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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宫廷偶(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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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没出什么事吧?”尘昔问。
锦钰摇摇头,“你昨天一直沉睡,可是梦见了什么东西?”
按以往,尘昔绝不可能睡得那么死,而后半夜尘昔总皱紧眉头,抓在他衣服上的手腕时不时的用力。
想来是梦到了什么惊恐的事。
“我梦到我回了小院,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当然,他还隐瞒了一件事,他梦到墨荷了,梦中她意有所指的说:“你回了这里,我保证归还他的眼睛。”
再往后是那些朝他们泼颜色的鬼怪,他们个个神情癫狂的看着他。
“人在魇镜中时,不会梦到镜中的事物。”锦钰说:“你被她魇住了。”
尘昔:“还能这样?”
“嗯,有些魇主会为了杀人,制造梦魇蛊惑入镜人犯规,她想对你下手。”
他再三叮嘱尘昔,“明烛,这种事在魇镜难度增加后,会越来越多,你势必小心。”
“我知道了。”
尘昔沉默片刻后,说:“锦钰,你觉不觉得昨天的事很奇怪?我和你的身上都没有颜色,进来前我们也用琉璃盏确定了没别的死亡规则,那鬼怪怎么又会找上我们?”
刚刚他听锦钰说,昨晚的鬼怪不止床上的那只,还有房间各处,他们密密麻麻的在墙根、走道上徘徊。
像是在确定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锦钰:“你怀疑有人搞鬼?”
琉璃盏虽然好用,但它有个致命缺点。万一有人在他们拿着琉璃盏进了屋子后,才往他们屋内弄颜料,那他们的屋子也是凶宅。就像在桃花坞时那样。
可他和尘昔耳朵都没失聪,更别说牧长宁二人就在他们隔壁,若有人来他们屋里搞鬼,他们不应该无所察觉。
“或许是魇灵,”尘昔纠正他,“你不是说过人死了会被魇主操控吗?我怀疑是墨荷借刀杀人。”
锦钰:“我有个方法可引出他。”
他凑到尘昔耳边说了几句话,尘昔当即就不同意——
“不行,这太冒险了,留你一人在这里,跟羊入虎口没区别。”
照锦钰眼盲的状态,那魇灵都不需要刻意杀人,只要把有颜料的画放在他必经之路的脚底,锦钰踩上去直接歇菜。
而且谁知道这屋子,白天会不会衍生出别的死亡规则?
“他刻意选中我们房间,他的目标就是我们二人。现如今我看不见,他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即使我跟你们一起他也会想方设法的使绊子。”
锦钰说:“我们与其被动躲避,比如主动引他现身。”
尘昔:“太冒险了,我留在这里。”
锦钰:“昨天出了那样的事,他只怕又是警惕,不会轻易在我们精力充沛时下手,你留在这里效果不会有我好。而且你在外面,才能看清他的做为。”
他现在看不见,在外面也看不到那魇灵如何做害的,反而会给其余两人添乱。但他留在这里就不一样,他一介盲人独处一屋,那魇灵就算有所顾及也不愿放过这机会。
他催尘昔,“待会儿他们就来了,你记得配合演场戏。”
“知道了,”尘昔颇为无语的说:“你都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我哪敢不同意?”
他把手中的铁笛交给锦钰,“拿着防身。”
锦钰:“好,小心点。”
为了更隐秘点,这次他直接给牧长宁传了灵信,陈述他们的计划。
他们进来后,牧长宁浮夸的捂着他的手说:
“师兄,灵佩的事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吧。你现在看不见不方便走动,就好好待在屋里等我们回来。”
张鹤灵交给他一个小铃铛,“这是我们宗门的哨子,遇事了你将它紧握在手心,我们很快就会赶回来。”
锦钰:“多谢张宗主。”
尘昔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默默往锦钰身上放了几个防身的蛊虫。
等他们离开后,这间房就只剩下他一人。
他们选定的这间屋子,就在堆画卷宫殿的旁边,算是个副殿。
这里的物件摆放相对客房规范许多,画也只挂在墙上,屋里空间够大。他若不作死去碰墙上的事物,总体来说还算安全。
墙上的画他先前看过一遍,这偏殿里画的也是重明皇室,其中还有一张他身穿华服的图。
那是祭天祀地,皇室拜神,重明宫内所有皇室都参与了,做为大皇子的他也在其中。
祭神何等重大的事,当时参与的人个个华服加身,他那时做为唯一的皇子,自然也是黄冠奢服。
而这张图,画的就是他身着华服站在祭祀台上的模样。
衣着贵重,眉目柔和。
举国之下只当他是拜神的快乐,但其实没有人会想到,那时的他之所以会那样温和,全因为台下的一抹紫色身影。
虽然那人还一副看不惯花里胡哨场景的嫌弃表情,但他确实是因为他的存在而浅笑。
他看向台下也并非是阅遍黎民,而是在看人群中的尘昔。
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已经能轻松摸黑到这张画前,不过他只是站在画卷下。
他之前试过,触碰这张画,可以进入其中。
大概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的房间有了动静。
起初是严丝合缝的窗户被人推开了,然后墙根下又出现昨晚那般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们是从窗户进来的。
但窗户外的动静依然没停,不过那人转去了另一个方向。似是大门。
而屋中的声音越来越多,它们有序的移动着。至于最初进入这里的魇灵,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离开他身边太久,他还能感受到他身上抑制不住的杀气。
他进来后也不多做停留,直接指使其他魇灵攻向他。
他不确定那些魇灵身上有没有颜料,只能通过笛子一一隔绝。
他们动作带来的声响并不小,他能听音规避袭击。可他的四周却发生了改变,他将笛子打向一个魇灵时,被个硬物挡了去。
那硬物像是立起来的屏风,数量他无从得知,不过他能确定那些东西就在他周围。而最初的魇灵,正一步步逼向他。
他在退后到背抵着墙时,猛的握紧铃铛。
下一刻以他为中心的几尺地,瞬间被个灵阵覆盖,被束缚的魇灵惨叫不止。
锦钰愣了下后,在他指使其他魇灵攻来时,抢先一步跃入他的画像中。
这幅画的空间很小,他只能像画中人一样站着,而画外的魇灵不再前进,亦或是突破不了画卷这层屏障。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一阵慌乱的关门声。那人的动作毛手毛脚,像是左撇子,或是……
独臂。
思量间,他忽觉指间传来阵刺痛,随时便是绵绵的暖意。有了这暖意,他脑中那些模糊的记忆又清晰了不少。
锦钰愣住了,这是尘昔的铁笛带给他的,上次他也是这么握着笛子。
以前他还以为是魇镜的缘故,没想到是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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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尘昔一脚踹开木门的时候,他看到屋里一片凌乱,靠墙的地方还多出几个屏风,它们呈圆形将某样东西围困在里面。
若是这样也就算了,屏风上头还有无数血淋淋的图画,有的颜色还溢出到地面,谁碰谁死。
他一掌将这些东西震碎,满口的紧张——
“锦钰!”
“他不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的张鹤灵如此说。
尘昔又是慌张,而这时他眼前的画像微微发光,下一刻锦钰自画中来到他身边。
“别紧张,我在这里。”
尘昔赶忙抓上他的两只手臂,“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他们把整个画殿都封了!”
天知道他在外面有多紧张,要是锦钰有个三长两短,他相信自己不活也要拉整个魇镜垫背。
牧长宁两人也被他吓得不清,那些魇灵是用无数染颜的画卷封闭宫殿的,尘昔就找来把大刀和火炬,一路砍一路烧,就差把整座宫殿给砸了。
锦钰握住他的手,安慰道:“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的。”
尘昔看着一屋的狼藉,努道:“锦钰!你是想要我守寡吗?”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那些魇灵走后,快把整个屋子都泼满了颜料,锦钰要是没躲去画里,失明状态下走一步死一次。
“那个……尘师兄,也……也没那么夸张。”牧长宁小声说道。
同为道师,他感觉到锦钰身上的魇印隐隐有加重之势,这屋里的狼藉想必有他的一份力。
张鹤灵拿手捅了下他,“没看见你尘师兄在气头上呢?我们先出去。”
说完他拖走了一脸懵的牧长宁。
而正在气头上的尘昔直接打开了锦钰的手。
老实说,锦钰也没想到他会生那么大的气。
他摸索着来到尘昔面前,说:“明烛,我真的确定他伤不了我才会留下,我之前就发现了这张画。而且我是道师,真到了那时候我会使用灵力。”
他摸上尘昔的脸颊,说:“我真的会没事。”
尘昔那么好,他怎么会让忍心他守寡?
尘昔气还是没消,不过这次只是轻轻拿开他的手。
“尘昔,”锦钰唤他,“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他还是更习惯那个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尘昔,可自从他的眼睛失明后,尘昔收起了之前的性子,甚至都不来闹他调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