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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Sor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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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清并没有从李泽那里、得到他所认为的有用建议,在被戳中痛处之后,他选择说了刻薄的话。
——“我至少知道她的性取向。”
一句话气得李泽骂了脏话。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
馆内,顾朝朝在围着《亚当和夏娃》的中轴展览区巡视五圈,皱着眉拒绝了场内服务员的三次香槟服务之后,找了一个能够清晰看到油画、视野开阔的角落。
她的手放在鼻下,借此掩唇,轻声说:“我在《亚当和夏娃》的五点钟方向,附近没有发现目标人物出现。监视组那边怎么说?”
监视组,即从马修家开始跟踪监视的两人小队。
那边的两人组跟着马修进了地铁。
“目标人物正准备坐地铁十号线,往美术馆赶来——”
连接耳麦里有地下通道呼啸而过的风声,顾朝朝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此时离切断安保系统还有不到十分钟。
马修选择坐地铁,到达目的地至少要十五分钟。
马修,迟到?
如果她是盗贼,一定会选择提前到达美术馆,提前准备并且伺机行动,才对。
不太对劲。
她刚想要提醒大家注意,那边忽然传来了地铁站台门关闭的声音,紧接着是短促焦急的拍门声。
朝朝心头一跳:“发生什么了?”
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马修把我们甩开了,我们跟着他,上了地铁,谁知道他居然在最后关头下车了!”
随后,耳麦里,李泽指挥着马修家附近的其他警员,赶紧前往十号线的地铁站台。
朝朝:“他是有意甩开了监视组。”
她担忧起来,“我们已经暴露了。他还会来美术馆吗?”
比起马修会不会来美术馆,更加让人担心的是,他会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立刻跑了。
“会,他一定会来的。”
耳机传来,许言清平淡而笃定的话语。
“马修·霍顿在艺术品盗窃行业,因无不敢盗、无不能盗而出名。而且,他的黑市账户上多了一笔巨额转账,就算他自己不要行业里的名声了,他的买家也不会准许他临阵逃脱。”
李泽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分配了少量的警员,去南市的机场和火车站,候命。
期间,苏樱也时刻盯着,这几个公共交通的票务系统。
许言清淡然:“况且,这也是他能偷到拉斐尔的唯一一次机会,这幅画只会在这儿展出一次。”
*
时针缓慢地移动着,最终还是指向了罗马数字二和三的正中间。
安保系统“嗞——”地一声,罢工了。
走到《亚当和夏娃》的正对面,顾朝朝停下了脚步,她的目光在画上停留了几秒。无论看了多久,她还是无法赏析这幅好几个世纪前的佳作。
可能自己实在没什么艺术天赋吧。
她笑了笑。
随即,她眼神微变,朝朝敏锐地察觉到有人的视线,停驻在了她身上几秒。
她猛然转身。
视线扫过四周,只见西装革履,休闲服饰,各行各类的人漫步在艺术品画作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铭宇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朝朝问:“怎么了?”
赵铭宇:“顾博士,我发现这里的画都是用焊接铆钉固定在墙面上的,如果马修来偷,那么必须要把画拆卸下来,肯定要带工具包的,但是馆内的游客我都接触过,没有这样的目标。”
朝朝点点头,表示了解。
“那他打算怎么偷呢?我们时刻盯着,他这拆卸画也不容易吧。”
铭宇不解的挠了挠头,他也不能在朝朝这边待太久,交换了情报,便往边上走去,刚好有个端着香槟的服务生从这边经过。
两人险些撞到,还是铭宇身手灵活,躲过了一劫。
服务员连声道歉。
铭宇拍了拍胸口,摆手:“幸好没事,我这衣服可不容易借的,不过你下次可要当心了,扑到了我不算事,扑到这些画上可就完蛋了。”
扑到画上?
她知道马修打算怎么偷画了。
顾朝朝看着不远处的香槟塔,微微一笑,说:“苏樱,可以查一下美术馆的香槟是谁订的,我说,这场展览怎么看起来这么违和呢?原来,是香槟的问题。”
监视车内的人,听罢,顿了顿,忽而,恍然大悟。
李泽一拍大腿。
“我逛美术馆、博物馆的时候,可从没见过,有策展人敢在馆内放这种敞口饮料的,饮料一倒,这些画可都要遭殃了。”
苏樱:“查到了,香槟的单子上写的是米勒,马修的假名之一。”
朝朝双手抱胸,了然:“美术馆的画都用了特殊手法焊在墙面上,如果他想要不用工具就能把画取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画弄脏,那么——”
“美术馆的工作人员就会立刻把画取下,带进修复室,清理污渍。而在带进修复室的这段路程,就是他偷画的最佳时机。”
真是胆子大的操作。
也不怕真的毁了这幅画。
“马修除了是有名的艺术品盗窃犯,还是顶尖的油画修复师。”许言清笑了笑,“看来,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在画上,留下他的签名了。”
“朝朝。”
顾朝朝听到许言清喊了她一声,她听到男人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夸赞她做得很好。麦的声音带着变调的蜂鸣声,刺激地耳膜有些发麻。
她不知怎么,有点羞涩。
顾朝朝假咳了一声,点了点耳麦,关闭音道。
*
警方再次掌握了主动权,比马修·霍顿先行一步棋。
顾朝朝在巡逻的时候,刻意地留下可插入的空缺。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方才一直凝注在身上的视线,应该是马修的。
既然如此,她不如给他一个机会——
于是,在她离开画,不到五十米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帽檐压低的服务生,撞进了正在看《亚当和夏娃》的两名游客身上。
香槟托盘落地,高脚杯破裂,在惊呼声中,带着酒香的液体,四溅开来。
来了。
可预见的结果出现了。
副馆长一脸惊慌失措地用工具取下画,捧着画的模样和捧着自己祖宗裂开的骨灰盒似的。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在朝朝面前刮起了一阵风。
朝朝紧跟其后:“您慢些,当心摔了。”
“许先生的助理?”副馆长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戒心,“我得赶紧去修复室,没工夫招待您了,你自便吧!”
副馆长会在走廊尽头的拐角,转向右边。
——那里很适合埋伏蹲人。
顾朝朝点头,脚步慢下来,虽和副馆长落下了距离,但副馆长始终在她的视线里。
过拐角了!
只听到一声闷哼,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顾朝朝随即提速往前冲,在转过拐角的那一秒,左脚迅速压住地面,转身右脚回踢过去。马修带着黑色鸭舌帽,眼睛猛地瞪大,努力控制身体往后仰去。
那蕴含可怕力量的一踢,在他几乎保命一般的闪躲下,侥幸只踢掉了他的帽子。
金色炸毛的短发散开。
马修一屁股墩倒在地上。
黑色口罩半落下,露出一张幼态的纯正外国人脸。
朝朝一愣:“马修·霍顿?你才多大?!”
听到自己本名,那少年慌不择路地抱着画滚了一圈,撒腿就要跑。顾朝朝拽住他黑色厚卫衣的帽子,往后一拉。
马修像是被拽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哀嚎求饶:“姐姐——这画我不偷了,还不行吗?姐姐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于是,等到李泽带着一帮警察过来的时候,眼见着一个黄毛外国少年,鼻青脸肿,以乌龟趴的姿势被朝朝压在了地毯上。
至于顾朝朝,恶霸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后背上。
黄毛少年见到穿着警服的警官,忍不住哭丧着脸,用蹩脚的普通话喊警察叔叔,Help。
李泽:“……”
赵铭宇:“……”
一众警员:“……”
见李泽他们过来,朝朝拍了拍手和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把人交给了他:“赶紧拷上!”
李泽咽了咽口水:“我说,法医你要不要这么生猛啊?”他转头四处看了看,“副馆长人呢?”
朝朝:“早带着画,去修复室了。”
“哦。”李泽小声嘀咕,“我是真不理解,许言清有什么资格鄙视我的眼光,他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朝朝眼神凌厉一瞥:“你在说我坏话?”
李泽脊骨一凉,如芒在背,干笑:“呵呵呵呵,怎么可能?”
*
走出美术馆的时候,下雪了。
阳光明媚,来过一阵猛烈的风,吹动着飘雪纷纷扬扬。
顾朝朝看到许言清在门口等她,他今天穿了一身墨绿色大衣,有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绒白的睫毛,看起来几乎和这片天地融成了一景。
她走上前,正要告诉他结案了。
这时候,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
朝朝掏出手机,她盯着屏幕愣了几秒,看了许言清一眼,背对着他接通了电话。
具体聊了什么,许言清并没有听清。
他依稀看见顾朝朝转身时,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备注名。
——备注名:Sorry
对不起?
朝朝对谁,心怀歉疚。
许言清掩下心中逐渐升起的不知名情绪,朝朝已经打完了电话,她转过身看着他,表情格外凝重,慌张且不知所措。
“医院,我爸爸,我爸,他在野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