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油》深谋远路

23、异地恋四

　　吴励名这边，早上起来，看看手机，陈妙儿没有发消息。
　　他叹气，一定是真的生气了。不会真的就闹到分手的地步吧？
　　他心里有些发虚，便想发微信过去。

　　结果，王峥的电话过来了。
　　吴励倚在木质的单人床上，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一手拿着听筒。
　　还没睡醒，喉头滚了滚，声音沙哑中带着磁性：“喂？”

　　王峥声音风风火火：“喂什么喂！可以啊，你还挺悠闲。”

　　吴励名轻笑：“大清早的，这么急着让我去医院？”

　　王峥：“出事了！快来吧！”

　　吴励名咻的一下坐了起来，听到电话那边的话，桃花眼睁得老大，惊恐又不可置信。

　　吴励名手忙脚乱的起床，拉起睡眼惺忪的吴豆豆，就往宠物医院去。

　　早上八点，街上已经有很多的行人。
　　扫地的穿着橘黄色环卫工的阿姨·推拉车式卖包子油条的小贩·以及坐在地摊边，吃面的路人······

　　在宠物医院门口，行程了热闹的街景。

　　吴励名拉着豆豆，站在宠物医院门口，看到一群人，把宠物医院，里里外外，堵得个水泄不通。

　　不像是来给宠物看病的，倒像是给找茬的。

　　吴励名怕伤到豆豆，便把豆豆带到卖面的小摊贩那里，给他买了碗面，叫他自己吃，不要到处乱跑。

　　豆豆坐在小板凳上，揉着眼睛，正要说好。

　　王甜甜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拍了一下吴励名的背。
　　声音甜甜：“吴叔叔，昨天你欠我的冰激凌，是不是该兑现了？”

　　吴励名看着宠物医院里的情形，心下着急，慌忙叫豆豆照顾一下王甜甜，便朝着宠物医院里赶去。

　　王甜甜和吴豆豆大眼瞪瞎眼。

　　吴豆豆见王甜甜瞪着他，认出，那是昨天，他问路的小女孩，而且这个小女孩，在他走后，还要口出狂言，再见到他，就对他不客气。

　　吴豆豆自然没有好脸色，面无表情，低头吃面。

　　王甜甜看来，这就是冷漠和高傲了。

　　王甜甜插着腰：“是你！是你这个小混蛋！没礼貌的小混蛋！”

　　吴豆豆往嘴里塞了口面，把筷子往碗上一放：“我爸爸要请你吃面，你还骂人，我们到底谁没有礼貌！？”
　　“你！”王甜甜叉着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吴豆豆冷嗤一声，继续低头吃面。

　　卖面的摊子，就在旁边，拉板是个四十多岁，黑瘦黑瘦的，发行地中海的中年男人。
　　他平生一大乐事——看热闹。

　　他对着王甜甜露出发黄的门牙，带着看好戏的笑意：“王甜甜，你这面到底吃不吃呀？”

　　老板和王甜甜当然熟识，都是街坊。
　　王甜甜还没回话，吴豆豆嘴里包着面：“她不吃！”
　　挨了骂，还要请她吃面？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王甜甜把凳子往后一拉，大摇大摆坐了上去，双手抱胸，小大人似的，头抬得老高：“吃！我当然吃！我还要吃牛肉面！”

　　老板哎了一声，开始忙活。

　　吴豆豆自顾自的翻个白眼。
　　河面吹来暖风，梧桐树摇曳，豆豆额前的碎发，在他白皙的额头浮动。
　　“自己给钱！”

　　本来刚刚觉得这小男孩，除了皮肤白点，其他方面跟自己喜欢的吴叔叔长得很像，还挺帅的王甜甜听了，不乐意了。
　　人模狗样，说的就是他这种！
　　王甜甜敲了敲桌子：“等一下，我还就叫吴叔叔帮我给钱了，怎么着？”

　　吴豆豆嘁了一声，扭头看向旁边宠物医院的场景，内心揪着，生怕出事。

　　宠物医院里。

　　吴励名挤进人群。
　　看到王峥被大爷大妈，挤得水泄不通，一脸愁容。

　　王峥见到吴励名，终于松口气，把他拉进来，小声嘀咕：“昨天，我们不是义务帮这里的流浪动物做绝育吗？”

　　吴励名点头。

　　王峥继续道：“这附近的大爷大妈，不为了占便宜，就把自己的宠物也弄过来了，我们也没说什么。”

　　吴励名点头。

　　王峥一跺脚，气急败坏：“出事就出事在这里，昨天有个大妈回家，没听医嘱，不注意，让猫喝了水，喝完就上吐下泻，现在死了，来找我们算账！”
　　“你看！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叫来了！”
　　王峥说得痛心疾首。

　　吴励名一听，看向来的众人。

　　为首的大妈，是个脖子上戴着金链子，手腕上有玉手镯的大妈，穿着也很富态。
　　她昂首挺胸，目露凶光，气势很足。
　　“赔钱！陪我家雪雪的命！”

　　这一声中气十足，后面全是老年人，估计是大妈参加广场舞认识的朋友。

　　一个个吆五喝六，吵得那是震耳欲聋。

　　吴励名听得烦躁，他闭了闭眼，双手往下一压：“大家安静！”

　　众人静声，都看着他。

　　吴励名：“讲点道理，阿姨，是你自己没有遵医嘱，给猫术后喂水，当时，我记得，我还特意告诉过你，要禁食禁水八到十二个小时，这是你的责任。”

　　大妈眼球瞪得快凸出来：“我不管！在你这里做的绝育！回去不要半天，猫就没了！就是你的责任！”
　　大猫很爱猫，雪雪是从小就跟着她长大的，养了快五年。
　　这些年，老伴没了，大妈除了去参加广场舞活动，最大的爱好，就是抱着雪雪睡觉。
　　雪雪就是她的命根子。
　　前阵子，听说宠物医院可以免费给猫做绝育。
　　雪雪是只母猫，平时都很乖，就是闹春的时候，要乱洒乱尿，半夜在那里嚎。
　　昨天，大妈把雪雪送进来做绝育，天气炎热，回了家，看见雪雪鼻头很干，又盯着水盆直叫唤。
　　哎哟，雪雪那虚弱样，渴望喝水的模样，可把大妈心疼坏了，大妈心想，给雪雪喝一点点应该没事，结果，晚上，雪雪就上吐下泻，第二天早上，雪雪的身子就硬了。

　　大妈痛心疾首，觉得一定是宠物医院做手术，给雪雪做没了的，她找来街坊四零，一定要给雪雪讨回一个公道。

　　刚才，王峥跟她解释过原由，可大妈不想相信，是自己的无知，让雪雪死的。
　　她不能接受这个理由。
　　更何况，老姐妹这些，都叫来了，要她承认是自己害了雪雪，那多丢面，她更不能软下来。

　　王峥听不下去了：“老瘪三！你别得离不饶人啊！跟你说，是你自己害死你的猫的！”
　　“我们免费给你做绝育，为了减少流浪猫的数量做工艺！还做出错来了！？啊！？”
　　王峥说得眼睛含泪，他觉得憋屈，替自己，也替吴励名。
　　他和兄弟，做了那么年的工艺，没得到一句好话，现在还要在这里受冤枉。
　　他们究竟图什么！
　　到底是图什么！

　　大妈不依，一跺脚，胖胖的身体坐到地上，在那里嚎丧。
　　“哎哟喂！大家快来看啊，把我的宠物心肝害死了，还不认账！”
　　“庸医害人啊！”
　　“哎哟喂，我的雪雪，我的雪雪，你死得好惨啊！”
　　“嗷呜嗷呜······”
　　大妈胖胖的，声音浑厚又大。
　　宠物医院门口，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旁边她叫来的姐妹，也在那里七嘴八舌。
　　“赔钱！赔钱！”

　　“庸医！黑诊所！”

　　吴励名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如何动作。
　　他是大学生，读书人，没有大妈的豪放，不顾面子。
　　更何况，他也寡言少语，没有大妈口灿莲花。
　　再者，对方是个女的，虽然老吧，她还是个女的，他又不能上手，只能握紧了拳头，在那里直发颤。

　　王峥看得心烦，他是一个暴脾气的人。
　　从小，打架斗殴，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冲到大妈面前蹲下去，揪住大妈的衣领子：“老杂毛！跟你好好将道理，你不听是吧！”
　　他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大妈一看，连忙趴倒在地，在地上滚：“救命！庸医打人了！”

　　她一嚎，旁边的姐妹，全都疯了，有人拉住王峥，有人把宠物医院的东西砸了又砸。

　　最后，都不知道是打的谁，吴励名冲过去和一群人搏斗，为了救出王峥。

　　怎么停手的，他们已经不知道了，二人进了警察局，满脸是伤。

　　和一群闹事的大爷大妈排排站着。

　　警察叫出吴励名。

　　吴励名坐在审讯室里。
　　警察之前，已经叫过王峥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他都是了解的。

　　警察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喝了口茶，咂咂嘴：“你们是聚众斗殴呀。”

　　吴励名戴着手铐：“我们是被围殴的。”

　　警察摆摆手：“你医院有监控，你们也动了手的，算是互殴。”

　　吴励名当然知道，不管起因经过，结果就是，他们二人，和这一群大爷大妈打了架，那是不争的事实。
　　他低着头，没说话。

　　警察见他态度，冷冷的说：“我已经跟那些大爷大妈说了，只要今天，你们互签个谅解协议书，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此后，谁都不要找谁麻烦。”

　　吴励名抬头，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是他们打的我们！我们两个人，我们明显受的伤要重！怎么，他们还要来找我们麻烦！？”
　　“还有，我医院里的那些器材，损失惨重！没人负责吗！？”

　　警察太太眉毛，显然对他说的话，不感兴趣。他摆摆手：“哎哎哎，我说，你好歹是个医生，这畜生医生，他也是医生，对吧。”

　　“ 你！”

　　“听我说，你们长没长脑子！两个年轻人，去打老头老太太。”
　　“他们要是精明点，说你们把他们打残了，打瘸了，你们两个这辈子都可能要给他们养老送终！”
　　“还好这几个老头老太脑子笨！没让你负责！”

　　吴励名喘着粗气，不答话，只觉得憋屈，和王峥一样感觉憋屈。

　　警察：“同不同意吧，同不同意和解！？”
　　警察不管陪不赔偿，小地方，事情多，聚众斗殴是尝试。
　　他们一向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风。
　　只想快点打发这群闹事的才好。

　　吴励名不答话，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警察：“不同意也可以，聚众斗殴嘛，先在牢里关个15天，我们才来慢慢说，怎么样？”
　　“我看你也不小了，家里有孩子吗？有老人吗？需要你回去照顾吧？”
　　“钱还赚不赚啊，这15天，你耽误得起吗？”
　　“哎，你好好想清楚，被关了，还有记录，你的孩子将来上大学，可能都会受到影响，考虑清楚啊。”
　　他慢悠悠的喝着自己的差，拿斜眼看他。

　　警察这一招，也是符合程序的。
　　如果谁都可以随意打人，那这社会治安会很难管。

　　吴励名闭了闭眼，艰难的点头。

　　大妈那边，本来就是她不对，她当然不能让老姐妹陪她一起坐牢，也就答应和解了。
　　她还对姐妹们说，是她为了免去大家的麻烦，才没有继续闹，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吴豆豆和王峥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吴豆豆和王艳，还有王甜甜站在门口等他。

　　王艳牵着吴豆豆，上前看他。

　　吴豆豆看到吴励名进了警察局，就打电话给王艳，他一个人很害怕，王甜甜也担心吴叔叔，就跟了过来。

　　王艳痛心疾首：“你多大岁数了？居然动手打架！”

　　吴励名面露窘迫，摸了摸豆豆的脸：“爸爸没事，别担心。”

　　吴豆豆泪眼汪汪，看得吴励名心疼。

　　王甜甜：“吴叔叔，事情我们都听说了，那个大妈是坏人，她经常到我们店买肉，我以后叫妈妈不卖给她！”

　　吴励名摸了摸她的脸：“乖，可别为了叔叔，让你们家做不成生意。”

　　在吴励名家里，二人坐在沙发上。

　　豆豆自己一个人在看电视。

　　王艳：“我看我还是把豆豆接回去吧，现在你这情况，不适合管孩子。”

　　吴励名才见到豆豆不久，不舍得。
　　他叹气，“我会注意的。不会有下次。”

　　王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以前是，现在也是！”

　　吴励名脾气上来了：“我怎么不懂事了!?”

　　王艳：“拿家里钱去救什么流浪动物！为儿子考虑过吗！？”
　　“为家里考虑过吗！”
　　“这次出事！还是因为动物！”
　　“我当初嫁给你就是个错误！”

　　吴励名：“不是离婚了吗！还提什么提！”

　　王艳愣了。
　　突然觉得很伤感，她不说话了，只顾自己生闷气，为吴励名不值，也笑他傻。

　　豆豆走过来，叫他们不要吵架。

　　王艳问豆豆：“你要在爸爸这里住吗？”

　　吴励名看着豆豆。

　　豆豆点头。

　　王艳知道，此事吴励名是事出有因，他的确也从来没打过架，除了这次。
　　刚才这么说，也是担心他，气头上。
　　更何况，现在自己在外租房子，地方小，的确不方便戴孩子，她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是豆豆要留下，不是她不带，就走了。

　　吴励名给豆豆做了午饭，又去宠物医院近，和王峥一起收拾残局。
　　这次损失惨重，近几万块。

　　二人忙忙碌碌，也到了晚上。

　　收拾完，关了宠物医院的门，王峥叫他去喝酒，吴励名要照顾豆豆，决绝了。
　　王峥点头，朝着黑夜走了几步，他又回头，谈了句：“兄弟，我们这么做慈善，究竟是为了什么！？”

　　吴励名愣在那里，看着黑夜中，矗立在那里，路灯下，昏暗的光影。
　　他不知道，只觉得心里沉沉。

　　王峥拍了拍他的肩膀，垂着肩膀，走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