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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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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碑由百分百纯度的深渊之石熔铸而成。长方形石碑高耸入云,统共一百零八座高达1350米的界碑环绕赤炎基地构成的界阵是人类的最终防线。”
双脚稳稳站在界碑顶部的我看着眼前黑云汹涌电闪雷鸣与骇人的黑雾纠缠不清的画面不禁联想。
这段话是姜山每一本纸质书籍扉页皆会印刷排版的文段,它是警示,是伤痕,更是人类对于过往教训的总结,是在末日求生挣扎的希望。
“撑不了多久了这些石头,”我看到沅歌的脸上浮现怅然,却又如京剧变脸般归于冷漠,她又解释道:
“上面的人肯定早已知晓这些事情啦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用人命献祭,吃相难看。”想到在我之前共有六批人在最底层的雪原有去无回以及与我同队的人全军覆灭我就心里不停地小人点头。
“界碑已经出现了被腐蚀,在边角区域。只是十几年的时间,霁气的浓度就上升到了如此地步。”她的尾巴坠在颜色似晚霞绚烂的界碑区域上猛凿,抠起一大块的晶石,递给我。
“瞧,渊石可以抑制霁族的行动,同样的高浓度霁气也会潜移默化的侵蚀着渊石的活性。它们自远古就存在着相生相克的关系,寄生吞噬的关系沿袭至今依旧无法分出高下。”沅歌话语中的嫌恶浓郁的将要溢出。
而我瞧见那块被侵蚀的渊石内里的异动,宛若迷你版星云变幻,美不胜收。
“你可以将它制成饰品,对你来说的确是大补。”渊石被一股脑塞进我的怀中,紧接着长剑被卷走,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握紧剑柄,赤金色纹路覆满长剑,甚至反向延伸到持剑人的手背,甚至连未被刘海覆盖的半张脸金色纹路都若隐若现。
“接下来,就去外面看看吧!”话音未落,长剑被沅歌当标枪一般投掷出去,长剑携带金色光辉去流星破空般将黑雾劈斩开来,涌动的黑雾陡然沉寂,不再似先前那般见谁都吞的暴躁。
紧接着投掷剑的方向爆发出璀璨盛大的金色光芒,刺得我双眼一阵空茫,视野进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再次恢复视力时眼前的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片大地的最真实样貌也出现在我眼前。
日与月齐辉,雨与雪同落,天空如碎裂般被分成不同的碎块,明暗交错分布,最令我震惊的是天空的日与月,不是独一存在的。
是的,天空有着不只一对日月,反常自然现象是末日的代名词,无处不昭示着我们的故乡已然遥远。
“真是令龙讨厌的霁气浓度。”沅歌的大尾巴在身后烦躁地甩动,尖端的焰火是幽蓝色的。
沅歌说的没错,空气中的霁气已经浓郁到可目视的恐怖密度。我看着底下浓郁的青色雾气不停地涌动,充满敌意地席卷着深深钉入土壤的黑色长剑,它们相互抗衡着,都渴望着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大快朵颐般缠斗。
不过剑身周围约一里的圆圈内没有丝毫绿意,看来是大佬的剑更胜一筹。我看着突兀的圆圈如此感慨。
思索时肩上拍上一只手,转头对上沅歌似笑非笑表情时我恍然发现已经站在黑剑的一旁。
“啊…?”只是一眨眼这样子就从碑顶瞬移到地表这种天赋序列是我目前闻所未闻的,沅歌她总是在刷新着我对人类上限的判断。
“没事啦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闻言我在心中震惊呐喊:什么??还有下次?
瞬移的头晕目眩感和强烈的失重感让我恍然以为灵魂被丢进洗衣机里猛绞,好想吐,看来今天的工作日志有废话的素材了。
沅歌看到我极差的脸色心情很好,尾巴一甩一甩的哼着先前那首小曲,伸手去拔剑,触碰那一刻大地猛然震动,火苗在沅歌周身跃动,她转头笑盈盈地看着我。
“■■,要看烟火吗?”无形气流萦绕着她,那厚实的刘海被鼓起,覆盖在阴影之下的已经无法称呼为人的脸庞。
黑色的鳞片取代了属于人的细腻肌肤,那只眼的形状更趋近于爬行生物的眼型,眼睑滑动,极致的金色对视上仿佛自己的双目都被灼伤,黑色细线般的瞳仁与之搭配,神性中又混杂着几分兽性,神圣而充满野蛮的魅力。
她的眼底跃动着火焰,一开始只是星火点点,却有着吞噬一切的野望。她仿佛在燃烧,用尽一切为燃料,甚至生命也毫不吝惜。
气旋向外扩散,在霁气中掀起海浪的波纹。
她的白发似乎也变成的纯白的焰火,口中轻哼的小曲也被扭曲,古怪而晦涩。
只见沅歌握紧剑柄拔出,地动山摇的感觉更加强烈,焰火灵动的在她身边跳舞,宛若林间的小精灵般。但火焰带来的效果却如吞噬万物的凶兽饕餮,不放过任何一种能吞噬的东西。
那幽蓝的焰火直指天穹,旋转扩散如盛放的花朵,贪婪的吸食每一缕霁气,餍足的同时再度炸开形成更小的焰火扩散。
如若取以仰视或俯视,那的确是一场盛大浪漫充满观赏性的烟火表演。
*
得益于沅歌那一手出人意料的烟火盛典,赤炎界碑附近的霁气浓度下降了好几十个百分点,界碑外头也不再是黑雾涌动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极端天象的近距离观赏。
高浓度的霁气环境下有利有弊,在沅歌前辈的陪同下我发现了外头遍地都是类似于污染的渊石一样的结晶。沅歌前辈告诉我那是霁云晶,诞生在高浓度霁气下受极端天象催化条件有概率诞生的一种矿石,它最大的作用就是提纯炼化后便是百分百纯度的渊石。
这对于基地来说无疑是一种好事,在我耳中更是一个加薪的信号弹。可惜的是因为沅歌前辈的手铐和锁住翅膀与尾巴的渊石长刺弄丢了而狠狠挨了一顿来自我上司的斥责。
所幸加薪还是保住了。
晚上在给沅歌前辈体检时我诧异发现她,好像,胖了?
随意议论女士的体重确实很没礼貌,在我下意识本着科研人员严谨的研究精神发问时收获了尾巴窒息套餐和前辈的友谊破颜拳。
事后沅歌前辈向我解释这是能量外溢时为了避免浪费的一种保全机制,大抵类似于骆驼的驼峰或者壁虎的尾巴。
细长的尾巴变得肉嘟嘟的很大一条看起来真的令人控制不住想要上手。
摸到了,是不同于冰冷鳞片的手感,确实是很富有弹性且紧实的,当然勒住我脖子也是这种矛盾的感觉。
同样的,我还发现能量外溢而导致沅歌前辈出现了毛发增生的症状。原本堪堪及地的头发已经变得像拖把一样拖拽在脚下的地板。
令我违和的是前辈空有这一头秀发却不会打理,甚至不扎起来。面对我疑惑快要实质化的眼神她笑着解释说以前总是会有人照顾关心她,并自觉打理她的头发……后面我看着她说到这里突然沉默,手中缠绕头发的动作愈加粗暴导致头发成结将手缠住,恼羞成怒地将头发裁断用火焰吞噬后才继续解释。
这种理由的确令我大开眼界,沅歌前辈说自己由于序列天赋的极其特殊性导致身体异化方向十分诡异,这令她不必如常人般进食而不会出现不适,更不用像常人那般出现新陈代谢。
她开玩笑说自己或许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也说不定。
她说她的火焰能吞噬一切,净化一切,那这一切是否也包括她自己呢?
这个问题我没敢问出口。
隔天我收到了上司的委派指令,他要求我与沅歌同行,去清除着荒野之上的那几个榜上有名的S级事件的霁族,并尽量采集足够的数据。附加指标是与其余基地取得联系。
我回宿舍后将这件事转述给她,她眨了眨眼表示听到了,随即闭上眼睛以尾巴作为支点翅膀将人收拢站着继续休息了。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不规则的犄角和身后的翅膀尾巴让沅歌早早就离开了与床为伴的日子,迫切需要睡眠促使她适应了站着睡觉的方式。
*
和沅歌踏足荒野的感觉就像是和老师一起郊游一样。
她会抓一些低级的霁族作为我的口粮,原本我想用营养液为借口搪塞过去。但是她似乎不乐意有人拒绝她的厨艺,在这以后我的营养液储备不翼而飞,只能被迫接受她的投喂。
老祖宗说的人不可貌相的确没错,看着沅歌熟练的动作我不免有些意外。这也不能怪我,在短短一日相处之中我就认为生活废物便是沅歌前辈的最好代名词。
尽管沅歌前辈只会煮和烤这两种烹饪方法,但做出来的东西让我赞不绝口是其一,她用来烹饪的霁族本身口感也是极佳的。
前辈每天都会缠着我给她编各式各样的发型说是保护费。
同时她也不忘抱怨姜山制度的不合理,教育的理想化和培养人才的模式单一固化。
总之沅歌前辈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你们姜山真是废物啊连人的教不好教出来也只是废物学生和霁族的无限储粮,哎呀人类真的迟早要完蛋的啦。
虽然口头上是这么说,但是她仍是在将她的知识倾囊相授于我。
她告诉我深海深处有一座恢弘神圣的深渊之门,是一切罪恶的起点。
她说霁气与渊石的对立,就好比霁族与深渊生物对立一般。
她还道霁族内部有严格的金字塔等级制度,在B级往上的霁族皆具有类人的智慧以及与人分毫不差的外形。
可她分毫不提霁族的对立面深渊生物,也不补充关于深海的种种与那神迹一般的深渊之门,更是对拥有序列天赋的代行者只字不提。
姜山的编年史书提及在曾经人类曾有过前所未有的大团结,许多顶峰的代行者,他们来自地下暗网,来自国度编制,来自血腥密教,来自国际联合组织,来自财阀世家,他们出身不同,却为了共同的理想而交付后背与信任,共同奔向了深渊之门,与神秘的深渊生物以及数量骇人的霁族进行了如绞肉机一般的战争。
人类方损耗巨大,无数的技术投入,金钱,时间的精神消耗,换来的却是几近全灭的惨痛后果。这无疑是一则足以摧毁全人类生存希望的结果,但活下来的那几个人取代了原先护国兵器的标签,成为了人类对于生存渴望的精神支柱。
这场战役被每一个人铭记,它被众人称为永夜之战。
活下来的那几个人所带来的信息是十分宝贵的。渊石霁气对立论被完全证实,稀世罕见的深渊生物与高等霁族的组织样本令山海院的那群疯子为之着迷。
但沅歌听完我的回忆后又补充了一点书上未曾记载的,从深渊之中偷来的质地奇异功能更甚的玄色石棺以及一小瓶成分来历皆不明的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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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沅歌前辈会突然地失控,丢开长剑完全释放能力开始发疯似的到处放火。
有一次我亲眼目睹了她全身兽化为庞大的黑色西方龙,甩着脖子泄愤式的喷火。会频繁地对我的话语失聪,有时候会忍受不了地伸手直接捅破耳朵,搞得场面血淋淋的来拒听任何动静。
她在失聪时好似失去了人类语言能力,话语间恐怖的威压将我压得喘不过气,连骨头都要被折断了一样。后来我听她解释才了解,这是龙言灵的威力。
奇怪的点不止于此,有时候我半夜醒来会听到沅歌前辈的梦中呓语,各种腔调奇怪语意不详的回家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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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填满了收纳箱的空格后我们启程返航了,我第一次体会到龙骑士的快感,以及直面雷暴的恐惧。
遗憾的是路上没有发现基地的界碑痕迹和生命体的存在。
值得关乎的是这次外勤的结算奖金丰厚,足够我在外头一次性盘下一栋内城区的住宅。
在交差后沅歌前辈以绑架手法带着我像上次一样无视警卫队与陆吾的监控,大摇大摆地抵达了禁闭室。
“如你所见,我来见一位老朋友。”
我看着眼前标着十分明显的高危,对自己的命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