前日，他家小厮同我说......只要我退一步，陪他家公子吃顿酒，以后绝不会再来。”
她如何不知这是场鸿门宴
可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到金四让人叫她去，地点在望江楼时，这希望又大了一点。
柳阿娇给父亲换了药，借口要上西市买些东西便出了门——西市离清水巷很远，父亲不会疑心时辰，只是再三担心柳阿娇有没有带足银钱。
她只能赌金四对她已经没那么感兴趣，赌望江楼一如既往，赌这是一场真正的解脱。
三赌只失其一，便不成了。
所以她没有怨怪江明月，无论望江楼如何，她都赌输了——金四不会放过她，而今日若没有江明月......柳阿娇想，她只能在受人凌辱后自尽。
江明月心中叹气，无论少女向他提什么要求，他都能做到，随后倘若她愿意，荆楚还有个妹妹，年岁相近，性情是难得的温和善良，便送去一同做个伴......荆家向来厚道，是个好去处。
若是不愿意，就让人暗中护着也就是了。
但现在......江明月不亲自把人放眼皮子底下，他放心不下。
那些个风流公子，说得好听点是公子，不好听点简直就是混混，为非作歹、欺软怕硬惯了。
“伯父的伤江家会为其诊治，至于其他，”江明月余光中看见屏风上的投影，心知青荇带着青药回来了，便先结束话题，“稍后我想再与姑娘谈谈。”
柳阿娇听出江明月言语中的意思，知晓江明月是为她考虑，只能默默一礼以表谢意。
青荇将青药带到，青药上前向江明月递来一个黑色木盒，盒身寻常大小，一面却用金漆绘就几个奇怪的字符。
【145】
其他人不认识，只当是一种图纹，无人注意到楚隐眸中却闪过一丝熟悉......居然在江南州见到了。
楚隐是见过这样的记号的，所以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图纹，而是一种被某人私自发明、使用的特殊的记号，或许是可以称为“语言”的东西。
楚隐心中顿生疑窦，可想起那人和江明月的关系，又觉得只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罢了。
江明月打开木盒，里面没有多少东西，翻动几下，便知道少了些什么，他不由冷笑一声，
“陈非的身契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青荇，杀。”【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