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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天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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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境内深处是与外延的黄沙戈壁所不同的景象。
连绵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成群的牛羊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漫步,与远处的雪山相辉映,犹如世外仙境。
作为西凉都城的肃城,便坐落在离雪山最近的地方。云海翻腾之时,远远看去,宛如天上宫阙。
“王上,澧朝的那个公主快到了,我们可要?”下首说话的人比了个手势,显然是要杀人灭口。
西凉王容承胤坐在上首,手中拿着一封信,正在仔细阅读。棱角分明的脸上是淡漠的神色,一身驼色常服,却难掩他的威严气势。
闻言他眉头微微蹙起,摇了摇头道:“我们跟澧朝还有差距,贸然对那个公主下手,只会给澧朝出兵的理由,不妥。”
“那就让澧朝细作堂而皇之的进我国境内吗!”被驳之人既无奈又气愤的说道。
“科吉,不要急躁。”站在另一边的人缓缓说道,“一个女子而已,能掀出什么风浪?进了西凉境内,那位娇弱的澧朝公主,能活几年还不知道呢。”
“乌索,少看些中原的书吧。你越来越像狡诈阴险的中原人了。”科吉也不是傻子,明显听出了乌索的言外之意,不由得鄙视道。
乌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坦然道:“你不得不承认,中原的书籍中确实存在着大智慧。能兵不血刃,为什么还要脏了自己的手呢?你说对吧,王上?”
“那个公主,是不是细作还不一定,先安置在月亮城养着吧。”容承胤将手中的信件递了出去,缓缓说道,“一个女子,背井离乡也不容易,没必要为难于她。”
“太仁慈了,我的王上。”乌索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信件查看,却不由的惊呼道,“这位舒妍公主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怎么了?”科吉有些着急的抢过信件,也是惊叹不已,“这真的假的?未免太巧了吧?”
“是真是假,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容承胤起身道,“算着时间,这位公主也快到边境了,我们走吧。”
车轮碾过黄沙古道,带起细碎尘土,如同历史的尘埃,高高扬起,轻轻飘落,拼出一副无法超越的著作。
在到达了澧朝和西凉之间的最后一个城池时,文书妍头上的伤已经基本好了,只剩下一个很浅的印子,稍微上些水粉便能遮掩住。
文书妍倚在软榻之上,轻轻打了个呵欠后,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日子,她每天保证八小时睡眠,吃饭也正常,怎么还这么累?是因为原身太弱?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姐妹的身体素质也太差了……那个张景山还说并无大碍,弱成这样都看不出,不会是庸医吧?文书妍不禁腹诽道。
不过她这些日子也大概了解了这个朝代——澧朝。有点像唐后期,五胡乱华的时候。只不过澧朝虽然强大,却从没有大一统过。
各国之间呈分庭抗礼之势,政权更迭不断。唯有澧朝和西凉这两国,在这乱世之中异常稳固。
此次和亲,便是澧朝和西凉为了两国和平相处的决定。而为这个决定牺牲的小可怜,便是她所代替的舒妍公主。
舒妍,这个与她名字同音不同字的公主。自幼丧母,备受欺负,好不容易熬到出嫁年龄,却又被指去和亲,远离故土。
想到这里,文书妍又心疼起原身,却猛然想到,自己似乎更惨一点。
她作为现代顶尖的壁画修复师,本可以为国家修复更多古代受损壁画,让更多人看到古人的历史文化,却英年早逝,来到了这里,一身技艺就此失传。
可怜那些损坏的壁画,不知何时能被修复好,她应该是见不到了。还有她带的那几个研究生,导师骤然离世,他们毕业论文可怎么办?
“公主,该喝药了。”从梦端着药走入房间,打断了文书妍的思绪。
文书妍接过药碗,没有半分犹豫直接一饮而尽,豪气不像是在喝药,而像是在喝酒。
已经见怪不怪的从梦,麻木的接过空碗,将手中的茶杯递过去,道:“公主慢些喝,别呛到了。”
“嗯。”文书妍敷衍应道,随即想起一件怪事,又问道,“从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从梦闻言微怔,不解道:“公主是说什么事?从梦一定知无不言。”
“嗯……”文书妍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既然答应了和亲,为什么会自己去翻墙逃跑?”
从梦愣住,显然没想到文书妍会问这个,逃避似的,从桌上端来一碟点心道:“公主,您最喜欢的枣泥酥,吃一点吧。”
文书妍察觉到了从梦的异常,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依言拿起一块枣泥酥,递给了从梦道:“好,你也吃,我们边吃边说。”
枣泥酥外皮酥软,馅料绵密,整体甜而不腻,勾的平常不爱吃甜食的文书妍,都不忍放下。
而从梦却觉得手中的枣泥酥犹如穿肠毒药,让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文书妍看着从梦为难的神色,心中也是万分不忍。但她必须要把事情搞明白,因为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成为日后的踏天大祸,置她于死地。
而文书妍之所以会察觉出不对,也是因为从梦口中的舒妍公主,并不是一个叛逆跳脱之人。
相反,舒妍更像是一个逆来顺受,软弱的小姑娘,与封建统治下的很多女性相同。
那么,是什么导致她突然改变了性格?做出了这样大胆的决定。想必是有人承诺了她什么,而这个人肯定是她无比信任的人。
“从梦,还不能说吗?”文书妍语气淡淡的,但是看向从梦的眼神,却透出一股严厉。若是让她手下的几个学生见到,肯定不陌生,那是他们大难临头的神情。
从梦猛然跪下,口中劝道:“公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您何必再执着于往事呢?不如就忘了吧……”
文书妍皱着眉头,侧开身子,不受从梦的跪拜,附身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温声劝道:“从梦,我问这些过往,也是为了自己。你想,如今我什么都不记得,若你不将先前的事都告诉我,万一日后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却发生过的事,惹得西凉王不快,我该如何?”
从梦被文书妍一番言论唬住,感觉文书妍所言有理,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您之所以答应前来和亲,是因为兖王世子承诺您,会在中途接您走……”
“他没来,对吗?”文书妍已经猜到结果了,但她还是想为这个小姑娘在争取一下。
从梦哭着劝道:“公主,世子根本就没想来接您的。他之前承诺您,也是想让您先答应和亲一事……您……您莫要在执着于他了……”
文书妍突然感到心口一痛,原本发闷的胸口突然通畅了,眼中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而一直萦绕在她周身的疲劳感开始慢慢消散。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之前那般疲劳,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还有一丝执念在。如今亲耳听到结果,小姑娘最后一丝执念也消散了。
文书妍抚上胸口,轻叹一声。她原本以为这个小姑娘是个飒爽女子,却不想也是个苦命人。如今她可以彻底解脱了,想必也是件好事。
本来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文书妍是不该有这种想法。但是穿越这件事都发生了,她现在迷信一些,相信伟大的马克思主义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
文书妍收拾好心情,见从梦还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闻声安慰道:“从梦,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看开了,往事已矣,我不会再执着了。”
从梦先小心看了下文书妍的神色,见她一切如常,这才松了口气道:“公主能想通就好。我们后日就要前往西凉边境了,到时候西凉王会亲自接您过去。您放心,澧朝强盛,您定不会受委屈的。”
文书妍闻言,不由得心中感叹:傻孩子,澧朝若真的强盛,就不会走到公主和亲这一步。只怕西凉如今的实力,早就对澧朝造成了威胁。
看着从梦高兴的开始整理她的喜服,文书妍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开始思考自己今后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以及要如何应对。
转眼便到了澧朝与西凉约定的时间,文书妍换上那套重工青色彩绣大袖喜服,看着裙摆和外袍上比壁画更加清晰真实的牡丹凤凰刺绣,满眼赞叹。
她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是第几次感叹这张绝世容颜。舒妍的长相不能跟她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肌肤吹弹可破,唇红齿白,配上她乌黑的大眼睛,宛如一个精致的洋娃娃。而原本还带着稚气的脸,在华丽的头饰和额间花钿的衬托下,显出一分庄重成熟之美。
如此佳人,怎奈轻信他人,就这般断送了自己。文书妍心中不禁感叹一番,而后便听到敲门声传来,付嬷嬷推门而入道:“公主,时辰到了。”
文书妍拿起团扇挡在脸前,眼神坚定道:“走吧。”
舒妍,我会替你活出一番天地,带你去看看你未能见过的风景,做你未能完成的事。
驿站内外的人在文书妍走出的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随着文书妍移动,直到她上了马车,才缓缓回过神。
就连一向不甚在意文书妍的张景山都愣了一下,随即不禁心中感叹:难怪澧朝皇室不惜得罪付家,也要舒妍公主和亲,原来是为了美人计。只是可惜,世事无常,这个计谋能否实施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