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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上) ...


  •   层叠变幻的深浅紫色,交替着黑色斑纹,仿佛是天空,一个病变了的所有星星都死去的天空;蓝色的波涛在其间穿插,细致繁复的曲线激开闪电一样破碎眩目的花朵。
      偶尔几片绿叶,点缀在上面,突兀,刺目,徒有生机。
      在这冷色而绮丽的背景上,漂浮着三张脸孔,三双手。
      最中间的面孔向右半侧着,非常沉静,安详地陷入睡眠。舒展的眉毛,合拢的眼睑,还有微微张开的嘴唇,无一部表现出他的梦境之安逸甜美。他睡在那里,轻枕着不安稳的浪花,仿佛谁都无法打扰,仿佛会永远如此幸福安稳,永远沉眠于美好。
      属于他的那双手,一只托着自己的面颊,一只伸出去,被右边的手紧紧握着。
      右边那手到肘部湮灭在蓝色的波浪里,波浪深蓝的线条延伸上去,仿佛成了连接手肘和颈部的肩膀。往上看去,就是浮在右边的脸。
      这张脸瘦削俊俏,眉眼深刻而冷峻。少年的五官,却透露老人的死寂。宝石一样的琥珀色眼睛,暗淡内敛,不动声色,却杀机潜藏。
      他左手正握着中间面孔伸出来的手掌,右手却横执一把尖刀。
      他冷静冷酷执着坚定,像天生杀者,又似一个无微不至无所不能的守护者,为了手中所护心中所守的,可以不择手段,乃至屠戮天下。
      右边的脸孔一见便让人顿生爱怜。
      那是一张美妙的侧脸,也向着右面。但那轮廓线条,眉眼神情,都温柔甚至软弱的如一个女子。他的头发长长,仿佛化作那些冷漠的浪,然而高高束起来,却显得那么寂寞孤独。
      他在哭着,眼泪顺着垂落的发丝的轨迹,优美又无助。他把所有的怯懦脆弱都展现出来,寻求着谁的庇护,寻求着谁的怜惜,谁的爱。
      连生冷的海浪都眷顾他,大片的汹涌又柔情地包围他,拍打他,保护他。
      他半垂着头颅,颈线修长,然而漂亮的肩膀却埋进海里。
      他是三张脸孔里唯一没有手的。但在右上端冰蓝色的海与紫底黑格的天空交汇的地方,竟然生生伸出一双手来,一只似乎想接住那诡异天空流的雨水,另一只脱力地扣在这只掌心。
      祈求,乞求,企求,然而绝望。

      云正熙完全不记得昨夜做了什么梦,他看到这幅画时,觉得被什么在心上狠狠击了一把。他的眼睛离不开画面。他紧紧盯着,一直看着,心里有什么声音,意识却理不出来。
      他忽然有种想法,兴许昨天夜里,他梦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并且越看越想越如此认为。
      这三脸的画,多像梦里曾出现的三个人。简直就是抽象的写照。然而,还有第四者呢?
      云正熙有些迷惑了。
      “在看什么?”
      甘罗在这时走过来,把一杯果汁放在云正熙面前。然后他顺着云正熙的目光,看到了挂在墙正中的彩画。
      “你画的?”云正熙回过神来,问。
      甘罗笑了笑,坐在云正熙旁边:“很拙劣吧。一看就知道非出行家之手。呵呵,闲来无事随便涂鸦的。见笑了。”
      “哪里,一点也不比沙龙里展览的差啊。”云正熙站起来,走到画前细看。觉得笔触细致生动,色彩极端艳丽,构图繁复而松弛有度,使得画的主体强烈地吸引了观者的注意力。他忍不住伸手去摸。
      “真叫人吃惊啊甘罗,画技这么好。”云正熙回头问道,“这是画的什么?人、神,还是妖精?”
      “你觉得呢?”甘罗跟到安正熙身边,一起看画。
      云正熙一面细看一面揣测:“不像是人,太漂亮了。那种妖异的气质有点像魔物。不过,要我猜,我会猜是神,三面神。”
      “命运之三神吗?”甘罗吃吃笑起来,“前辈,你太有想象力了,甘拜下风啊。其实我画的就是三个人而已。”
      说完,他靠过去面对云正熙,和画像并排站着,摆出一副放电勾引的姿态:“三个美人嘛。谁说太美就不能是人的,前辈?那你看我,是不是天人之姿了?”
      云正熙被他逗得大笑,想想又觉得他的确是俊美得有点过了,看着他就觉得有点非现实。
      这就是所谓的“梦幻花美男”吗?
      “正熙前辈,又出神了。”甘罗拍拍云正熙的肩膀,回沙发上坐着。
      “我这里很无聊吧,没什么好玩的。唉,我才从美国回来,在这还什么都来不及打点。槿姐也不来帮我,我快闷死了。”
      云正熙听着他抱怨,随口道:“你从美国回来的?”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云正熙靠在墙上,侧眼还去看那幅画,“我小时候也在那边住过罢了。”
      “是吗?”甘罗很兴奋,“你住哪儿?说不定我们还见过呢。”
      “哪会这么巧。而且我没在那边待多久,现在早忘了。”
      不知为什么,云正熙感到一丝不快,也许是因为关于那段时间的一切,他总是感到模糊,无法真切地回忆而产生的空虚焦躁吧。
      甘罗很失望的样子,叹气:“可惜。我还想说可以多了解前辈一点呢。”
      “了解我?”云正熙心说,我有什么好了解的。倒是你,才让人捉摸不透。
      云正熙看着甘罗现出好奇不解的神情,想起了那晚在AuX-Zone看到的景象。觉得眼前这个人十分陌生,从来不曾也永远不会为别人所看透、了解;也不会和任何人真正意义上的熟络亲近。
      他似乎喜怒无常,反复不定。比如今天的、现在的他,和那天晚上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或者,原本就非同一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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