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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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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颜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是这么教人的。
每讲到一个知识点他都要停下来问一句“听懂了吗?”
但凡她说“没听懂”或者表现出没听懂的样子,他就会换一种教法。
最可怕的是,还一点都看不出他有没有不耐烦或者其他的情绪。
一开始她还敢说没听懂,可看蒋其来身边围着的人一个个走开,而易执还在给她重复讲同一道的时候,她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专心听。”
易执仍然是低着头。
姜颜轻声“哦”了声。
最后蒋其来身边的人都走光了,易执又问了她:“这里清楚吗?”
她说懂了。
易执直视她,指着一个答案,面无表情,“怎么得到的?”
“……”
直到上课,那道题也没能讲完,易执把本子还给她,说:“下课继续。”
姜颜的思绪被一声关门声打断。
她想,一天看见了四次,这样频率是不是过于高了?
姜颜诧异道:“你住这吗?”
“刚搬来。”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姜颜没说话,易执也不着急。
窗外树木枝繁叶茂,长势很好。
走廊的窗户没关,蝉鸣不断往里面溢进来。
姜颜一阵恍惚,好像是回到了高中那个有着蝉鸣的晚自习。
在所有人埋头苦写时,她偷偷抬头往窗外的树上看,享受着那短暂的空闲。
易执走近几步,“刚回来?”
“嗯。”
倒像是邻居间的寒暄了。
电梯门在她身后合上,姜颜下意识将手抵在门上,却被易执扣住。
他很快放下手,“很危险。”
“哦。”
姜颜莫名觉得现在的氛围怪怪的。
具体在什么方面不清楚,反正总归不是她能做到游刃有余的气氛,于是她转身去按电梯按钮来回避和易执的对视。
姜颜:“我先回去了。”
姜颜快走几步,迅速地开门进去,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的手背被门上的锁刮破了皮,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姜颜是钢琴系的,日常很注意手的保养,也正是这样,这双手就格外容易受伤。
比如说翻书翻试卷的时候被纸张划出血,又比如说被那种0.5毫米的笔芯擦出血……
门落锁的一瞬间,那声“咔哒”声让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问易执数学题的后续。对于易执那句“下课继续”的话,她没当真。
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在数学上的“悟性”很低,可事实就是如此。
她已经浪费了易执一个课间的时间了,怎么都不好意思再浪费他又一个课间。后来那节课下课她并没去找易执问题而是陪柳依依去了厕所。
一次她去找别人问题的时候,她偶然间转头看到易执就站在她身后。
明明不是一个身高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对视上了。
只是易执当时那个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是参杂了一堆她看不懂的情绪,而她那会儿也一直都没想明白其中含义。
姜颜拧着眉头往里走,固执地想得到答案,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好像抓住了一点思绪时房间的灯突然亮起,一瞬间,全部消失殆尽。
“嘿!”
一大串红的绿的五颜六色的彩带跟逃命似的往姜颜脸上扑腾,大把大把的彩带糊住了姜颜的眼睛。
“哈哈哈……”
“怎么躲都不躲的啊,太傻了,哈哈哈哈……”
嘲笑姜颜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生物学上的亲生父母。
姜颜:“……”
她记得第一次大学放假回家那次,他们也是跟今天一模一样的操作。
原本以为这样的欢迎仪式他们做一次后就抛弃了,没想到都过了几年了,居然还能再次看见。
姜颜无奈,“就不能想个新的出来嘛……”
程青澜和姜连松相视一笑,“不是上次买多了嘛,不用多浪费啊……”
程青澜笑呵呵地上去把藏在姜颜头发上的彩带扯下来。
姜连松:“虽然是老套路,但我们玩出了新花样啊。”
姜颜幽怨地看着她爸,看上去并不相信。
“是真的。”姜连松带着姜颜走到厨房,“你看,菜是不是就不一样?”
姜颜的微笑十分礼貌,她不知道她给了他们什么错觉让他们觉得她可以记住三年前吃了什么。
当她拿着遥控找遥控,梳着头找梳子,背着包找包的时候,他们就该明白的,他们并没有一个脑袋瓜好使的女儿 。
饭桌上。
姜颜想起易执,“我们对门什么时候换了人啊?”
程青澜给她挑着鸡腿,“刚搬来没多久,一个月不到。”
“那之前那户人家呢?”
“他们孩子在国外,好像说是移民了,一大家子都搬国外去了。你见到对门的新邻居了?”
“刚刚在走廊碰到了。”
“长得高高帅帅的,一个人住着,对了,还和你同岁呢。”
嗯,还是高中同学呢。
姜颜默默接上。
程青澜:“我和你爸在想是不是也该给你买套房子。”
这个想法有点新鲜,姜颜笑着问:“这是打算赶我走啊?爸爸妈妈你们想过二人世界了?”
程青澜睨她一眼,“对啊,我们还要给你打只金碗,让你到大桥底下去讨饭呢。”
姜颜做出乖巧老实的样子,捧着双手往前一伸,诚恳道:“那你们到时候可要多丢几张银行卡哦。”
程青澜笑着推搡着她老公,“你女儿太有出息了。”
姜连松也笑:“你女儿更有出息。”
姜颜:“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女儿都很有出息。”
程青澜再次问:“到底要不要?”
“不要,我就要住在家里。”
“大学毕业了也住家里?”
“老了也住家里。”
程青澜开玩笑:“看来以后得招个入赘的女婿。”
姜颜:“……”
你们想得也太远了。
程青澜:“诶,之前小时候和你玩一起的那个小男孩,他不是说要嫁进我们家的吗。你再去找找人家,看看帅不帅,要是低于一米七五就算了。”
姜颜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了她妈妈还能记得,她的记性怎么就没遗传到她的呢。
“那都多远的事了。”
姜连松笑得憨气,也忍不住问::“闺女,你喜欢啥样的?”
姜颜盯着眼前的鸡腿,看似想的认真,其实是随口拈来,“做饭好吃的,至少,得比爸爸你做的好吃。”
姜连松点点头,显然很受用,“那完蛋了,这辈子找不着了。”
程青澜给了他一掌,看着姜颜,“在学校没吃好吗,怎么感觉比上次瘦了?”
姜连松捂着痛处,附和道:“是瘦了,下巴都尖了。”
姜颜比着“三”的手势,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胖了三斤。”
程青澜看上去不相信,“是么?”
当然,也可以不是。
姜连松:“三斤算什么胖,那都是虚胖,过几天就自动掉下去了。”
姜颜深表认同。
程青澜:“你叔叔前几天往家里寄了好几箱水果,都是我们老家自己种的,特别新鲜。对了,刚好可以分点给新邻居。”
啊?
姜颜夹着菜的筷子一顿。
被程青澜的话一提醒,姜连松也想起来了,“对,小伙子之前还帮我们搬过东西,得谢谢人家。”
程青澜:“以后就是邻居了,你们同龄人,刚好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
和易执。
姜颜扒拉着饭,扒出了个洞,她管这个洞叫“天方夜谭”,就和她妈妈说的话一样,都可以归为“童话”。
姜颜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送个水果。
*
姜颜吃完饭帮着处理水果,随口问:“都有什么啊?”
程青澜一边切一边列举着:“橘子,柚子,西瓜,芒果……”
眼看着她妈妈就要把芒果放进去,姜颜脱口而出:“他不吃芒果。”
水果刀在砧板上没了声,程青澜奇怪地看了眼姜颜,“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吃芒果?”
姜颜一楞,嘴里还含着颗樱桃。
易执为什么不吃芒果……
因为他对芒果过敏,吃不了芒果。
至于为什么知道他不吃,则是高中时偶然听他说起。
姜颜眼波流转,樱桃还没咽下去,含糊道:“猜的,他看上去就很像是对芒果过敏的人。”
姜颜摊着手微笑,溜回了房间。
在消息发出去的一分钟后收到了柳依依的来电。
“真的假的?住你家对面?”
“对啊。我看到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还以为是眼花了。”
“那原来住你家对门的邻居呢?搬走了?”
“嗯。”
“所以易执就刚好买到你家对门的了?”
“嗯。”
“也太巧了。我记得你那小区两年前就成了华侨眼里的香饽饽,轻易可买不到的啊。”
“嗯。”
“你在拉屎吗?”
“……”
姜颜咽下樱桃,“在吃水果。”
“巧合是一切缘分的开始,小说电视剧都这样写。”
姜颜可不敢这么想,“别乱来,你磕CP可别磕我身上去了。”
柳依依取笑她,“怎么?怕隔墙有耳吗?易执还能贴在你家墙壁上听不成。”
“那不会,但说不定有顺风耳。”
“顺风耳?还是你更会想。”
房间开着窗,夜间的风撼动树枝,沙沙声裹挟着知了声在耳边响动。凉风吹起姜颜耳畔的头发,送来一声又一声杂音。
屋外,排排路灯在地上照成了一个个圈。
姜颜盯着光圈,脑子里忽地浮现出多年前的某一天。
路灯下,他穿着黑色棉服,灰色休闲裤。左手拎着塑料袋,侧仰着头,似是在和路灯对望。
那时黑夜如墨般浓,周遭树影斑驳,四处无人,街上人迹稀少,空寂得有些单调。路灯将经道照得明亮,一条路直直往前,看不到尽头。
在他后方大概十几米处,站着姜颜。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站在那不动,也不明白为什么此时他的背影看起来这样的单薄寂寥。
但今天是跨年夜,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
所以她轻声说:“易执,新年快乐。”
风夹带着落叶在地面上摩擦。
她看着脚边的叶被卷到了他的脚边。
他没注意脚下,却转过了头。
忽地身后人声鼎沸,一道道烟花蹿向天空,将黑夜划出道绚丽裂痕。
几秒的无声后,他转头慢慢走出了光圈,背对喧闹,直面着无尽长夜。他的影子被无限拉长,与光融合。
思绪回笼,姜颜趴在桌上,盯着手机,很没有逻辑地想:他真的没有顺风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