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量不思君》莫唤君啊

35、第 35 章

　　府内红绳纷绕，人影错落。

　　苌楚一身竹墨衣衫，一手抱薇兮，一手执笔，端坐在桌案前，正在教薇兮识字。

　　凤兮一改往日的懒散，他穿着仙鹤司缘官服，宽大的袖子被束起，一向松散的头发用桂枝挽了起来，系上赤红发带，发带与他墨发一同齐腰，美得有些雌雄难辨。

　　姻缘府的人来来往往，接连祝贺。

　　凤兮虽不喜这些琐事，但也慢慢指挥着众人整理卷宗和红牌，招待着来往的仙家，偶尔也会冲着靠在房梁上的兔儿神颔首见礼。

　　兔儿神眉眼弯弯，抱拳回应，想着自己光用眼睛扫不妥，偷懒偷得太明显，便抽出了怀里的姻缘簿，提笔写字，落笔第一字就是“姻缘主神……”

　　姻缘府并不同苌楚府那样是江南小院，而是同三重天姻缘殿一样为百丈高的桂殿兰宫，高大巍峨又空旷冷肃，不过内院则是被改成了简单不那么高的小宫殿。

　　又不是巨人又不放神像，能住人就行，干嘛弄那么大，苌楚如是说。

　　于是姻缘府就被建成了内外院两处相差十分巨大，同仙宇台和苌楚府一样，同仙留住却差异极大的奇葩宫室。

　　寻常仙人，一般宫殿道宇都是等大的，追求神圣规整，往往越玄乎越仙，越巨大越好，百殿万廊，三千宫室都不在话下。

　　苌楚却反其而行之，硬生生的割裂出居住的内院来，言工作与生活要区分，造了这座明显就与仙京重房子格格不入，十分瘦小的小院子，名为苌楚府。

　　以高大肃穆宫室为荣的众仙人自然是不能理解苌楚的想法，但也不会过多关注，毕竟上元仙君一向脑回路清奇，他们最多惊讶两天，就合眸在自家高大清冷的殿中继续打坐了。

　　来来往往的人多有忍不住偷偷看凤兮，他们见多了男身女相的神仙，可这么出尘，这么好看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凤兮长得实在好看，让人不想看都不行。

　　不过其目光多是惊艳，到也没人去过分打扰凤兮。

　　一是大家来相贺都是走个过场，来人各自府中也有事务要忙，见完礼也就走了，二是凤兮虽脸上端着温和迷人的微笑，但大家都知道，这姻缘府的凤兮仙君，是个喜静的人，最是厌烦这些繁文礼节。

　　要不然也不会一直隐居在三重天不来天界立府。

　　整个立府见客十分简单。

　　简单来说就是：

　　人至，礼到，见礼，送客。

　　众宾客来往频繁，大多数道完贺便离开了，也有些热心的仙友留下来帮忙整理——

　　一开始苌楚是抱着小薇兮在前院饶有兴趣的看凤忙来忙去的，后来来得人越来越多，上前来与苌楚说话逗趣的人也越来越多…

　　苌楚并不喜欢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烦闷的不行，索性不管前厅的事，抱着小薇兮便进后院练字去了。

　　内府后方不似正院般庭院深深，也不似主殿那般巍峨壮丽，是广袤的原野，在诺大的原野上，有一棵十人合抱的木合欢树立于其上。

　　原野中有一个小亭子，设立来给人休息。

　　坟堆没有被推掉，亭子立在旁边，青萍和苌楚二人还在土堆堆旁边种了许多的鲜花和红豆株。

　　苌楚与薇兮坐在后院的亭子里，中间放着一个桌案，他挥墨写了个大大的“伯伯’两字，正在教薇兮读.....

　　“白白……”薇兮奶娃娃肉肉的小手一巴掌就糊了上去，小巴掌糊在未干的墨上，在纸上印了个小手印。

　　看着纸上的小手印，小家伙咯咯咯的笑了，笑得小脸红扑扑的。

　　小家伙被苌楚圈在怀中，笑着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苌楚，可爱呆萌的样子差点迫使苌楚把“不对”两个字咽了下去。

　　苌楚一边感叹小家伙小小年纪就这么好看，长大了还得了，一边又忍不住心软宠着小家伙。

　　果然长得好看就是好……

　　苌楚笑着，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脸。

　　一开始他养小薇兮只是为了逗凤兮的趣，后来时日渐长，他渐渐的也就对小家伙视如己出，当亲生女儿养。

　　凤兮好似也变了不少，越发的有父亲的样子。

　　小薇兮虽然还是一个奶娃娃，但是五官充分的继承了凤兮的优点，小小年纪就呆萌可爱得不行。

　　奈何在打扮上，因为两个叔伯的巨大出入，有些……

　　她身上穿着小小的红色海/棠裙，外面套了件奶绿色的袄子，裙摆被苌楚变成了绿色，头上也被苌楚用绿色发带扎了两个小丸子，还簪了朵绿色小花，原本的迷你缩小版凤兮硬生生被他打扮成了个土里土气，全靠颜值在撑的小土包子。

　　这大红大绿的，青萍看不下去，几次三番想要阻止，但苌楚却觉得甚好。
　　“伯伯……”

　　苌楚再次教小薇兮读。

　　“白…白…”小家伙拍着手。

　　“伯伯…”苌楚指着自己，又指着上面的字。

　　“白白！”小家伙笑得灿烂又甜糯。

　　苌楚：“……”

　　“兮儿真棒，现在咱们来学“百”字. ……百是很多的意思，其意也有多种解释，取“人身三乌六十节其写为数:百战克胜之百，则为多次之意...”

　　小家伙眨巴眨巴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跟着读到：“白……白……”

　　小家伙学东西很慢，却最是鬼机灵，上次苌楚曾诱骗她叫他“爹爹”，叫一次给一颗糖果，小家伙却很执拗，任是苌楚如何威逼利诱都不答应。

　　结果到中午和凤兮吃饭时，小家伙开口当着凤兮的面就叫苌楚“爹爹”，然后伸着小手要糖。

　　坑人不带眨眼的，害苌楚被凤兮罚着罚抄了三百遍《静心咒》才能继续教薇兮。

　　凤兮有父亲的样子了，且无比护短。

　　平日里雨霖和秦风看着几人的互动，乐的都不想回自己的殿宇。

　　秦风和雨霖，一个司雨一个布风，是由天地孕育的双生子，终日形影不离，是青萍摆脱来帮忙照顾姻缘府新生的合欢树。

　　万物复苏，出芽新生。

　　姻缘府人影错落，凤兮带着苌楚做的纸傀儡迎宾送客，苌楚则在后院教小薇兮习字，而同样在后院的，还有雨霖和秦风两人，他们正查验着姻缘树的生命状况。

　　“新生开芽五十七处，叶枝坚韧有力，整体生命状态良好，正逐渐从休眠状态苏醒…”秦风一边说，一边把它记在本子上。

　　俏皮可爱的女子坐在树枝上，咬着糖人，荡着腿道，声音娇软充满活力，“阿兄，你有没有觉得这新任的司缘仙君好奇怪啊？”

　　雨霖一到姻缘府的时候就被司缘仙君的容颜给迷住了，一天到晚三句话都离不了司缘仙君。

　　秦风抬了抬头，“哪儿奇怪了？你不是很喜欢人家，说要追定人家了吗？”

　　“对了，妹儿，这仙君家的女儿，长得好看又乖巧，你若想追求司缘仙君，应要先学着照顾小孩子才是。”

　　“不叫我妹儿，多土啊！而且我可能不会照顾那个孩子了。”

　　雨霖晃了晃腿，撇了一眼远处小亭子里的模糊青色身影。

　　“那妹妹，这是为何？”

　　“你接受不了独身父亲？”

　　他记得自己妹妹初来姻缘府时十分不情愿，后在见到司缘仙君之后便态度大变，不但日日拖着自己来人府上，还要吵着做司缘仙君的妻子。

　　司缘仙君的确好看，好看到即便是对容颜没什么概念的诸多仙人和他都觉得好看，会驻足欣赏的地步。

　　“不是……我当初就只是说着玩玩的，这司缘仙君容貌是无可挑剔，感觉九重天也不会找到比他还俊美的人了。”

　　“但是阿兄你不觉得，他虽然笑得很温和，但是眼神却很疏离冷漠嘛？”

　　“而且你妹妹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又谈何去照顾他人的孩子呢？”

　　“而且你看上元仙君不是带得挺好的嘛？”

　　“我又不是火炉，没有必要牺牲自己去温暖一颗石头。”雨霖说着，不甚在意地摊了摊手。

　　“司缘仙君再好，可始终带着个孩子，又生得太过好看，极易招惹桃花。”

　　秦风闻言摇了摇头，自己妹妹还是太高估了九重天众人，如今九天寡得千万年都没有出过有违逆天条的仙，甚至九重天都没有禁止神仙谈恋爱的天条……

　　大家都活了一把年纪了，心早就冷寂平淡如死水，什么人没有见过，那还有人会因为皮相而喜欢一个人……也就他这个傻妹妹，永远一颗赤子之心。

　　雨霖初始上头，后面一想太过麻烦，便作罢了。

　　秦风从一开始的劝解到现在好不容易接受了，甚至还帮忙给她想办法，结果她妹妹现在和他说自己只是说着玩玩？

　　秦风有些无奈，“你既然说只是说着玩玩，那就算了。只是人也没有你说着这般冷漠。感觉人还是很温和的，就是看着比较懒散随意罢了。”

　　他妹妹一向变卦快，变得次数多了他也就平和了。

　　“那是错觉！我感觉他眼神冷冷的，没有什么人情味…”

　　“姻缘府很忙，但是他一天到晚都在睡觉，什么忙都不帮，事情都是那个上元仙君在做的…也就今天群仙来祝贺，他不得不出面应对了，这才见人影。”

　　“这么冷的人，我已经放弃了。”

　　“我修炼都来不及，哪有空去体会人间情感……”

　　秦风：“……”　　所以早上说要爱慕人家，晚上就放弃了？？

　　秦风看了一眼正在树上吃着糖晃着腿的妹妹，你不也什么都不干，坐在树上吃糖人嘛？

　　咱娘知道你内心戏那么多吗？！

　　秦风震惊，后一想，他们是天地孕育自生的，没有娘。

　　你这才见到人家第一面啊妹儿！

　　秦风惊叹自己妹妹半日间心思转换如此之多，却没有意识到他也是在短短半日想了n多…

　　对于雨霖一个人的情感大戏和金句发言，秦风只觉得无语，但他还是温声劝道：

　　“……人家本来就是块石头，冷点也没什么，再说人喜静，你每天那么吵吵嚷嚷的，他不将你赶出去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