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孤儿怨（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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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突然产生的想法让乌鸫感到一阵背脊发凉。但片刻之后，她又想到合理的解释：‘也许是这里的气氛太过奇怪，刚刚那份手册也给了我心理暗示。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义务活动而已，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在自我安慰下，浑身紧绷的肌肉终于重新放松下来。脚下适时传来一阵“咯咯”响，源于濒临腐朽的陈年木板。
此时，她们已经跟随修女走进了福利院内部。这里的装修显然年代已久。随着走动，脆弱的地板发出此起彼伏的响动。
但奇怪的是，明明修女的体格最为雄壮。她率先进入时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从地面飘过一样。
脚步悄悄放慢。不知不觉间，乌鸫就坠在了队伍尾端，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空气里漂浮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味道，像是某种东西被密封腌制、不断发酵。壁纸的颜色在岁月沉淀下已经变得浅淡而发黄，个别位置甚至出现剥落，暴露出暗沉的墙皮。
眼神微微停顿，乌鸫注意到：墙纸的状态好像有些奇怪，能看到一些花纹融化的痕迹，仿佛曾经被浸泡过。墙皮上还有已经干涸的条纹状黏液。
“啊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一道刺耳的尖叫撕破了平静。声调异常凄厉，混合着哭腔，地板反复振动的声音随之响起。乌鸫立刻扭头望去，过程中察觉到什么，眼神忽然凝固了。
此时，她们已经快要走到楼梯位置。而楼梯拐角的左手边放置着一张小木桌：上面摆放着一个小型神像。
这个神像处在大片阴影里，难以分辨出具体材质；因为恰好背对着她们，也看不到神像的面部。一本摊开的书放在桌子上，除了折痕和褶皱外整洁如新。
视线从这些东西上逐一扫过，没花费多久便印入脑中，继而迅速移向声源处。
视野中：在队伍前面，一个十分年轻的卷发女孩正捂着右耳上蹿下跳，泪痕遍布的脸上满是惊恐，丝毫看不出原本的高傲气质。
这副狼狈的样子与最开始出现时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在一众身穿常服的朴素义工中，这个女孩顶着明显新烫的波浪卷，衣着奢侈华丽，还戴了不少首饰。明晃晃显露出“我很有钱”，恨不得用下巴看人。
看清福利院的样子后，卷发女孩就忍不住面露嫌弃。虽然因为修女在场不敢吱声，但浑身上下都已经流露出抗拒的气息。
在集合之初，乌鸫就遭受了对方轻蔑的打量。之后其他义工尝试和卷发女孩搭话，女孩也昂着头毫不回应。那时乌鸫还有些奇怪：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来参与义务劳动。
“虫子……我看到好大的虫子！就藏在那个钟表后面！！”
卷发女孩声嘶力竭地尖叫着，一只手哆嗦着指向口中的钟表，另一只手不停用长长的指甲抠弄耳道，“医生呢？我要叫私人医生！！它钻进我的耳朵去了！！”
她的音量时大时小，越到后面越含糊。配合那副有些恍惚的神态和诡异的举止，看上去状若癫狂。
其他几人见到如此古怪的场面，怕被误伤，一时都没敢上去拦截。而修女站在最前面，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阴影打在深深的面部褶皱上：“这位义工，请你冷静。
这里没有虫子。即使有，虫子也不会钻进你的耳朵里。恢复冷静后，请继续跟我上楼。睡眠时间就快到了。”
修女的身影一如之前平静刻板，却让其他几人不由自主微微停顿，想起那份短暂查看过的时间表。上面确实写了睡眠时间。
而刚刚来到这里，也没人想要立刻违背“守时”的规则。不安的气氛在四周凝聚。最终，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忍不住咳了咳，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你、你还好吗？
你别害怕，我没看见这里有虫子，你的耳朵里也没有……”
她的话语单纯是为了安慰卷发女孩，却令默默倾听的乌鸫忽然一愣。
站在队伍最后、安静旁观事态发展的女人想起什么，不禁开始仔细思忖：‘确实……按理说处于山中、气候潮湿、建筑还如此陈旧，有虫子是很正常的。可进来这么久，我却连一只小飞虫都没看到。’
即使卫生条件好，但这种情况也未免太夸张了。
乌鸫微微仰头，在天花板上环顾了一圈，只看见陈旧昏暗的大型吊灯。视线下移，几台造型不同的钟表放置在不同地方。四周回荡着巨大的表针转动声，似乎并不完全一致。
卷发女孩所说的：是台小型的布谷鸟时钟，大约一分米长，嵌在右手边的墙上。此时，钟表上会弹出布谷鸟的小门正紧紧闭着，门上能看到指甲划过的浅淡痕迹。
‘是她因为好奇，所以把那里撬开了？’
乌鸫心生猜测，不禁再次看向卷发女孩。
此时，对方正捂着耳朵蹲在地上，一言不发。脸颊笼罩在头发洒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脚边掉落的耳饰还沾着明显的血迹。
“……”见此情景，乌鸫不禁皱起眉。嘴巴微微张开，下意识想说点什么。
可下一秒，卷发女孩忽然重新站了起来。在眼镜女微微颤抖的问询声中保持沉默，看上去面无表情。
“看来她已经平静下来了。”看到这一幕，修女直接转身向楼梯上方走去，对身后的场景不再关心，“请各位继续跟上我。一会我还要回去接男性义工，请各位抓紧时间。”
听到这话，劳拉反应最大，几乎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从听到“睡眠时间快到了”开始，这个女人就已经陷入焦虑，低着头站在一边，脸色苍白地不停拨弄手指。对身边卷发女孩的尖叫置若罔闻。
同时，乌鸫也加快脚步，从队伍后面走到了卷发女的身边。
因为惊吓，眼镜女已经不由自主退开了，见状感激地看了乌鸫一眼，很快头也不回地跟着修女的背影向楼上走去。
“你怎么样？”一边走近站在原地的卷发女，乌鸫一边轻声问道。
对方最开始一动不动，等到乌鸫又问了几遍，才忽然抽搐似的抖动了几下，快速将捂住耳朵的手放下来。乌鸫扫了一眼：没有虫子的痕迹。
“……”见此，乌鸫不禁略微沉吟，目光又移向一旁的布谷鸟时钟。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先赶快回到寝室：“你能正常走路吗？需不需要我扶一把？”
担心刺激到卷发女，她没有立刻问有关虫子的问题。而卷发女只是木然地看着她，眼神像死水般毫无波动。
直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快要消失时。乌鸫看见：面前的卷发女忽然调转了身形，一瘸一拐地向楼上走去。因为刚刚的经历，四肢残存的麻痹感可能还没缓解，以至于看上去有些不协调。
怕对方摔下来，乌鸫赶忙跟在后面。过了一会，身前的人影越走越快，关节的滞涩大概消失了，动作间的不自然感也逐渐减弱。
经过又一个拐角时，乌鸫忽然听见问话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你们这里不是福利院吗？”是那个圆脸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怀疑，“我怎么没看见小孩子？”
“你们与我们是分开住的。”修女用一贯的语速平静回答，“我们需要按照教义完成日常祷告和祈福。在加入我们之前，你们没有资格参与这些场景。”
这句话让圆脸女忍不住“嘶”了一声，沉默下去，不再说话。劳拉的声音却跟着响了起来：“女士，我也有些问题想问。
您明天会亲自带我们到义务活动的地点吗？
还有，时间表上说的吃饭是不是统一供餐？如果是的话，食堂又在哪呢？”
这个问题很现实。乌鸫听见后，不禁在内心微微点头：如果时间表很重要，那确实得提前了解不同场所的位置。
“——我会带你们过去！”
修女回答了劳拉的问题，只是声调不知为何提高了一些，“你们现在不需要思考太多事。明天我会带你们熟悉各个位置。
经过明天一天，你们就能充分了解各条规则了！”
这话听上去有些奇怪，但乌鸫没有继续深思。此时，前面的几道身影已经停下来，修女站在寝室门口开门。象征着她和卷发女追上了大部队：“各位义工，进去吧。
明日请在听见起床铃后，迅速到下车位置集合。我会及时将各位带到指定地点。
记住，守时是最重要的美德。”
话音落下，寝室门“咔”的一声打开了。一行人彼此相衔安静地走进去。
紧接着，扑面而来的。乌鸫立刻闻到一股自门内涌出的奇怪气味。比一楼的味道还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腐坏了。
她在心中微微皱眉，却没有立刻发表意见。很快，寝室内的装帧映入眼帘：
进门左手边有个独立的卫生间。再往里，五张单人床分两排摆放着。靠近卫生间那一侧只有两张。
比较特殊的是，这些床全都是小号的，对身材较高的女人显得很局促。拍打时能肉眼看到四散奔逃的灰尘，在空中形成一道小型蘑菇云。
“天哪！”圆脸女孩一边咳嗽一边用力拍打胸口，断断续续地高声说，“这里到底多久没住人了？！”
蒙着厚厚灰尘的地板能清晰看见几人走动留下的脚印。乌鸫暂时没往里走，而是不动声色地回头看去：寝室门上没有猫眼，也没有设置安全锁……‘不对，等等。’
她忽然一怔，迅速摸向门把手。按压下去后，门却没有打开，像被什么卡住了。她立刻弯下腰，将侧脸贴在门上。
耳朵里：类似于铁链碰撞、隐隐约约的上锁声从门外传来，很快又重新消失。过了一会，一道极其轻微的木板响动声远远响起。随后就什么东西也听不到了。
“……”心中的古怪感再次翻涌起来。乌鸫紧紧抿着唇看向握着的把手。还没说什么，眼镜女怯怯的问话声忽然从背后传来：“那个，各位，这扇窗户……”
乌鸫转过头。其他人也暂时停下动作，纷纷看过去。眼镜女正站在窗前，两手维持着将窗户向一侧拉的姿势，眼神闪烁着浓浓的不安：“这扇窗户，好像被封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孤儿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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