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问萍》茵吹斯汀

8、番外Ⅴ 尾声

　　晋任没有葬入皇陵，江清月去看他时，他甚至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在这罕见的一片小树林里。

　　北国气候干燥，沙漠不少，树林却不怎么见得。

　　江清月先敬了他三杯酒，而后泡了一壶碧螺春，坐在墓旁喃喃自语和晋任讲话。

　　“殿下啊...啊，不，现在应该不能这样叫了，就直接叫你晋任吧。”

　　江清月笑了笑。

　　“晋任啊，转眼你已经走了第二个年头了。你连休书都没来得及下，就走了。说来都怪我，是清月对不住你了。我现在是北国郡王了。你走后，北国没了得力主将，无论是朝政，还是军事都一塌糊涂。皇舅很快就吞并了北国，也算是达成了他的心愿。

　　清月有些庆幸，你看不到此景，不然定难过得不行。国破家亡，是我害得，你一定恨死清月了吧？的确，不恨我恨谁呢？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这枚棋子身在局中看不清，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不明不白地死，亏我还觉得自己报了杀父之仇，到头来只有我可笑至极...”

　　江清月讲到这里，哽咽着眉头轻轻一皱，苦涩的笑起来。

　　“夫君，清月想那日你定伤心透了。那日你问的三个问题，与国事无关，全是儿女情长，无非就是觉得已经无力回天，所以在此处寻安慰。可惜，我连最后那点安慰都没给你。清月所说，句句属实。君虽不善言辞，难察喜色，但清月看得出，你动情了，对清月是认真的。好遗憾呐，在你说会保我一生平安的时候，我只有得逞的高兴，一点都没有动心。我有时也会想，你当年这样沸腾的爱意，都捂不化我心中的冰川，清月是有多冷血啊。大概也是，被仇恨迷了眼。对不住啊，对不住啊...”

　　江清月哭着颤抖起来。

　　“对不住，我阿父侵犯你的国家，我还把你害成这样...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我这般恶毒之人，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啊？你是傻子吗？明知道是坑还往里跳...晋任，我好像再也遇不到向你一样疼我的人。我知道皇舅他们疼我是有代价的，我知道他们想要北国一片土，只是没料到他们布好了那么大一盘棋...晋任，来迟的情深不值钱啊，下辈子不要遇见我了。”

　　江清月的泪水浸湿了一片黄土，她把鹤顶红缓缓倒入酒杯，举起。

　　“对不住，那次茶里的毒，是我下的。”

　　“那就，这第一杯酒是君敬清月的，最后一杯酒，就由清月敬君吧。”

　　她举杯，一饮而尽，像三年前那般爽快。

　　霎时，江清月口吐鲜血，染红了粉色衣裙。

　　说来，这套衣服还是那年她生辰晋任送她的，她一直留着。

　　她从东宫出来，只带了这一套衣裳。

　　江清月躺在墓边，望着开始飘雪的天。

　　雪花飘飘洒洒，染了天地间一片白。

　　晋任，对不住啊。

　　晋任啊，今年终于又能同你赏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