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莲》一叶重山

3、游乐园3

　　女孩的一举一动都被璃玉看在眼里，他的心底多少也有丝毫不忍。

　　但这么多年来，他看过的亡魂不计其数，早就练就了一颗金刚心。

　　要是每个人都寄予真心，那他自己又有多少颗心可以剖出去？

　　“嗯”

　　璃玉如实回答。

　　董雨彤终于是忍不住了，豆大的眼泪成串的落下，双手捂着脸弯着头，一下一下地抽泣着，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哭得腰背都弓了起来。

　　最后哭得没力气了索性躺在在地上肆无忌惮的大哭。

　　“为….为什么，我明明已经那么认真做好爸爸妈妈交代的所有事情。”

　　女孩随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与鼻涕，抽泣着说：“我只是想她们能多点陪陪我，怎么，怎么就死了？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她说得很急促，又因为哭着说话卡卡顿顿的。

　　“爸爸妈妈去上班前经常和我说，要是我以后不听话，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以后就别想看到他们了，我真的很听话！我真的很乖！为什么还是这样？！”

　　从刚开始到现在种种，璃玉就看出来这个女孩平时一定很乖很听话，哪怕是即将要知道噩耗仍然强忍着泪水。

　　这也怕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哭喊得这么声嘶力竭。

　　不知过了多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渐渐只剩下淡淡地啜泣声。

　　璃玉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董雨彤哭了将近一个钟头。

　　她的眼泪已经快干了，再也哭不动了。

　　冷静过后，她像失魂般，双臂抱腿坐在地上，双眼红肿，目光呆滞地盯着地板，直到一只手出现在她视野里。

　　璃玉轻轻地走到她面前单膝跪着，伸出手将她脸颊上的泪水轻柔地拭去。

　　“你很乖，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只是人有生老病死，这些我们是无法阻止的。”

　　董雨彤抬起脸望着璃玉如水的眼眸，像是感到无尽的委屈，忍不住又想哭。

　　璃玉将一只手搭在董雨彤的肩头，另一只手继续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温声道：“女孩子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董雨彤感觉即将破碎消散的身体，传来一股平稳温和的暖流，自己的情绪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老师要上课，学生要做作业，这些都是我们没办法阻止的。”

　　董雨彤像是被璃玉的话吸引住，沙哑道：“谁说的，学生也可以不做作业。”

　　璃玉莞尔一笑：“好啊，不做作业等着被批评吧。”

　　说完，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董雨彤咧开嘴笑出了声。

　　“女孩子就该多笑笑，多可爱。”

　　在旁边装死了一个小时的招财终于复活，开始搭腔。

　　见女孩不愿动，璃玉索性也坐在地上和董雨彤面对面说话，招财也在一旁，三个人以一个等边三角形的状态说起话来。

　　“诶，小孩，我刚刚在你身上闻到你的死因是触电，怎么回事？”

　　招财像个流氓一样匹着腿，毫无形象的瘫在一侧。

　　董雨彤腰背顿时僵住，眼眶里又开始冒出泪水，双肩细微抖动。

　　璃玉见状一记眼刀飞向招财。

　　璃玉赶在她的眼泪准备掉下来之前，问道：“雨彤，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董雨彤点点头，抬手往眼睛擦了擦，回忆道：“那天晚上爸爸妈妈还在上班还没回家，我就自己在房间做作业，外面突然开始下好大的雨，妈妈打电话回来说，让我把衣服都收回来，把窗都关好。我在关最后一扇窗的时候，发现雨撇了进来，我就去拿拖把来把地板擦干净。”

　　董雨彤说到这不由自主地哽咽：“就在那个时候，我就突然感觉好痛，就倒在地上了，醒来的时候就看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的眼睛湿漉漉地，手里不断地揉着那个泰迪熊。

　　“这个泰迪熊是你爸爸妈妈送给你的吗？”

　　璃玉冷不丁地指着董雨彤手里的泰迪熊问道。

　　“嗯。”

　　“那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吧。”

　　董雨彤猛然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的眼光，随后又很快地暗淡下去，喃喃道：“是吧...”

　　“吧？你好像对你爸爸妈妈的爱很不自信啊。”

　　董雨彤转头盯着在一旁无所谓地舔着爪子的招财。招财丝毫没有闪躲，反而眯着眼睛盯了回去。

　　璃玉察觉到女孩的异样，拍了拍招财的屁股，开口道：“好了，和一个小孩子闹什么别扭。”

　　说完转头望着董雨彤，问道：“你既然不知道这个地方，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董雨彤抬手指向门外：“就外面那棵树啊！它一闪一闪的我就来了。”

　　“……”

　　璃玉扶董雨彤站了起来，因为坐了有段时间压得腿有点麻，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几步。

　　“人老咯，不中用咯！”

　　招财盘旋在璃玉双腿之间，嘲笑着。

　　“哥哥，这只猫话好多啊。”

　　“………”

　　“喵—！”

　　招财龇牙看着璃玉——这个绝对是个小恶魔！小恶魔！！

　　璃玉轻声一笑，捏了捏董雨彤的脸蛋道：“第一次见吧。”

　　“嗯！”

　　“喂喂！！你们两个！我生气了啊！我真的生气了啊！”

　　璃玉哈哈大笑，带着董雨彤往玄桌处走去，全然无视背后，无能狂怒的炸毛猫。

　　璃玉抬手一打响指，玄桌前凭空出现一张凳子。

　　“来，坐。”

　　说完，在女孩的一声惊叹下，自己又一个翻身，翻进玄桌内。

　　璃玉低头将自己的衬衣整理好，深吸一口气，抬头道：“好了，既然你来了这里，你有什么需要委托我们的呢？”

　　璃玉虽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那双琉璃般的眼眸却透露着不容有失的严肃。

　　董雨彤不是很理解璃玉的意思。

　　“唔…你可以理解为，让我们帮你实现生前的一个愿望。”

　　“哦～！”

　　董雨彤这下是完全听懂了，双手捏着泰迪熊，稚嫩的脸蛋布满忧愁，她若有所思地说：“是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璃玉淡淡笑道：“在正常情况下，我们会竭尽所能。”

　　董雨彤咽了咽口水，兴奋地说：“那我想去一次游乐园！可以吗？！”

　　“和爸爸妈妈。”

　　璃玉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董雨彤满眼期待地看着璃玉，仿佛一道炙热灼烧的火光。

　　面对女孩投来的目光，璃玉依旧没有作出反应，眼睛依旧如水般平静。

　　董雨彤焦急又兴奋地等待着答案，见璃玉迟迟不做反应，心里的那把火开始不断地熄下去。

　　越烧越微弱……

　　“可以。”

　　就在董雨彤的头快和桌子融为一体的时候，璃玉猝不及防地开口，让董雨彤嗖地抬起了头，一头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来的招财又撞了下去。

　　“真的吗！我可以去游乐园！和爸爸妈妈一起！？”

　　璃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