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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秋山书院 ...

  •   马车队行上平坦却蜿蜒的山道,道路两侧各种一列松树,随着山道一路向前。山林间很不宁静,不时能听见从山上传来的阵阵笑语,欢庆着洋溢的青春。

      书院负责人山长早在车队进山时便接到通报,领着监院、掌书、闲暇无课的教书先生齐齐跪在书院大门前等候。

      车队不急不缓地经过大门,直至中间最为豪奢、纹了大凉皇室图腾幽兰草的马车正对大门,方款款停下,优雅得如同生来尊贵的公主。

      山长等人保持跪姿小心地抬头看去,只见仆婢们争先打起车帘、放置脚凳,走下一女一男。

      先下车的那名女子金冠华服,昭示她仅次于皇帝的身份;清艳绝伦,恍若神妃仙子光彩夺目;身姿绰约,自有一段成熟韵味。

      男子清雅高瘦,目若朗星,与身侧的女子甚为相配。

      两人并肩而立,各有风华,众人见此皆不由在心底感叹:真真是一对璧人。

      “草民拜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拜见侍君,侍君金安。”以山长为首,众人毕恭毕敬地拜服下去,口中念诵君臣之礼。

      秋云漪扫一眼黑压压跪着的一群人,抬了抬手,微笑道:“免礼。”

      山长谢恩后站起身来:“殿下莅临鄙院,鄙院蓬荜生辉。”

      说罢,他身子半转,左手向后引导道:“殿下请。”

      秋云漪朝越冬殊投去一个眼神,然后向山长微微颔首,几步走到前头进了书院。山长同监院、掌书、教书先生随后,越冬殊则在秋云漪的示意下跟随车队往后山走去。

      许是方才的休息时间业已结束,此时书院里悄声静息,只听得到偶尔的朗朗读书声和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水声。

      秋云漪边走边看,悠闲听着山长给她介绍书院布局。

      秋山书院分东西两个学院区,西院为特别遴选的聪颖稚儿,因此又叫稚儿院。东院为统一考核录入的青年学子,尽管天赋智慧不如稚儿,却也是万里挑一的英才。两院学生都住在后山学宿。

      东西院一墙之隔,两端各有一片翠竹林。竹林深深,让人看不到尽头。林中仿佛有小溪,溪水潺潺,回荡在竹林之间,煞是好听。

      环境幽静,清凉舒适,不像个书院,倒更适合做隐居之所。

      “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是累极。草民为殿下准备了饭食,虽不比宫中鲜美,但也别具禅城特色,不会让殿下失望的。”山长在右后侧低首敛眉,讨好似的试探道。

      秋云漪本想从学堂里抽一间进去听听,但乍一闻山长此言也觉得腹中饥饿起来,遂偏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去安排罢。”

      山长赔笑答应着正待离去,秋云漪又伸手虚拦住他道:“越修礼去了后山安顿车队行李,你叫上他跟孤一起用膳。”

      “是。”

      山长一走管事的便是监院,那是个约莫四十岁出头、长相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他朝秋云漪恭敬地欠身,带她往山长安排的书院最好的寝房去。

      午膳确实如山长所说,安排得丰盛妥帖又别具特色。秋云漪心情大好,对山长笑道:“你有心了。”

      “殿下谬赞。”山长受宠若惊,打着手势让监院、掌书等人离开,“那草民就先不打扰殿下用膳了,您有何事吩咐哪位大人传唤我们即可。”

      他哈着腰,走前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目送着山长离开,秋云漪收起脸上的笑容,招呼越冬殊坐下:“你怎么看?”

      “山长颇为尽心尽力。”越冬殊说着拔出发间的银簪在每样菜的汤里沾了沾,看簪子依旧如常,插回发间,夹起每道菜浅尝一小口,顿了片刻,这才又拿起一双新筷子为秋云漪布菜。

      秋云漪吃下他夹给自己的鱼肉,微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道:“原也不错。只是不知学子是否如意呢。”

      越冬殊轻轻笑道:“秋山书院到底是大凉第一书院,人才济济,殿下还怕找不到满意的预备臣子吗?”

      秋云漪回想起那两片竹林,没来由地有些不安,摇摇头道:“不……孤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末了,她又自嘲似的笑道,“兴许是孤想多了罢。”

      翌日,秋云漪神清气爽地从寝房走出来,前一天的不安和疲累一扫而空。

      山长站在阶下,眼见她出来,正待要开口,掌书急匆匆地跑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山长闻言皱了眉头,侧头低声呵斥他:“没看见我这儿有要事?让策先生先在书房等我,我过会儿就去。”

      掌书“哎”了一声,向上首的秋云漪一福身便转而离开。

      秋云漪从山长声线刻意压低的内容里捕捉到一抹熟悉:“策先生?”

      山长面带歉意道:“回殿下,是东越环溪书院的山长,策驰先生。策先生学富五车,在学子之间甚有名望,只是深居简出。前些日子草民寄书信与策先生,请他来秋山书院讲习,本也没甚期望,不料他真的答应来此。如今正同夫人、儿子儿媳和小孙子一同住在后山。”

      东越……策家……秋云漪默念这两词四字,在心底苦笑一声。山长口中的策驰先生,正是东越宗正策轩之子、廷尉策芙之父,而所谓“儿子儿媳”,自然就是策风和沈小姐。

      不同于权倾朝野的策氏祖孙,夹在中间一代的策驰对朝政毫无兴趣,只顾摆弄经书典籍,致力于培养有才之人。

      盈枝满月那天,也是这位策驰先生代忙于朝政的父亲和女儿送上宴礼,她都记得的。因着这个缘故,秋云漪对策驰并无恶感,但这也不意味着她就愿意见自己的初恋和他夫人。

      越冬殊隐约察觉到秋云漪的不对劲。他此前略略听闻过太女殿下的旧事,知道秋云漪回大凉前在东越待了十数年,也知道她曾委身康乐王,从侧妃再到王妃,陪伴康乐王走过煎熬的那几年,还知道她跟康乐王有个女儿。

      至于女帝所说,身体不好自幼被送去宫外祈福、病愈方回等话,纯粹是遮掩百姓耳目罢了。

      然而他对秋云漪进玉台之前的事一无所知,自然也就不明白,此时太女为何保持僵直而立的姿势沉默不语,周身都好似冒着寒气和怒气。

      但在乡下和越府养成的察言观色的能力,让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上前挪动一步,把手放进秋云漪手心里,大拇指则在外侧轻轻而亲昵地抚摸她的手背,柔声唤她:“殿下。”就不再多说半个字。

      秋云漪从情绪里出来,侧头看看他温和的面容,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暗示,稍稍捏紧了交握的手指,而后朝山长道:“既然如此,山长自去见策驰先生就是。孤这里有监院便可。”

      “这……”山长犹豫道,他虽是太女侍的远房表舅,可丢下太女殿下去见东越重臣的父亲……他哪有这个胆子?

      秋云漪下意识蹙眉,复又想到此事确实怪不到他身上,有些无奈地叹息道:“去吧,孤不想再说第二次。”

      山长被秋云漪蓦然沉下来的脸色吓了一跳,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但太女的事他也不好多问,只得先行礼告退。

      待山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越冬殊轻声询问道:“殿下,跟策驰先生有过节?”

      “孤跟策驰先生没过节,有过节的是他儿子。”

      越冬殊若有所思:“殿下的意思是……”

      “陈年往事而已。”秋云漪不想跟自己的侍君谈起那段糟心的初恋,打断他道,“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合适的备选朝臣,为母皇分忧。”

      “但愿别让我碰见他。”

      越冬殊听见她的嘟囔,声音尽管小他也听得清楚,心中好笑。太女殿下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啊。他这么想着,对秋云漪的过往愈发好奇。

      然而事与愿违,即便秋云漪刻意不见策氏一家,策风倒是自己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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