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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席瑞 ...

  •   我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
      在意外发生的前一周,花儿给我发了条莫名其妙的讯息,问我密码是什么。我告诉他你没和我说什么密码,问他怎么了,他没再回我。
      花儿的工作是需要保密的。我和他认识19年,只知道他本科学的生物医学工程,研究生阶段开始往生物医学信号与图像处理这个方向钻研,但他博士攻读的哪个方向,出于保密要求,不再谈及,我就不得而知了。
      在那种情况下,他问我密码是什么,前言不搭后语,我会不产生怀疑?
      当然,理由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因为他前段时间给我发过一条讯息:
      [阳阳,我会失联一段时间。有时间,替我去看看我爸妈,好吗?]
      以前,花儿做阶段性实验,两个月,三个月,亦或者半年,总会有一个比较确定的失联时间。但那次,他说的“一段时间”,让我心里很没底。
      我不敢猜。于是,在我看到讯息的第二天,我就去拜见了伯父伯母。
      伯父伯母对我的到来自然十分高兴。他们总是这样,自己拉不下脸关心花儿,就让我代为转达。就如这一次,临走前,伯父给了我一把钥匙,告诉我,“这是阿时老家的钥匙”,“放在我们这儿很多年了”,“你找个机会给瑞瑞吧”。
      我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
      在我死之前,我把钥匙放进了花儿和时书会约定的“克莱因瓶”中。
      ——摘自《用莲花商量来生》
      ***
      小组成立后的第二天是周日,他们不用训练,会坐公交去踩点路线。
      昨晚晚训结束后,手机发下来了,杜老师在群里艾特全体,跟他们说今天可以穿常服活动,让他们有时间把军训服给洗了。这几天天气好,衣服洗完拧干晾出来,晒个大白天,还是能干。
      班主任不仅要操心学生的学习,还要关心他们的生活,是城南高中的一大特色。毕竟,无论是老校区还是新校区,他们学校都在山里,外出相当不便。
      洛阳的常服都是相当宽松的运动服。学生时代的她并不爱打扮,一直以来都是蓬蓬头,运动服,标配。以她38岁的眼光来看16岁时候的穿衣品味……
      啧。
      好歹是自己买的,也不是不能穿。
      好在,学生也不需要具备什么品味。大家穿上军训服土,换上常服也一样土。
      他们以小组为单位在操场上集合。洛文艺今天扎着马尾,穿的一套牛仔背带裤,看起来乖巧又可爱,老远就朝她招手了——为了给小组里的人留下好印象,她到得很早。
      当然,不是最早的。到得最早的是崔文文和蔡少杰。崔文文是体育生,已经习惯一大早就起来锻炼了。蔡少杰则是为了治脸上的青春痘,在认真遵循医嘱,适量运动。
      洛阳的到来极大的缓解了洛文艺的尴尬程度。她和崔文文、蔡少杰不熟,和他们站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是……
      没想到,才一学期没碰面,她和洛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洛阳和他们打完招呼就站去一旁玩手机,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上去挽她的手了,讪讪拿出手机来刷微博。
      其他小组里的人都已经陆续集合完毕,开始向教官讨要地图册了。但他们小组仍旧只有他们几个,其他人不见踪影。
      洛文艺有些着急,过来问洛阳要不要去群里问问。洛阳摇头,告诉她,他们寝就这样,踩点大王。上学期,每次在早读打铃前才悄悄溜进教室里的,必定是他们几个,都习惯了。
      洛文艺没料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寝室,低声问她:“席瑞也这样?”
      “对啊。”她不假思索的点头。
      只要时书会赖床起晚一日,花儿就不会早到一日。没办法,天才么,离疯子一步之遥,必然是有点缺陷的。时书会智商高,情商也不错,最大的缺陷是生活自理能力不太行。要是没有花儿,他生活一团乱。这个点儿,他肯定在洗漱,而花儿,肯定在帮他叠被子,给他找袜子。
      “啊……”洛文艺对级草的滤镜要碎掉了。
      “哎,把我俩刨开哈。”蔡少杰在旁边提醒她俩。他们寝只是大部分人会踩点,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踩点。
      距离吹哨集合还差3分钟的时候,李咏石、王之恒和陆北京湿着头发,咬着馒头跑来了。陆皖南不紧不慢的走在他们后面,手里提着两份早餐。
      看到那两份早餐,崔文文眼前一亮,赶紧打开手机看计时器。好家伙,还差2分45秒就要8点了。他开始攒局,“今天肯定迟到!”
      席瑞不爱麻烦别人,要是时间允许,他会自己跑食堂买他和时书会两个人的早饭。只有在时间真不够用的情况下,他才会喊还在寝室里的人帮忙带饭。
      现在来看,有希望啊!
      李咏石和蔡少杰、陆北京闻言,纷纷站他。
      “我还是赌不会迟到。”王之恒叉腰,喘着气吞完最后一口馒头,和他们持反对意见——又生怕自己势单力薄,赶紧拉陆皖南下水,“陆哥呢?”
      陆皖南想了下,准备和崔文文站到一起,但,王之恒好心提醒他,“你上次赌他迟到,输掉了哈。”
      输掉了,就得给他们买早饭。
      他看向崔文文,在他殷切的目光注视下,走向了王之恒。
      4:2。
      有些刺激了。
      李咏石看向洛文艺和洛阳问:“都是同一个组的,你俩也来参与下?”
      在这长达半个月的惨无人道的军训里,他们每天乐此不疲于赌时书会和席瑞会不会迟到。无他,时书会疯狂踩点的行为总能狠狠拿捏住他们的赌徒心理。
      “啊?打赌吗?”洛文艺有些懵,“他们要是迟到了,我们不会有惩罚吗?”
      “今天不会。”李咏石朝她摆手,“今天休息,顶多挨骂而已,只有训练的时候才会被扣分。”
      “那我还是站不会迟到吧。”她站去陆皖南那一侧。
      就只剩洛阳了。
      要是她跟着洛文艺站,那就会变成4:4,打平。王之恒对她投以热烈的目光。
      但洛阳挑了下眉头,走向了崔文文那一侧。
      她选会迟到。
      时书会平时当然不会迟到。扣分这种事,连累花儿不说,他身为班长,怎么丢得起这个脸?但今天休息,可不比平时。
      哦豁,5:3,有点刺激。
      崔文文握拳yes,举起手机上的计时器给他们看,“最后24秒了哈。”
      时书会和席瑞已经冲出寝室了,正向操场跑来。
      教官开始清点各组人数,班主任们在大巴车前守着,组织学生依次上车。
      10,9,8。
      教官点完他们前一组的名单,让他们上车。
      7,6,5。
      教官一边翻花名册,一边向他们走来。
      4,3,2。
      席瑞已经冲进小组里,紧急刹车,撑膝喘气。
      1。
      “你们齐了吗?”教官问他们。
      “齐、齐了。”时书会跑岔了气,差点两眼翻白。
      艹,这都特么没迟到?
      洛阳不可置信。
      崔文文目瞪口呆。
      王之恒他们几个也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纷纷竖大拇指,“牛逼。”
      “下次注意点。”教官点完人头,意味深长的看向了眼还在叉腰喘气的时书会和席瑞,转身去了下一组。
      没办法,优等生总是享有一定程度的特权。不是谁像他们俩这么踩点,都能被轻轻拿起,轻轻放下的。
      “早饭。”陆皖南把手里还提着的包子豆浆递给他俩。
      席瑞现在很不想理时书会,兀自接过自己的,走到一边去吃,等着上车。
      时书会自知理亏,嘿嘿笑着问他多少钱,说要转他,他想了下,幽幽道:“你还不如给王之恒和洛文艺买早饭。”
      “啊?陆哥你又赌输了啊?”
      这个“又”字,用得相当灵性。
      洛阳忍俊不禁。
      这让陆皖南抿了下嘴,一点都不想回答他。
      怎么就不能想点他的好,非要想他输?
      给王之恒、陆皖南、洛文艺买早饭这件事,在崔文文他们的起哄下,最终还是由时书会一个人埋单了。毕竟,根源是他。
      排到他们组上车时,时书会已经三下五除二,把包子都吞下肚皮了。但席瑞吃东西习惯慢条斯理,才咬到一半。
      怕车上吃有味道,他把剩下半个包子用塑料袋团好,不再吃了,只默默喝着豆浆。时书会见了,变魔术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根士力架给他,得意洋洋。
      这下,他就不得不理他了,“下次不准赖床。”
      “那是我没想起今天要去看路线。”
      “狡辩。”
      “我这是有理由。”
      这是少年时代的花儿和时书会。洛阳相当恍惚的想着。还没有反目成仇的他们,也是相当好的一对兄弟。
      但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他们要上大学后,才会因为彼此傲气,话赶话的开始冷战,不再理对方。
      说是冷战也不准确,更多的,是时书会自暴自弃,单方面的不想理花儿。
      花儿的父母和时书会的父母是单位同事。他们同在重大教书,恰好买房子又买在了对门,自然关系匪浅。
      只是,不同于花儿的父母恩爱,家庭幸福,将他养成了一副好性子,时书会的父母因为热爱数学而相识相知,走进婚姻的殿堂,又因为热爱数学,不堪忍受生活的鸡毛而离婚,各自生活,在家庭的影响下,他从小就偏于敏感执拗。
      12岁就能熟练运用洛必达法则解题的他,往哪儿走都会把阿姨甜甜叫成姐姐的人,在面对花儿时,其实自卑得很。
      只因为,他见过完整的家庭,他深知自己家庭的不完整,所以,才想要被照顾,被看到。
      屡试不爽。
      但当花儿已经习惯照顾他的生活后,他也会在某一天起叛逆之心,认为自己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不能再麻烦他们了,然后,单方面的,和他们断绝联系。
      这就是花儿的求不得。
      22岁的席瑞和16岁的席瑞都在把时书会当小孩子看待。但16岁的时书会是小孩子,21岁的时书会还是吗?
      “这比例尺标准吗?”
      大巴车在山路上颠簸行进,空调呼啦啦地吹着,崔文文拿着地图册在反复翻看,额头上不断冒汗。
      给急的,怕迷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踩点不知道,一踩点吓一跳。重庆乡下这边的房子东一栋,西一座,连带着路也跟着山形弯弯绕绕,上上下下,对城里孩子来说哪哪儿一样,看啥树啥树没区别,到时候要真跑得找不到北了,恐怕哭娘都哭不回去。
      崔文文觉得可怕,一路都开着手机导航,试信号强弱——他听过不少大学生被拐/卖到山里的案例,很害怕自己破天荒的成为那个倒霉的高中生。尤其,他还听不懂方言。
      时书会见了好笑,在他身边装模做样的叹气,“像我们要是找不到路,还可以随便逮着个人问。但文文你……鸡同鸭讲?”
      “去你的。教官都说了,每隔500米就会在路边绑一个标志物,负重跑是红色,越野跑是蓝色,我听不懂方言,还不会看标志物吗?再说了,他们还骑车巡逻,你没事儿别瞎咒我。”
      “我这不是怕你有些路段弯路多,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你就看不到人着急吗?就我们刚才过的那路段,那弯路,”他比了个S,问他:“多吧?”
      这下,崔文文郁闷了,“你们这里个个秋名山车神,过弯都不带减速的。”
      “还是商量一下负重怎么跑的问题吧。”席瑞已经看不下去时书会欺负傻孩子了,把地图翻页,指着第三条规则道:“上面说负重跑是在起点背5公斤负重跑全程。早上8点开始,12点前到达为优秀,下午2点前到达为良好,4点到达为及格。我算了下,就算是正常走路,都可以在12点前到达终点。”
      “背着10斤东西?”洛文艺不信。
      席瑞点头,“正常情况下,女生走1万米,最多也只需要3个小时。更何况你和洛阳还不需要背负重。当然,前提是负重跑在越野跑之前。”
      “什么?”她惊讶。
      “惊讶干嘛?”时书会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脑回路,“我们八个男生哎,怎么着都能轮流把你俩的东西背去终点吧?让你们两个女生背十斤东西跑算是怎么回事?”
      nice,gentleman。
      洛阳不反对,给他们竖大拇指。
      但洛文艺却不太好意思,“这能行吗?负重跑不是要每个人背5公斤跑吗?”
      “规则上没说是‘每个人’都要背5公斤跑。”席瑞示意她看自己手里的说明。
      时书会也补充:“我跟你们说,学校心可黑了,老玩文字游戏,抠字眼。上届和上上届都有人这么干过,成绩照记不误,真的,你们信我。”
      哦~周围其他小队里的人纷纷点头,赶紧记到小本本上。
      洛阳给他竖大拇指。
      崔文文给他竖大拇指。
      王之恒和蔡少杰他们也给他竖大拇指。
      只有席瑞想骂他。
      大庭广众,说破规则,有毛病?
      但碍于场合,他又说不出口,只能无可奈何的瞪他一眼,瞪得他莫名其妙,有点生气,“干嘛,又想吵架?”
      这下,席瑞是真不想再理他了。你说他数学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个心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席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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