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今天摸白蛇了吗》笼风

178、忆（3）

　　“话说你们是从哪来的？”
　　“一个小村子，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

　　邱及爬上马车后就让荣叔多装些羊肉到盘里，随后就递给了在边上的似云秋朗：“没事，以后就和我一样都是京城的人了，要是哪天想回去也可以，和我说一声就放你们走。”

　　似云接过盘子，看着那有她好几个拳头般大的块羊肉愣神，一时忘了要回答邱及问题。
　　直到邱及再拍了拍手让她们回过神后又问了一遍，似云这才再向邱及答说：“小姐，我们村因为饥荒已经散了，父母也用我们换了粮食，是不会再回去的了。”

　　“这样啊，那日后就安心跟着我，我肯定不会把你们拿去换粮食，不过不是因为我心善，而是因为我家里有钱。”
　　似云尚且还不太明白邱及的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回说是。

　　目光再转向秋郎，这个姑娘则一直都只牵着自己姐姐，也不多和自己说句话，让邱及一时还有些摸不准她。

　　“你妹妹好像话很少。”
　　“可能是饿的——秋朗，快喊小姐。”

　　看着这小家伙的目光先和自己姐姐对视上，然后才干着嗓子向自己喊了一声小姐。
　　“会说话就行，这会先吃着吧，这样一会上了马车才再有力气吐出来。”说完这句之后邱及就摆手让她先端着盘子到一边去吃着。

　　不太明白邱及这句话的含义，但似云知道这会可以吃肉了，于是就和秋朗到一旁去吃着盘里的肉了。
　　不远处的那衣着褴褛的流民看着似云秋朗拿手撕着肉吃，当即就不满的开始推着拦路的人，哭喊着说他们也要吃肉。

　　似云手上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些喊着要吃的人，而秋朗则并没有多理会，只继续往嘴里塞着肉吃，不时的再拿先前擦脸的帕子擦手，见自己姐姐停下来后就拿着肉示意姐姐也吃。
　　姐妹两个最后都没有那些哭喊着的人，只闷头把肉都塞进自己肚子里。

　　邱及他们一行同样注意到了这点，她站在马车上看着那些吵吵嚷嚷的人，片刻后向自己老哥问：“哥，以前这些人闹事的话怎么处理啊？”
　　“报官，然后把他们都抓起来下大狱。”

　　看着自己老哥那理所当然的模样，邱及很久后才叹气说：“老哥又在唬我了，要是大狱能容的下这么多人，那每年就不会有人在外面饿死了。”
　　“这倒是，那你能不能想出个办法来？”

　　邱平笑着问，照他的想法，自己妹妹虽然聪明，但这种政事上的问题应该是答不出什么来的。

　　“简单啊，全都拦在城外自生自灭好了，要是敢有一点攻城的苗头，就全杀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以后不准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听到了没！”这话从一个六岁的小孩嘴里说出来杀心也实在太重了些，邱平只当是小孩子胡说，嘱咐她不能再乱说之后就离开去命令手下的人把那些家伙赶走。

　　看着走远去的老哥，邱及一屁股到荣念君旁边坐下说:“老哥就是这点不好，虽然照理肯定是不用杀那么多人的，但这会就那么几个人在那装腔作势，甚至还在那推着我们的人，早该杀了才是，不然一会引的人越来越多就更难办了。”

　　荣念君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会身旁这个只有六岁年纪的千金。在她说出要把那些人杀了的时候他不觉得有什么，可随后自言自语般的解释怎么都不像是个小孩能思考到的。
　　他现在到理解邱林立为什么在邱及开始上课这几个月后就夸耀自己女儿大才近妖了。

　　“小姐，吃完了。”
　　转头看似云拿着个盘子过来，邱及没多想就说：“放到后面那辆车上去，就是看起来最丑的那辆，一会你们也得坐上去，所以看着些放盘子上去。”

　　“可盘子还没洗......”
　　“倒地上就是，晚些回去还有好吃的。”

　　不过说到这邱及就抬头往自己老哥那看了过去，见他还在和那些人交涉着什么，邱及就觉得很是心烦，于是让似云往盘子倒上些水：“现在我给你交代个事情，走到我哥后面去，然后把这盘子里剩的汤汤水水倒在他身后去。”

　　在那边和邱及这来回看了看，最后似云还是点头决定去做。
　　而另一边的邱平看面前的人大多都平静下来时，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劝导起了效果，但下一刻就听得身后的稀沥沥的水声和肉香，在发现是自己妹妹收下的那两孩子把肉汤到在地上后，他瞬间就意识到事情麻烦了。

　　没有心思想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做，转身那刻邱平就把腰间的刀掏了出来向那些激动的人群吼道：“退后！再敢往前走就是死路一条！”

　　不知何时增加到近十人的流民这会激愤着已经隐隐有冲破人拦的架势，正当邱平想自己是不是该去找荣叔帮忙的时候，却是猛地听见流民里有人喊着说：“绕过去！我看到马车里有吃的！”

　　但是另一道声音比他们更快：“拔刀！冲撞者就地格杀！”
　　洪亮的声音自邱平身后传来，下一刻已经憋屈了许久的官兵瞬息就拔刀出来，忽略掉那些人惊恐的视线后，手上就劈刀下去，有些心善的则用刀柄敲击着他们脑袋，不过转瞬就因为力道不够被扑倒在了地上。

　　邱及远远看着他们厮打在一团，血水飞溅让空中染起了血腥味，耸耸鼻子后把腰间藏着的一个小葫芦给拿了出来，往四周甩了甩后就在车驾上悠哉游哉地喝了起来。

　　似云闻着像是酒，不过这会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手上拿着那盘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事情好像因她而起，这刻的似云不敢往尘沙飞扬的那边多看去一眼，嘶喊声让她只盯着地上看，一直等到那边的声音平静下后，她才转动已然僵硬到要抽筋般的脖子看过去。

　　训练有素，手上拿刀，最重要还吃得饱饱的几十号人对十来个逃难的流民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虽然城里派出来的民兵对这些流民抱有同情，但荣念君手底下那些上过战场的兵士只将这些流民当作敌人砍杀。

　　而这会邱及正坐在马车上和自己老哥对峙，丝毫不觉得自己先前做错了什么。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难道就让他们推我们的人？而且万一回去的路上流民越来越多，这些人怎么挡得完？”

　　尽管自己老哥身上那沾血的衣裳看起来是有些可怕，但邱及还是要站在马车上继续和他讲道理：“而且到时候万一被人做文章说我们不给他们吃的，或者说我们看到流民后无动于衷怎么办？总之我觉得就是杀了才好！”

　　全是歪理！
　　邱平想自己回家后要好好和自己老爹说这个事情，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歹毒，等长大了还不得杀人放火？更何况他们还是国公之家，要是自己这妹妹稍糊涂些恐怕真要让家里鸡犬不宁了。

　　但想到荣叔刚刚对自己妹妹的评价极高，邱平又想给自己妹妹个机会：“好，就算你说的在理，只要现在你能再说出来这件事情回家后怎么和老爹解释，我就不每天压着你到老师那上课！”

　　“这还不简单！袭击朝廷少将军，国公亲属车驾，恶意损毁朝廷管道！哪一条不够你去和我老爹解释！”

　　这句话说完后邱平瞬间就沉默了下去，往后过了些时间他就转身去看那车夫有没有把马车修好。而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荣念君在看邱平走远后才上车和邱及说：“真厉害，这会的时间就能想到天大的帽子给他们，倒是让我省事了。”

　　“老哥就是心软了些，要我话肯定不会。”
　　邱及随后就看向还在旁边站着的似云秋朗说：“你们去四处转转走走吧，记住了，最后面那辆车到时候记得坐上去，里面有水袋和吃的，不要太过分就好。”

　　看着她们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邱及对此却是一时没想到什么办法：“不过没有衣服给你们换，不过我记得在车厢里面有毯子，到时候记得找车夫要。”

　　“对了，要是晕车的话不准吐在车里，一定要和车夫说。”

　　似云于是随后就带着秋朗往后走，心里将小姐的话又在心里过了一遍，只是等她走近到马车的时候，她注意到空气中血腥味道好似一瞬间重了起来。

　　目光不由得就转向远处看去，正巧碰着厮杀过的人在搬运尸体，满身血的他们拖着同样满身血的人到了路边上，最后往外一甩就算完事。

　　就像是先前甩她的时候一样。
　　反胃的感觉顷刻就移上喉间，咽处像是被火灼烧，继而就感觉胸口有什么翻涌着辛恶不停冲击着她。

　　邱及偏过身看着似云捂嘴跑到路的另一边去，秋朗一刻不离地跟在她姐姐身边，帮她顺着背，不过很快就也跟着弯腰下去。

　　“倒也很厉害了，能撑这么久。”
　　饿了许久后暴饮暴食，加上那边又砍死了人，要是换了自己也是一样，更何况几个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

　　正想着，邱及就再把酒葫芦对到嘴边，下一瞬却是让人拿了去，刚想转头发火就看到自己那葫芦在荣念君手上。
　　他把自己的那小酒葫芦朝下倒着，语气很是平静地道：“小孩子少喝酒。”

　　眼巴巴看着那酒水一点点到了地上，邱及只觉得心疼：“荣叔，至少给我留些吧，这葫芦本来就巴掌大。”
　　荣念君没管，在甩了甩确定酒葫芦里一滴不剩后再才交还给了邱及，随后就再跳下车到后面不知道找谁去，只留下邱及拿着自己的小葫芦在车上委屈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