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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唐梅颂VS沈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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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下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话来圆。
谢瓷深谙其中麻烦,于是便也不再瞒着燕无厌。
“他其实是姜元白的分身。”谢瓷斟酌着小声道。
“如果只是分身,你们又何必瞒我。说到底,阿长是怕我知晓你们当时所聊的内容吧?”小殿下笑意盈盈地凝着他,眉眼漂亮极了。
但谢瓷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丝危险。
少年瞥了眼满心满眼都是唐梅颂的扶枝澜,最终无奈地偏头,飞快地亲了下小殿下的侧脸,随即在他耳畔道:“回去再说。”
燕无厌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指腹轻轻擦过被触碰过的侧脸,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话题:“好。”
底下目睹了全过程的姜映:“......”
有种白菜被——
他隐秘地瞄了一眼小殿下,又默默咽下了腹诽。
罢了罢了,两颗都是白菜,说不清谁便宜了谁。
这世间也就小殿下能够配得上他们的王。
姜映心情复杂又莫名欣慰地收回视线,随即低头看了看手中抽到的签,长签顶端生出一根紫线,游蛇一般穿过人群,最后与另外一根探出的紫线纠缠重合为一体。
这代表着紫线另一端的人就是他待会要比试的对手。
姜映顺着紫线走去,但没走几步,便与另一端的人对上了视线。
“啊。”姜映有些意外地看着一身佛衣的岳不恣,脱口而出道:“是你。”
岳不恣微微一顿,笑意温和,眼底却藏了几分打量:“施主认识我?”
姜映反应极快:“久闻佛子大名,我自认识佛子,佛子不识我是正常。”
姜映从小暗地里守着谢瓷长大,自然认识和谢瓷有过交集的岳不恣。
岳不恣颔首,没说什么,他抬起手中的签:“我们是第三十二场,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姜映朗朗一笑。
他们的交流被人尽收眼底。
燕无厌懒懒道:“阿长觉着谁会赢?”
谢瓷没什么迟疑道:“岳不恣。”
“哦?”燕无厌挑起眉梢,稍稍有了些兴味:“何出此言?”
谢瓷:“姜映只是一缕分身,实力与本体相差甚远,而岳不恣修为精湛高深,胜负显然。”
“怎么会......”扶枝澜突然低语,眉间蹙起,他的目光紧紧凝住了唐梅颂,和对方面前的小孩。
谢瓷敛睫看去,目光微滞。
“沈琢?”少年语气淡了些:“他怎么会在这?”
燕无厌瞧他们二人的反应,也顺着看去,他眸光微扫,心绪流转:“原是极夜天的二公子。”
沈琢,极夜天的二公子,沈落月的胞弟,也是昆仑山的闭门弟子,师从东方醉。
不过,昆仑山向来不参加世家大比,这次又为何...?
扶枝澜轻叹:“他偷跑出来的。”
唐梅颂偏偏和这小子对上,伤了哪个都让他头疼。
谢瓷微微敛眉,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沈琢带走。
这趟浑水,不该让昆仑山的人卷进来。
沈琢年纪虽小,但好歹有修为傍身,可唐梅颂只是凡躯——
即便他已修成黑暗召唤师,但仍旧无法护自身周全。
扶枝澜的担忧几乎要跃上眉眼,燕无厌蓦然道:“我给你们的三道言灵,还剩多少?”
扶枝澜一怔,旋即思忖道:“若没猜错,应当还剩两道。”
燕无厌璀璨的眸光遥遥望向已经登上擂台的唐梅颂,低不可闻道:“那就看他愿不愿意用此保命了。”
谁也不知道唐梅颂的召唤术究竟能达到什么地步,而沈琢也绝不是一个可以轻视的对手。
昆仑山出来的家伙,修习的术法向来诡谲难辨。
东方醉虽因“一剑封天”而闻名,但也只让世人窥得一点,那便是昆仑山有修习剑术。
可若仔细观察昆仑山的其他子弟又会发现,佩剑的人寥寥无几。
有人时常拎个酒壶四处买醉,有人言语颠狂总爱往湖里跳,有人天天蹲在树下自言自语,也有人天亮扛着一具具木头回昆仑、天黑又带着一堆木屑出山……
世人只需四个字便可总结昆仑山之人,那便是千奇百怪。
这也是为何世人皆说:不可轻易得罪昆仑山,否则死法千千万。
唐梅颂对此了解颇深,幼时扶枝澜便与他说过昆仑山的事,对这位东方醉名下的小弟子也略有耳闻。
沈琢虽只有无影的境界,但镜目一术用得出神入化。
唐梅颂警惕地盯住小孩腰间的银镜,内心询问道:花前辈可有把握?
花见雪悬在虚空中,居高临下地打量沈琢,眼里颇为赞赏:“是个好苗子,但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你可不一定了。”
虽她只是一缕残魂,但在吸收了不少唐梅颂七窍玲珑心的灵气后,已经恢复了不少,对付一个无影境界的小孩绰绰有余。但唐梅颂坚持自己上。
“你可要想好,使用我的力量越多,你反噬越重。”花见雪睨着唐梅颂,盯着对方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道:“你若想报仇,咱们私下里去找便是了,我一次性将你把仇人杀了,好过在这浪费时间。”
唐梅颂摇摇头:“与此无关,我只是想堂堂正正地替唐门迎战。”
如果师伯知道了,会不会出来见他?
花见雪轻哼一声,“随你。”话毕,她身形化作黑雾,笼在唐梅颂周身。
她将暂时把自己的力量借给宿主。但如何使用,全靠宿主悟性。
擂台上,少年和小孩只隔了几步距离,他们相互揖礼,垂手那一刻,沈琢腰间的银镜倏尔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唐梅颂下意识闭眼往后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黑雾及时展开,将银镜的光吞噬,但光无处不在,唐梅颂利用黑雾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随即摸了摸化作石头的一小部分肌肤。
那片肌肤变得僵硬又沉重,唐梅颂沉下眸色,身形一闪,轻轻跃至沈琢的身后,沈琢敏锐地躲开那呼啸而过的黑雾,在地上翻滚一圈,银镜升上虚空,顷刻间放出流光溢彩的光芒,逼得黑雾缩了回去。
唐梅颂闭上眼,耳边是唐门子弟冤魂的怒号与尖叫,他忽略鲜血淋漓的耳腔,脚尖一点,步伐难以捉摸地靠近沈琢,而汹涌的黑雾冲向银镜。
沈琢严肃的小脸浮现几分慌乱,他十指捏诀,竟凭空造出另一面银镜,直直对准了唐梅颂紧闭的眼睛。
唐梅颂躲避不及,整个人被银镜吸了进去。
那一瞬间,唐梅颂觉着自己三魂去了一魄,再睁眼时,已置身于滚烫的火海中。
灼热的温度将周身的黑雾烧得一干二净,唐梅颂目眦欲裂,嘶哑的喉咙哽塞:“......不要!”
烈火将他灼烧,一点一点地化尽骨肉,可唐梅颂却察觉不到一点痛意,却也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挣扎的黑雾慢慢沉寂,最终一点灰烬也没剩下。
“回来吧——”
“回来吧——完成你的使命——”
“回来吧,你本不该存在——”
空中回荡着深沉古老的叹息,一下一下敲在唐梅颂的脑袋,他死死咬住下唇,眼瞳红得滴血,少年须臾放声大笑:“不该存在?凭什么!”
“什么狗屁不通的使命,我的存在无需任何人多嘴!”
那道声音依旧孜孜不倦地说着:回来——回来——
唐梅颂从喉间扯出低哑的嘶吼:“滚开!”
咔嚓。
幻境应声而碎。
短短几息之间,便破了他的幻境。沈琢眼里划过不可置信,他看着四分五裂的镜子,后知后觉有些委屈。
这可是他练了好几年才修出来的第二重镜目。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
唐梅颂猛然掀开猩红的眼,冷漠暴虐的情绪在眼底翻涌,他冷冷盯着沈琢,遮住半张脸的衣物早就化为石头跌碎在地,露出他俊秀又沾血的面容。
“你给我看了什么?”
他一字一句道。
沈琢到底还是个孩子,面对唐梅颂不加掩饰的怒气有些瑟缩:“镜目二重,会映照你未来的某个经历。”
本来是映照过去,但沈琢曾受颜瑾的指导,合了点三言堂的术法,所以镜目二重便由过去投射到了未来。
“未来...?”唐梅颂趔趄几步,喃喃低语:“荒唐...实在荒唐...”
沈琢的银镜已碎,他心疼地捡起碎片,巴巴道:“你赢了。”随后转身跃下擂台,隐在人群中。
赢了本该高兴,但唐梅颂却猛然喷出鲜血来,星星点点的血迹洒在地上,整个人摇摇欲坠。
扶枝澜倏尔站了起来,他神色仓惶,眉头紧蹙,眨眼间便闪身过去,接住了唐梅颂。
久违的、令人眷恋的气息。
唐梅颂紧紧抱住了扶枝澜,眼眶红透,他喑哑道:“你来得太迟了......”
他闭上了眼,似哭似喃:“为什么要丢下我?”
“对不起。”扶枝澜抱着他,几步之间离开了擂台,最后回到了雅阁配置的房间里。
扶枝澜轻轻舐去他的眼泪,指尖微光闪烁,一点一点将那些石化的肌肤恢复如初。
唐梅颂却反手拽住了人偶的手腕,将其抵在床榻的柱边,随即倾身亲了上去。
“可你这么过分......”
“我还是很想你。”
小郡王带着哭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