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itsok

106、番外：木头

　　“宋木头，你欺负人！”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春芽抬头和张小花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菜叶子，从井边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洗干净手才说道：“我去看看。”

　　春芽走过路对面，柱子西厢依然没有建，空了好大一块地方。朱珠握紧了拳头脸色涨红气呼呼的站在院子中间，看到春芽进来眼圈一红，连忙抬起来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木头低着头拿着工具修理车轴里的一根断木。

　　春芽看了看两个人，木头听不到朱珠的声音抬头看见春芽连忙放下手里的工具站起来：“大姐，你来了，快屋里坐。”木头看了看朱珠，自己低头进厨房到了一碗水出来：“大姐，喝水。”

　　“你跟我来，”春芽看了一眼端着水碗的木头，转身回家。

　　木头看看手里的碗，不知道该不该放下，还是端着水碗跟在春芽后面，张小花看到木头跟着春芽进来，连忙站起来说到：“趁天光，我再去摘点枇杷叶子回来，明天好熬糖。”说着提着篮子离开了，把偌大的院子留给春芽木头俩姐弟。

　　“说把，怎么回事？”春芽在条凳上坐下，看着端水的木头。

　　“没什么事，”木头想挠头，看看手里的碗又放弃了。等了一会不见春芽说话不得不开口说到：“今天我回来带了两个梅花糕，路上看到三姐两个娃就给他们吃了。”

　　“好好说。”

　　“早晨送货的时候朱珠让我给她带两个梅花糕回来，说她想吃。”木头不得不从头说：“我看梅花糕有红豆馅的有肉馅的，就各买了两个。回来在村口遇到三姐的娃，我就给他们了。”木头觑了一眼春芽的脸色：“本来我就一人给一个，外甥们问我剩下的什么味，我看他们又想吃甜的又想吃肉的就都给了他们。回来忘记给朱珠说了，她刚才问了，我才告诉她。她就是小孩子脾气，明天我再去给她买回来就好了。”

　　“还有呢？”春芽抱起胳膊：“这点事不会把朱珠气成这样。”

　　“她，她就是胡思乱想，”木头换了一直手端碗，想把水碗递给春芽看她不接又自己端着：“她说家里高粱吃不到，要拿去铺子里让她娘蒸高粱饭来卖。我说青山铺子里已经有白米饭了，再卖高粱饭不是抢生意吗？两家现在这样挺好的，她也就自己瞎想想，岳母根本忙不过来的。”木头一个没端稳，水洒了一点出来。

　　“你成亲的时候我说了什么？”

　　“一碗水要端平了。”

　　“现在呢？”

　　“青山铺子里的粮食是三姐的，我没卖粮食给青土。”

　　“呵，”春芽气笑了：“码头那里只有青土一家卖饭的？”

　　“谁家生意也没有青山的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青山米饭生意好，除了亲家的酱肉，就算是素菜，也有一勺子肉汤，每天一大盆肉汤全是青山用的。青山生意为什么好，你没眼睛看吗？谁不知道高粱饭比白米饭便宜，那些扛活的白米饭只舍得三天两头的吃一碗打打牙祭，平常还是走两条街去吃高粱饭，为什么？”春芽叹了一口气：“大伯家没有高粱吗？这是青山知礼之处，蒸饭不用占一个人，屋里添个灶台就可以，哪家都可以卖。可是想卖得好，还不是亲家的肉汤顶用。青山知道占便宜不能占个没够，所以一直没有卖高粱饭，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跟青山抢生意了？我这里不是没有肉菜，可是这么多年来，青山和亲家一直是一家卖肉一家卖素菜为什么呢？他们这么多年的生意，你可见有龌蹉？朱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这么多年，她知道你偏着宋家，不仅没有跟你生气，还替你兜揽，你说是不是？”

　　“大姐，我没说她不好，我，”木头放下水碗挠挠头：“我不会做生意，自己瞎想的。”

　　“我一早告诉你你不会就听朱珠的，”春芽叹了口气：“成亲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们俩过日子，小俩口商量着来。这次是不是你又没听朱珠说什么就打断了她。木头，我知道你不想跟柱子一样只惦记岳家。可是朱家和赵家不一样，朱珠的嫁妆比聘礼多不说，你看看你身上的针线，你平常吃的肉包子不算还有带回来的。朱家不会扒在你身上吸血。”春芽顿了顿才严肃地说到：“相反的，是你在吸朱家的血。你不要觉得我说的难听，你自己看一看你自己回去再想一想，你这样和赵家人有什么不同？赵家最后散了，你再这样下去，伤了朱珠的心，我看还不如早点散了。”

　　“大姐，我以后不会了，我没有不把朱珠放在心上，她喜欢吃的我都给她留着。”木头急道：“我就是，就是没转过弯来。我怕······”

　　“你怕什么呢？你知道你跟柱子不一样，人啊不能因噎废食。”春芽叹道：“就算你不同意也听了朱珠怎么说，心里有疑惑说出来，两个人有商有量的过日子，哪怕你们各执一词要大姐给你们分辨也可以，我就怕你认死理，跟个犟牛似的。你说不学柱子，好，你不学。可是我们宋家不管是大伯还是四叔哪个敢像你这样跟伯娘婶子说话。其他人不说，你学学玉树总可以吧，坏样子咱不学，好样子为啥你也不学？”

　　“大姐，我会改的。”

　　“你会改？”春芽伸出手指着木头：“你说是你们成亲才几个月，我都给你们断了多少回案子了？哪次你做对了，哪次你没说改，哪次你做到了？我都不想认你是我弟弟。——这话以前我没说过，现在你给我听好了，再这样我另请人送货，你专心顾好你的小家去。”

　　“那大姐，以后我拿不准我就来问你，我不说朱珠了。”木头悄悄低头笑了下问道：“大姐，现在朱珠生气了，你教教我怎么办？”

　　“你啊，”春芽抬头看了看天：“我拿钱给你你现在去二哥家骑毛驴去买二十个梅花糕回来，豆沙的，肉的各买二十个，先送到朱家铺子里让你岳母分。再买二十个回来，我叫朱珠来吃夜饭，各买二十个，叫大伯伯娘都来。”

　　“哎，”木头应道，转身跑去二春家：“大姐，我有钱。”

　　春芽站起来走到木头家里，才走过对面就看到朱珠在屋角探着脑袋看不由的笑了：“看什么呢，人被我骂跑了。”

　　“大姐，你别怪木头。”朱珠忸怩着走出来：“我就是脾气急，不会说话。”

　　“你挺好，”春芽走过来摸摸她的头：“来，帮大姐做饭，等会伯娘一家过来吃饭。”

　　“好，”朱珠笑着看向春芽：“大姐，你说我在山脚盖两个棚子养猪好不好？”

　　“靠山村没人劁猪啊，”春芽说道：“没劁的猪味道大着呢，肉也不好吃。你家杀猪的，你不知道？”

　　“我知道，大姐，”朱珠保住春芽胳膊贴近她耳边小声道：“我会劁猪。”说完又放正身体：“我看大姐家里糠多，白放着烧火多可惜。大姐你把糠给我喂猪，喂出来的猪一人一半。”

　　“哎吆，我们新妇这么能干呐！”春芽笑道：“好啊，大姐就等着你喂出猪来做火腿给你吃。”

　　“大姐你等着，我一定把猪喂得肥肥的。”朱珠神气的保证道，说罢又想起了什么说：“大姐我不是舍不得两块梅花糕，就是外甥还小，梅花糕是糯米粉做的，两块吃下去要撑着的。还有三姐昨天才说外甥回家不好好吃饭，要带他们给大夫瞧瞧怎么回事呢，全是木头悄悄给他们吃的。”朱珠抓紧时间告状。

　　“我知道了，回头我告诉春苗，木头跑不了一顿修理。”

　　“可别，”朱珠急道，看到春芽的笑脸又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木头就是，就是·····”

　　“我知道，木头小时候总是吃不饱。”春芽叹道：“我啊总以为他们小孩子吃不了多少，又想着家里做吃的肯定缺不了他们那一口，哪里知道他们小小的人，总惦记着我做的东西要卖钱呢，舍不得吃。是我不好。”

　　“大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姐，”朱珠说道：“木头他就是饿的快，我看他吃得一点也不少，明明就是吃饱了。”

　　“好，好，吃饱了就好。”春芽笑道：“大姐再做一些能随身带的，饿了就吃。”朱珠想起木头总是从荷包里掏出来给她的糖果肉干不由的更紧抱着春芽的胳膊笑了。

　　后来春芽在山地上盖了间泥肧的猪圈，后来更是盖了一排的猪圈。朱珠开始了养猪生涯，一开始是两头，后来养到了二十头，除了谷糠麦麸，还种了两亩山地的猪草，码头铺子里偶尔有剩下的吃食也不用担心没有去处了。靠山村的人发现木头媳妇会劁猪，先是宋家人开始养猪，后来大半个村子都开始养猪，一头两头都有，一年也能多几十个银元的收入，就连在家里散跑的孩子也被大人使唤了去割猪草，自己留着喂猪也好，拿去给木头媳妇还能换两个铜子。靠山村的孩子渐渐和其他村子里的孩子区别开来，小小年纪知道干活挣钱，手里头有了零花也会学着怎么花。后面几十年，靠山村的姑娘一直很抢手，靠山村的小伙子也早早被丈母娘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