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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县令亲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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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移,时辰将近。
李修武面如死灰,直挺挺朝纠缠的两个至亲方向叩首跪拜,:“娘,您别再为难李大人了,日头毒辣,快些回去歇息切莫中暑了……恕儿子不孝,以后不能侍奉在跟前了。”话至,李修武悲从中来,几度失声。
李母泪眼婆娑回头怒骂李修武,伤心不能自已,转身再次向大儿子李修文求情。
一旁师爷上前提醒时辰已到,县令李修文再次朝母亲磕头,:“原谅不孝儿修文,儿子……儿子……”平日威严赫赫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县令,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泪如雨下,教围观一众无不动容,心有戚戚。
李修文泣不成声,狠心挣开李母坐回座上,快速抽出行刑令箭,目光落到跪得笔直的弟弟,一时间手臂举在半空颤抖不止。
“修文,他是你亲弟弟,你难道相信外人也不信你亲弟弟的话吗!”
“修武从小到大老实听话,就算别人不了解你弟弟你这个做大哥的还不了解吗!就算你当了县令,我们娘两也是本分做人从不惹是生非,修武孝顺只是想给我买甜糕,怎么会跑到天香楼去杀人?你真的就这么狠毒吗?你非得逼死我们母子吗?”
“娘你别说了……”李母字字诛心,如针一样扎在两个儿子心上。李修武低下脑袋,出声打断李母。就算李母句句所实那又怎样?众口铄金又‘证据确凿’,他的好大哥是不会信自己无凭无据的辩解,更相信人证物证确凿的‘真相’。
果不其然,听到李母的质问后,李修文渐渐收敛起悲伤,神情变得坚定起来。
“证据确凿无从抵赖,本官不能因为犯人身份特殊从而特殊对待,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论今下场上何人,本官也只是按照我大楚律法办事,定斩不误!”
“说得好!天下为官皆应如此,我楚国何惧怕不繁荣昌盛。”司马玉龙露出毫不遮掩的欣赏之色。话一转,司马玉龙神色忽然落寞起来:“清官难断家务事,为什么清官总是会要遇上来自亲人的打击?”
“是啊,为官为民心系百姓天下,可也就忽略的亲人就有了像何耀祖那样的儿子,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就有了郭舒羽那样的父亲。”白姗珊跟着赞同,一路走来诸如此类只能说遇到了太多太多。
“小羽以为则不然。”赵羽看向身侧的公子,引得司马玉龙回首。
“就以珊珊举例而言,若无何夫人溺子如命不加教导,或许何耀祖会是另一番人生,或是有所作为或是平平无奇,郭展鹏之父郭舒羽虽是造化弄人,若不是他自身痴缠不休又做下恶行又怎么会以致逼死自己的亲儿子?同今日一案一般,若这李修武当时只是摔门离去没有失手杀人,又或者根本没去天香楼,寒窗苦读考取功名若能与他哥哥李修文一般成为国之栋材,日后也是一段佳话。”
赵羽一大段话说完,便引来丁五味惊奇差异之色:“了不得啊!没想到你竟然也能这么长篇大论一番,真人不露相啊!”说到长篇大论一词时,丁五味摇头晃脑好不夸张。
“……”赵羽默默亮出的背上的大刀,吓得丁五味一秒以扇捂嘴,见与羽毛扇上的‘善’漏在了外头用来暗示赵羽。
丁五味打不过又爱作死的模样惹笑了一行人。
谈笑间,朱红色的令箭自县令李修文手中划向了地面。李修文悲痛难忍,目光却不移开半分,似要把这一幕深深刻进脑海之中。
李修文也不知,兄友弟恭母慈子孝的曾经,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眼见刽子手把酒喷于刀面,李母绝望之际趔趄起身,跌撞朝李修武扑去厉声嘶叫:“是我没教好儿子,是我的错,先把我的命拿去!”
“娘!”
众人一惊,李修文顿时目眦欲裂,起身朝场中奔去,眼见李老夫人正要血溅当场,司马玉龙情急之下拨下白珊珊发间小饰用内力弹出。
一道闪蓝与一颗石子从不同的方向在人群里射出,击在刽子手手中屠刀上,听得金石脆鸣之音,震得刽子手一时抓不稳大刀,哐当落地。
最终,李老夫人一头撞在自己小儿子的背上,撞得自己往后倒,最后头一歪昏了过去。
李修文连忙命人带走李老夫人,又着人去请郎中。
“娘!”
李修武担忧亲娘,欲起身,被那捡刀的刽子手瞧见,立即上去一脚踢中膝后窝。刽子手瞧这人还不老实,又想起他判刑的由头也是杀人还不承认,又啐了一口。
李修武仍不死心想凑过去又被粗鲁拦截下来,见李老夫人被人七手八脚地抬走,李修武终于按压不住内心怒气,转身怒视:“李大人!”
“李大人你于心何忍?你良心何在?你枉为人子!”李修武对举起的屠刀恍若未闻,他要问问他的亲大哥,要问这苍天。
“你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枉对朝廷对你的信任,你误斩手足,枉负我叫你一声大哥,不忠不义不孝,你枉作为人!如此天道不公!”
字字啼血之言,让司马玉龙心生恻隐,偏头往一旁的赵羽侧去,用白扇将凑过来的赵羽与自己略做遮挡,附耳嘱咐几句,等赵羽垂首应下后两人又恢复常态。
白珊珊和丁五味被情绪感染,丁五味甚至在想要不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好好查查这起案子,好不要让李修武做个冤死鬼。
“李修武你不要再狡辩了!你杀死紫烟难道还想装作没事发生一样?”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众人望去,那扬声开口之人,正是方才那大汉所指的痴子邱公子。那邱公子本一直在场下冷眼相待这场闹剧般的斩首,见李修武说出这种话,顿时怒气横生不由得被气笑。
“李修武,你身为县令老爷的亲弟弟,枉读多年圣贤书,杀人偿命这四个字该知道怎么写吧?”讽笑完,邱公子扭头看向李修文,又咄咄逼人:“县令老爷难道是想拖时间包庇杀人犯吗?”
听见苦主的质问,丁五味立即理智回笼,轻骂自己几句,怎么同情起杀人犯来。
这人呐再怎么孝顺,但杀了人,也没用了,得偿命啊!
被邱公子一顿夺声,又没了李老夫人阻拦,李修文也无拖延之意,只对犯了错的弟弟言道,愿来世不再犯下错事一生无忧长命百岁。
正当刽子手又一次准备妥当,举刀即将挥落之际,远处的街道忽然刮来一阵狂风,顿时飞沙走石乌云盖顶,吹得所有人东倒西歪,连那大旗也被吹倒,屠刀再次咣当一声落地,险些伤到刽子手自己。
随着一道闪电劈开天空,惊雷震耳,顷刻间,豆大的雨点泼盆砸下砸得人生疼,睁不开眼睛。
围观的人纷纷躲到附近避雨,偌大的法场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只留下一干监斩人员与那邱公子。
“大人,这……”师爷凑上前去,禀道:“这时辰已经过了,又突降大雨,那刽子手不敢再继续了,不如暂时收监等秋后再问斩?”
李修文两眼茫茫,知遭遇这等突变,刽子手怕强砍惹晦气上身,有所谓,正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多次中断斩首已是不妙。李修文呼出口气,不说内心怎么复杂,施令下去后不顾大雨转身离去。
不多时,一干人等收拾离去,留下那邱公子嘶声怒骂不顾,最后两眼翻白一头栽倒在地。
“小羽。”
司马玉龙唤了一声,赵羽立即心领神会,飞身掠出,拦腰抱起青年踏雨而回。
几人回了客栈,丁五味为邱公子看了一番,说无大碍,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又淋了风雨有点低烧,好好休息开副药灌下去就是了。
一道声音在外问候,司马玉龙道了声进,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原是店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过来。
“刚才一位姑娘要的,几位客官都有,公子趁热哈!”
司马玉龙道谢完几口饮尽,听得外头安静下来,推窗而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放晴,炽阳落到水洼里熠熠发光,有些晃人眼睛。
“别跑!”
一晃神的功夫,对面屋顶落下两道人影,一黑一白,身形如鸽子一般轻盈,轻点屋脊,眨眼间又一前一后往远处追赶去了。
“公子,要我跟上去看看吗?”一旁打开的窗户传来声音。
司马玉龙摇头。两人的轻功都是极好眨眼失去了踪迹。“小羽,你看这两人的轻功比上次屋顶的黑衣人如何?”
赵羽思忖片刻,抬眼回道:“不相上下,”又感叹:“看来这泰康县还真的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司马玉龙赞同附和。泰安泰康,取国泰民安之意。可是又想起路上救下的曲生,刚才亲眼所见的这起奇怪的斩弟案,怕是名不副实。
要不是天象异变,今日那李修武怕是早已经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