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拂晓》越文其

7、嘴咬成这样？

　　李昊从学校大门离开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他眼看着陈芸溪又和昨晚那个男生凑到了一起，还有说有笑的离开，心里五味杂陈，觉得这事儿真是一个笑话。开学的两个月里，他从未听任何人说过陈芸溪有男朋友，也没见过有男生来找过她。在今天之前，他真的以为她是单身，要是知道她有男朋友，他即使真是喜欢，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追求。至于昨晚，他暗搓搓的以为自己看透了陈芸溪对暗恋男生的表白，哪里想到人家其实是双向奔赴来的。

　　他垂头丧气的走在干冷的校园里，转了几圈，发现自己肚子咕咕直叫，初冬的校园树叶落得满地，即使是热情如火的小情侣，也是会找暖和的地方去约会的。诺大的校园里，只有他孤独落寞的背影。

　　他踏着满地的雪中残痕走到食堂，好在学校的食堂还是有点热乎气的，没有让他寒冷到底，他随便挑了两样菜没头没脑的吃了起来。

　　饭没吃完，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他妈给他发来的消息。他看完随手就扔在了桌上，眼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其实这手机他不是很喜欢，诺基亚7650，天青色的，今年最新款，他妈给他买的，说是上学了方便和家里联系。他总是在想，他一个纯爷们怎么能用绿色的手机，说是天青色，明明绿的发青，难怪他追的女孩子跟别人跑了。

　　他气恼的怼了手机两下。

　　短信的内容是让他回家，告诉他有事儿和他商量，他怼完手机又拿了起来，给他妈发了一条消息：知道了，下午回去。

　　李昊家是本市的，回家不过十几分钟，因为大学第一年学校管理的相对严格，所以他选择了一个六人寝室，他喜欢看着别人热闹，学校里虽然有双人间，但是他更喜欢和室友们在一起的感觉。就像他一开始就追求陈芸溪时，因为他人缘好，室友们纷纷给他出主意，就连陈芸溪上课的课表，也是他室友从女生那里要来的。所以他昨晚刚回去，大家就表示出一致的关心，都以为他追上了喜欢的女生，当然，除了他们寝室的陆渊明。

　　他昨晚睡觉前，陆渊明悄悄的凑了过去：“你该不是被人家拒绝了吧，嘴咬成这样？”

　　李昊愣了一下，打心里佩服他的细心，随即尴尬的笑了笑，只回了句：“滚。”

　　陆渊明像个哥哥一样的揉了揉他刚吹干的头发，笑着退了回去。

　　勉强吃完饭的李昊晃晃悠悠的走回宿舍，昨天一下午加上早上起来去女寝楼下的等待，李昊终于不负所望的病了起来。本来只是想在床上休息一下，没想到一下子睡了过去，周末的宿舍异常安静。陆渊明回来时见到李昊在床上睡觉，还给他盖了盖被子，都快到晚饭了，他推了推李昊：“李昊，我去吃饭了，一起去吗？”

　　李昊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等到陆渊明都穿好鞋了，也没见他起来，陆渊明过去推了推他，“去不去啊？”这时，才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他用手摸了下李昊的额头，“卧槽，你发烧了吧？”陆渊明站在下床拽着床上的李昊看了看，他脸色异常的红，他有点紧张，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毕竟男生宿舍里连个体温计也没有，今天是周末，校医室也就是个值班医生。他正想着要不要给同寝的室友打个电话，问问附近的医院在哪里，就听见李昊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拿过来一看，上面显示的是“母上大人”。

　　陆渊明忙接起电话，礼貌的问候：“您好，阿姨。”

　　徐芷雅听着对面不是儿子的声音，看了看手机屏幕，继续说：“李昊呢？”

　　“阿姨您好，我是李昊的室友，我叫陆渊明，李昊发烧了，我正好听见他手机响所以就接起来了。”

　　“发烧了？你们现在是在哪里？宿舍吧？那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去接他。”

　　“好的，阿姨再见。”陆渊明挂下电话，心道李昊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挺像他妈妈，行动派的，不过，他心里还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给李昊掖了掖被角，又坐回自己的床上去了。

　　市中心医院里，李昊躺在一间单人的病房里，一个护士来来回回在他面前走了好几次了，一会儿是量体温，一会儿是测血压。李昊眼睁睁的看着他妈热情的和陆渊明聊着天，挣扎着要起来，被徐芷雅一手按下，只听她说：“好好的，怎么烧成这样？从小到大也没见过你病几回，这是怎么了？你这身体素质应该没问题的啊……好吧，幸好人家陆渊明也在，要不烧死你也没人知道了，你这孩子，给你买手机不就是让你能马上和我们联系的吗……”

　　李昊还沉浸在发烧的热浪中，听着他妈又开启了教育模式，不禁叹了口气：“妈，你少说两句，我这还发烧呢，你说的这么快，我脑子都被你说晕了。”

　　“你这死小子，跟你爸一样，就知道气我。”徐芷雅狠狠的拍了李昊一下，然后手心按住他的额头：“好多了，臭小子，上了大学就不知道回家了，你说你，除了国庆节回家一趟，再就没见过你了，电话也不知道打一个，真是白养你了。”

　　陆渊明看着两人家常的对话，一时眼热，赶紧接话：“我们宿舍暖气挺好，外面这几天突然降温，又下雪，可能是一时穿少了，所以就发烧了，应该没事的。”他说完拿着徐芷雅给他的水果继续啃了起来。

　　徐芷雅看了看时间，问李昊：“儿子，打完回家吧？我正好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陆渊明一听这话刚想站起来出去，李昊伸手拦了一下，“妈，你先回去吧，这医院离我们学校近，一会儿我和我同学直接回去就行了，明天我再回家。”

　　徐芷雅看着李昊和陆渊明，想起来他说过，这个陆渊明是在福利院长大的，现在上了大学，已经不能再回福利院了，过年过节时他都是独自一人，没有地方可去，想来今天要不是他一直呆在宿舍，李昊还不知道要病到什么时候。

　　她拉起陆渊明的手，用慈母般的语气看着他：“好孩子，多亏你了，要不这死小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等他好了，你和他一起去我们家里玩，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陆渊明心头热乎乎的，看着徐芷雅，感激的点点头：“谢谢阿姨，这都是小事，您不用放在心上。”

　　徐芷雅又和他唠叨了几句，知道李昊病中嫌烦，拿起手包哼了一声，“那我不管了你哈，我先回去了，要不你爸该着急了，还有，明天早点回去知道吗，等你吃中午饭啊。”

　　陆渊明起身一直把徐芷雅送到大门口才回来，看着李昊脸色稍微恢复了点，才拿起桌上的保温桶，告诉他，他妈在外面给他买的粥和小菜，李昊吃了几口，又问他吃过了没有。陆渊明笑呵呵看着他，“吃过了，刚才把你安顿好了，我们就在楼下吃过了。放心吧。”

　　陆渊明坐在病床的沙发上，手指翻弄着桌几上那几个果篮，“昊啊，这是你刚才睡着时，人家送过来的。”

　　正说着是，病房门轻声的被敲响，刚才那个漂亮的护士走了进来，指了指放满的桌几，对着外面那人说，“这里放不下了，你放这边吧。”

　　拿着果篮的男人在门口张望了几下，发现除了李昊，徐芷雅已经不在屋内了，他看李昊一直看他，赶紧做恭敬状，放下果篮，走近病床边，“高总让我过来看看，昊昊，你感觉怎么样了？”
　　李昊往上靠了靠，拽了拽自己的被角，“没什么大事，就是发烧了而已，麻烦你转告高叔，我好着呢，谢谢他了。”

　　那男人谄媚的笑了笑了，也不顾屋内陆渊明那讶异的表情，神态自若的关心了几句，就轻手轻脚的告辞了。

　　男人出去后，两人都盯着一滴一滴的药水渐渐的流入那血管分明的手臂里，却同时保持了安静。陆渊明隔了好久才说了句：“医生说了，你这发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恐怕是你一直都没休息好，所以才会这样，不过你放心，刚才我没告诉阿姨。”

　　“老陆，谢谢你。”

　　“小事情。”陆渊明继续啃着他的苹果，想了会说，“我看你床上有本关于编程的书，我想借来看看。”

　　“你感兴趣？”

　　“嗯，我在电脑城那里打工，没事儿时会照着书操作几下。”

　　李昊将身后的枕头重新靠了靠，“你会写程序？”

　　“会一些吧，都是偷偷学的。”陆渊明不好意思笑了笑，“有时候没什么事情，我也去蹭蹭其他年级的课程。”

　　李昊看了他一会儿，没打点滴的手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陆渊明起身去看刚刚拿进来的果篮，那果篮精致的不得了，虽说秋季是丰收的季节，但是北方的水果种类还是没那么多的，果篮里都是些南方水果，品相极佳。李昊看着那果篮也看出来了，他笑了笑说，“让你见笑了，都是我爸公司的同事，他们就喜欢小题大做。你一会儿挑挑呗，看看哪些好的，咱们带回去，给其他人也尝尝，我也没吃过呢。”

　　陆渊明回头看他，淡淡笑说，“好，我是真没见过，一定要尝尝的。”

　　两人打车回学校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眼看着就要到了关大门的时间，陆渊明一直虚扶着李昊，猛然间，两人看见大门不远处的树下有个熟悉身影，好像是一对男女交叠着双手，在小声的说着什么。李昊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顾自己的虚弱，多走了几步，朝着门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见那两人后，陆渊明本以为是哪对小情侣在那依依不舍，可停顿的瞬间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刚想拉着李昊告诉他，只见李昊沉着脸拥着他走进了校园里去。

　　一路上，两人没再交谈，直到回到了寝室，发现屋内的室友们还在走廊和其他宿舍的人玩耍，陆渊明放好带回来的东西，脱下外面的大衣，又替李昊整理了下床铺。

　　“李昊，”陆渊明问，“刚才那人是陈芸溪？那是她男朋友吗？”，说完，他又顿了顿，“你知道？”

　　李昊坐在室友的下铺上，刚刚打过点滴的手还冰冷的没有知觉，他捏了捏手臂，低低的“嗯“了一声，转脸又说，“今天上午才知道的。”

　　陆渊明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本就是孤儿，难得他们寝室关系和睦，又因为他年纪比他们都大一点，所以他一直把每个室友都当作弟弟。他曾经听和另一个和李昊一起考上来的男生说过，李昊这人高中时学习挺好，为人也仗义，朋友一直不少，家庭条件也很不错，据说还是他们学校的校草。

　　开学以来，人人都以为陈芸溪被李昊追求，只是还没有在一起而已。现在突如其来的撞见了她和另一个男生，陆渊明内心自然把陈芸溪等同于喜欢脚踩两只船的那种女生。

　　“早点休息吧，你明天不是还得回家吗？”陆渊明已经开始收拾上床了，但又担心李昊心里不舒服，想要找些话题帮他排解排解。

　　李昊按了按贴在手上打点滴的位置的胶布，针眼酸胀疼痛，手臂还是冰凉的，他脱下衣服，安静的爬到了床上。在医院护士已经给他打过退烧针了，但是他的脸还是热热的，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虽然眉目有点不清明了，但他知道刚才在门口看见的就是陈芸溪和她的那个同学。两人虽然只是拥抱了一下，牵了牵手，但他还是看见了。他想起昨晚陈芸溪还伤心难过的趴在自己怀里嘤嘤哭泣，可这会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

　　躺了一会儿，他忽然跟陆渊明说，“老陆，陈芸溪有男朋友的事情，请你保密。”

　　陆渊明自然以为他怕别人笑话他，“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李昊看他，他本想说他是怕陈芸溪被人误会，但是想到反正陆渊明也不会说出去，他怎么想的自然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闷闷的冲着墙面，胡思乱想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