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错》观樱

8、第 8 章

　　“最近怎么没瞧见来福呢？”

　　“啊，那个，他被派出去做事了。”张武含糊过去。

　　孙兰莺想到来福去见她的时候，好像就是办什么事情，可能山寨外的事宜都交给他办，因此便也没怀疑。

　　本想问问来福何时回来，她好还他的钱。刚一开口，就听见厨房有人惨叫，吓孙兰莺一跳。

　　她和张武匆匆赶过去，就见那个叫小八的郎君被热水烫了手。

　　“赶紧用凉水冲。”孙兰莺反应快，立刻拉着小八，直接把他左手按在水缸里。

　　小八疼的嘶哈乱叫，手放水里后，意外的没那么疼了。

　　“还好没烫起泡，否则更遭罪。”孙兰莺弯腰透过水面细心观察，然后道：“山寨里有烫伤膏吗？抹上明日就能好。”

　　“有吧。”小八看满满一缸的水，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新挑来的水，被我的手弄脏了。”

　　孙兰莺轻声笑：“水脏了再挑便是，但没及时处理烫伤，可不单单是疼那么简单了。”

　　孙兰莺握着小八的手，到底是女郎，小八反应过来后臊的慌，连忙要抽手。

　　“再等等，烫伤部位温度降下来再从水里拿出来。”

　　小八忍着脸红，小声问道：“小娘子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因为她曾被烫过。

　　小八道谢之后走了，张全和张武留在厨房帮忙。一个烧火，一个挑水，孙兰莺净手切菜，炒菜，井井有条。

　　没一会就做了四道菜出来，因着人多，又煮了一大锅索饼。

　　就在院子里吃饭，东西摆放上桌后，众人落座。孙兰莺看着空出来的主座位置，脱口问道：“大郎不回来用饭吗？”

　　“郎君有要事忙，还不知道何时回来。小娘子，我们吃饭吧，不用等的。”

　　整个山寨，孙兰莺最信任的便是赵大郎，他不在，她不免变得束手束脚，默默无声的捧着碗吃。

　　今天的饭菜几乎都是孙兰莺一手操办的，大家吃了好几天自己做的难以下咽之物后，如今吃这等佳肴，犹如过上了神仙日子。

　　所有人埋头用饭，几乎无人说话。

　　孙兰莺有心问一句觉得口味合不合适，瞧见受伤的小八在和张全抢最后一块羊排，便知是好吃的。

　　桌子上的吃食全部被一扫而空，大家吃饱喝足开始喝茶聊天。

　　孙兰莺吃饭算是快的，但与他们相比还是慢上不少，还有半碗索饼没吃完，急起来时候还被呛的咳嗽。

　　“小娘子慢些，喝口水。”

　　送水的是小八，他就坐在孙兰莺对面。孙兰莺对他笑笑，小八回以一个善意的笑容。

　　“张武，郎君明日能回来吗？”有人问。

　　孙兰莺竖起耳朵听。

　　“不知道啊，郎君的事你少打听。”

　　“问问呗，平日里不太敢和郎君说话，我还不敢和你说啊。”这人和张武逗趣，饭桌上气氛轻松愉悦，众人没有离席都坐在原地，像是在陪着孙兰莺吃饭。

　　她默默吃完，放下碗筷，众人开始收拾饭桌，还不让孙兰莺动手，说她做饭辛苦了。

　　赵大郎不在，孙兰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第二天早上，孙兰莺开门时，瞧见门前有个大包裹，她本想问问是谁放的，但院子里没人。

　　孙兰莺打开一看，里面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还有一套嫁衣和绣鞋。

　　红彤彤的绣鞋，鞋面上绣着并蒂莲。

　　孙兰莺抚过，唇角高高的翘起，觉得口中如含蜜一般甜。

　　……
　　“六郎，你帮我看看后背还有包吗？”

　　佟四光着膀子，脑袋使劲往身后拧，但看不见。用手摸也摸不到。

　　一旁是同样脱了衣服的凌六郎。他肤色并不白，身上肌肉线条纹理明显，随着他胳膊动，肌肉也跟着一起动。

　　凌六郎抬眼说了句：“没有。”

　　佟四郎立刻换上干净衣服，感叹道：“我们在山里找了一天一宿也没找到什么，六郎，你说会不会什么都没有？”

　　上峰传消息，让他们将整个山头搜一遍，凌六郎此人虽然年轻，但却古板执拗，说找就要找，所以才带佟四出去，甚至夜里都没回来。

　　“搜一搜，能找到最好。”凌六郎手指挑开裤带。

　　他腹部有条狰狞的伤疤，佟四想起来，这是那年凌家剧变时发生的事情。

　　那年，凌六郎受重伤，待他醒来，家破人亡。

　　曾经的凌六郎也如其他小郎君一般意气风发，年纪轻轻就在镇上当捕快，是光宗耀祖的美差事。

　　但那起案子，害的凌家落难，害的凌六郎变成如今模样。

　　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年纪轻轻就变得执拗，冷漠。

　　也不完全冷漠。

　　佟四叹了口气，换好衣服后困的打哈欠：“你从库房里搜到那些东西，孙小娘子会喜欢吗？”

　　凌六郎不甚在意。

　　“喜不喜欢都无所谓，该做的事情做好便是。”

　　佟四一双眼睛青黑，说话的时候眼睛都要闭上了。这间房就住他们两个，因此他趴下就睡着了。

　　咚咚咚——有人轻声敲门。

　　“小娘子，郎君就在屋里，你看，房门都没关严实。”同时，吱呀一声，晌午毒辣的日光照进屋里。

　　凌六郎被晃的眯眼，即便他手脚麻利，也只来得及提上裤子转身系腰带，未着上衣的后背就展现在孙兰莺面前。

　　穿着衣服时候只以为他生的又高又瘦，但脱了衣裳才知，他是劲瘦。光亮照在他上半身，宽肩窄腰，肌理分明。

　　孙兰莺腾的红了脸，连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张全，落荒而逃。

　　“小娘子跑什么啊？”

　　张全没反应过来，觉得打个赤膊而已，他们家里盖房子时候男子都是打赤膊，那些娘子们也没说什么啊。

　　凌六郎穿上里衣，神色淡淡的扫过来，张全立刻换上一副笑容。

　　“郎君，这是孙小娘子特意给你做的饭菜，喷喷香！”

　　“放下，出去。”凌六郎言简意赅。

　　“好咧！”

　　回到房里的孙兰莺脸还热的厉害，坐立难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好半响，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她的未婚夫，只是看见后背，也没什么的。

　　如此这般想法，总算没那么脸红了。

　　只是晚上吃饭时候，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和凌六郎对视，只匆忙吃完回房休息。

　　月上高梢，孙兰莺在床上难以入睡，脑子里胡思乱想。

　　一会是父亲临死前的遗言：“莺莺啊，你早点和大郎成婚，只要你成了亲就有依靠，为父就有脸去底下见你母亲。”

　　一会是凌六郎俊俏的脸，和未着衣裳的身躯。

　　她翻个身侧躺着，一只手枕在耳下，眉眼含着柔柔的笑意。

　　赵大郎是她的未婚夫，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原本的纠结，现在变成接受。翌日起来，孙兰莺就开始盘算一些事情了。

　　往后她要在山寨过日子的，什么都要规划好，她向来能干，因此挽起袖子就准备动工。

　　凌六郎起来后，眯着眼睛看远处空地上那道纤细的人影。佟四过来解释道：“张武和我说，孙小娘子一起来就要开荒种地，还说什么到时候好有饭菜吃。六郎，你去阻止她。”

　　他们就在这呆到八月十五而已，库房里的粮食就够吃了，根本不需要种地。

　　佟四原本是阻拦的，但孙兰莺据理力争，说的头头是道，佟四竟然没有理由拒绝。他总不能说出实情吧，因此这件事还得凌六郎出马。

　　“由着她去。”凌六郎转身回房，边走边道：“她想做什么就做，叫张全和张武看住她。”

　　佟四挠挠头，反应过来凌六郎是什么意思了。

　　所谓做戏就要做全套，只是种个地罢了，那就种。

　　说来轻巧，做起来不容易。

　　顶着烈日的张武擦了下脑门的汗，身上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旁边的张全也不好过，累的弯腰喘粗气。

　　“……小、小娘子，咱们住处旁边便是开垦好的土地，怎么不用啊？”

　　树下，孙兰莺正在歇脚，闻言解释道：“要用的，但我觉得不够，而且山上空地这么多，不用怪可惜的。到时候那边种菜，这边种上粮食，秋收的时候粮食多，心里也踏实。”

　　为了给父亲治病，家里的米罐子就没满过。人家都是一斗一斗的买米，孙兰莺则是按斤买。一斗米，十二斤，够她买十二次。

　　昨晚她想通了，既然留下来，就要把日子过好。首先就从开垦荒地开始，只是人手不够，忙活了一天，才弄出一小块。

　　晚上吃完饭，孙兰莺就去找凌六郎说了这件事。

　　“大郎，可否让其他人也帮忙来开荒？人手多做的快，还能来得及种一批粮食。”

　　凌六郎在扮演赵大郎这个角色，自然是应下的。刚开始是拨了几个人去帮忙，后来山上清理的事情忙完，所有人白天都要去种地。

　　可搜山的事情也要做的，便只能在晚上进行。

　　白天，众人打着哈□□活，孙兰莺觉得是因为天气太过燥热的关系，便下厨给大家做了青梅饮子。

　　青梅是从山里摘来的野果，用盐水清洗后，再对半切开，在盆里码一层后，洒上一层糖，再码上一层青梅……

　　腌制青梅的时候，孙兰莺叫人去打水。

　　“打一桶水就好，最好是凉一些的。”

　　他们喝的是山泉水，清澈干净回味甘甜。小八主动请缨接下打水的活，还特意走了许久，去最上游处打了一桶水回来。

　　直接把水倒入腌青梅盆子里，再随手洒了一捏盐，用勺子搅拌开后，孙兰莺倒入几勺槐花蜜。

　　“还好山寨里东西齐全，我看还有做酸梅饮子的料，晚上我就熬一锅，明日喝正好。”

　　小八得了便宜，第一个喝饮子。

　　入口先是青梅的酸，随后是花蜜的甜，清凉爽口，赶走燥热。

　　连着喝了两碗，小八还取了一个青梅塞嘴里嚼，顿时酸的呲牙咧嘴。

　　孙兰莺忍不住笑：“拎走给大家喝，解暑。”

　　当天晚上，孙兰莺就兑现承诺，去熬了一大锅酸梅饮子，刚熬出来，小八就要喝。

　　“现在不好喝的，等凉了才会甘甜。”

　　小八嘿嘿笑，听她的话没去喝。

　　相处下来之后，小八分外喜欢孙兰莺。也知道骗她是权宜之计，想着等这件事结束之后，若是孙小娘子不嫌弃他，他可以带她回家。

　　所以，小八总是跟在孙兰莺身后，她去哪，他就跟着去帮忙。

　　这天，孙兰莺要洗自己的衣裳。盆里有女郎的贴身衣物，小八凑过来，孙兰莺臊的脸红不好清洗，偏偏又没什么理由驱赶他。

　　“小八过来。”

　　凌六郎不知道何时出来的，招手叫小八过去，好像是有什么事。

　　“哎，来了。”

　　小八临走之前道：“小娘子别急，这些我帮你洗，等我回来。”

　　孙兰莺讪讪的笑，那边凌六郎又喊了一声，小八才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

　　耕地几日后，几乎所有人都晒黑不少。

　　小八手里捧着菜窝窝，夹一筷子炒鸡丝放入窝窝里，几口吃完。“是吗？那我怎么没晒黑啊？”

　　张全皮笑肉不笑。

　　“还不是因为你跟着小娘子享福了，在树下乘凉不说，还能第一口吃到佳肴！不管，今日你干活，我跟着小娘子！”

　　小八不肯，就和张全打了起来。

　　佟四斜眼看，问张武。“怎么回事？孙小娘子花钱收买他们俩了？”

　　张武苦笑：“是收买了，直接拴住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