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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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白接到隋文清的通话是在中午吃完饭没多久，彼时他刚好在和谢玉徽收拾碗筷。
猝不及防收到来自隋文清的通讯请求，林景白一下子手忙脚乱后才点下了接通键。
通讯很快就连通成功，看到光屏上显现出来隋文清的那张万年不变的清冷端庄脸，谢玉徽当下明了，给了林景白一个眼神便把活都揽下自己干走一边去让林景白好好交流了。
此时室内暖气开得很足，风机源源不断地送出暖风，吹得人迷糊，生出种慵懒感来。
还没等林景白开口询问隋文清找他是有什么事，那头隋文清就开口了：“下午没课吧，两点去西区的09精神中枢室，我会为你进行精神力上的训练看护。”
隋文清好像是才结束工作后不久，林景白瞥见光屏的角落堆放了一叠高高的文书，堆叠的主人一看便知是有强迫症，叠放得很整齐。如同人一样，一丝不苟。
早在之前几次林景白也跟着隋文清做过几次精神力训练，隋文清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知道是正事且无法拒绝，他很爽快地便应了下来。“行，我去开门还是你去？”
以往一向都是隋文清先到的，这次也不例外，他回答道：“我先去吧，你稍后来。”
二人就这么约定好了。
距离下午两点还有一小段时间，精神力训练势必会消耗相当的心神，林景白选择眯一会补补觉再过去。
时间在炽焰的流转下流逝得飞快，一下子就来到了一点半。林景白躺在床上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叠好被子穿好鞋就出了门。
去往精神中枢室的路他已经很熟悉，对于精神训练的流程也亦是如此。
只是不知道，再次躺在扫描床上的时候，又会看到什么光景呢？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林景白推开了09精神中枢室的门。
隋文清已经站在一侧等待着林景白的到来，他穿着军装墨绿色的大衣，从头到脚包裹得严实，矜持不苟，显然是刚从军部赶回来。那张脸依然端得沉静，看到林景白来，平淡如镜的眼眸出了些裂痕，化出些许温柔来。
隋文清扯开一个笑，垂眸看向林景白：“你来了。”
林景白朝隋文清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他身后的扫描床，脚步轻移。“开始吧。”
语毕便轻车熟路地手一撑，躺了上去，合上了双眼，一脸静谧。
隋文清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见没有什么异样，便为他启动了机器，开始链接仪器，扫描大脑，导入精神光景。
精神训练不比机能训练，每次训练都险象环生，困难重重，希望这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就算有，也能化险为夷。
林景白进入了精神光景，入目先是一阵眩晕，然后耀眼的白光闪过，随即回到了当初被养父母捡到的那个雨夜。
重新看见养父母的脸，他顿感怀念，心下一紧，刚想呼唤的名字停留在了嘴边还未说出，就看到昔日熟悉的脸庞怀抱着一副浑身是血的躯体，双手无力地垂下，指尖还微微地颤动着，表现着轻微的生命体征，俨然是还在地球的他自己！
养父母怀抱里的少年身上浸润着鲜红的血液，混着雨水，血水顺着肌肉走向缓缓流向水泥路面，看伤势已然是活不长了，却还奇迹地保持着微弱的呼吸。
养父母察觉到怀里的少年体温渐凉，深知是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便一起把少年抬到了车上，送往最近的医院进行救治。
林景白在识海里隔着一层膜一样的东西，看不太真切，想再凑近去看的时候，画面倒流，回到了少年倒在血泊前的画面。
那是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正在过马路的少年反应不及，被撞飞出去了好几米远，连着滚了几圈，身体骨折了好几处，当场停止了呼吸。
轿车司机应是酒后驾驶，自知闯祸后慌不择路地驱车而去，肇事逃逸，留下少年的尸体躺在十字路口。所有车都绕道而行，没有想要管这件事的意思。只有一辆车停在了少年的旁边，隔开了车流与少年躺着的地方，林景白当即就认出来了，那是养父母的车子。
林景白不禁感到奇怪，既然自己当时已经死亡，为什么养父母抱着他的时候却还有着微弱的呼吸？他想不通，只能继续看下去。
可是画面流转，这次不是在更往前的地方了，而是来到了一个他完全没有印象的地方。
这里充斥着药水和机械的味道，冰冷而危险，让人从心里就生出一种排斥感来。
这里的装修风格跟地球的建筑都沾不上边，倒是跟在启薇星看到的有些相类似。一样给人的未来科技感，大面积铺开的银白色金属墙面，以及进出需要按手印开启的金属门，这里的一切布置都彰显着进出的森严来。
林景白细细观察了一下四周，除了正中央照着的那盏巨型白炽灯，旁的便是各种拿玻璃管装满的各种颜色的试剂了，五颜六色什么都有，只是没贴标签不知道效能。
再看向白炽灯下的那张试验台，躺了一具身形纤瘦，肤色苍白的躯体，身上只薄薄套了件白衬衫。怪异的是，他的四肢和脖颈都被套上了镣铐。看躺着的身体的外形和自己相差不远，林景白突然就有些好奇想凑过去看看，一睹真容。
在识海世界内，形随神动，林景白只一瞬便到了那副躯体面前。
他只粗略扫了一眼，便心下一惊。这张人脸，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然与他别无二致！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具躯体，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孔，明显是注射过药剂留下来的痕迹。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更是无所遁形。
林景白一下子有些心慌，他迅速在脑内搜刮着关于这片区的记忆，可惜毫无所获，他是真的一分一毫都想不出来。
林景白感到有些迷茫。
09精神中枢室内。
隋文清敛眸看着躺在扫描床上的林景白已经不似刚开始那样游刃有余，虽然只是很细微地蹙起了眉头，但也可以清楚看出林景白此时状态算不上好。
他看到了什么？
隋文清抬头看了链接林景白大脑的仪器的显示光屏，目前画面仍是空白状态，让人无从探知。
隋文清也并不是没有见过旁的人进行精神训练时的异常状态，也知道为了提升精神力等级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是隋文清有了偏爱，也有了私心，他不想林景白的过程那么痛苦，他想他尽可能地轻松一些。
隋文清也在思考着各种可行的办法，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只能是再等等。
没有到命悬一线的时候，管理者没有权限查看训练者的脑内景象。
所以，隋文清只能等。
在偌大的精神中枢室内，只有两个为此感到茫然的人。
识海里的景象继续倒退，这次林景白看到试验台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少年的眼眸很是清澈，没有沾染半分世俗的模样，看上去年纪应该不大，比自己要小一两岁。轮廓也还未长开，稚气未脱。
少年平静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随即便皱紧了小脸，看上去极度痛苦，不时发出痛吟声，声音发着颤，叫得悲切。
少年痛苦地想挣脱禁制，可四肢和颈部都被铁制的镣铐限制住了，动弹不得。动作间镣铐发出沉重的声响，看来是有好几斤重，为了防止少年逃跑反抗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林景白虽只是个旁观者，也被少年所承受的苦楚感染到了。
到底是被注射了什么东西，让眼前这位少年如此痛苦不堪？下如此毒手的幕后黑手又是何人，如何忍得下心？
可惜，林景白此时只是个意识体，也只能是个意识体，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在一旁看着少年在嘶吼，在冲击他的灵魂。
少年大概是痛得昏过去了，重新阖上了眼皮，昏睡了过去。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整个实验室回归平静。
突然金属门被打开，冲进来了一小队穿着白衣服的人。林景白条件反射性地抬起手往后躲了躲，才反应过来那些人看不到自己，便又把手放下了，看他们动作。
白衣服的人戴着面罩，套着橡胶手套，手上拿着注射器，里面的液体是嫩黄色的。看到少年现在处于沉睡状态，便把药剂顺着静脉给他推了进去。
片刻过后，其中一个白衣服的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人开了口说：“怎么样，MS-0619还是对药剂没有反应吗？”
另一个白衣服的点开光屏，翻阅着以往的注射记录，摇了摇头，回答说：“很遗憾，我们已经为他注射了有15次，但是没有一次生效，并且发现他的意识在慢慢消散。”
林景白看到那个熟悉的光屏，便大胆作了猜测：启薇星？怎么会是这里，我以前什么时候来到过启薇星？
但很快，林景白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在启薇星生活的这些日子以来，林景白并不认为这是启薇星能做出来的事情。
脑内有个什么想法一闪而过，林景白又想起了之前老师在课上讲过的，在启薇星，任何私下进行活体实验的行为都是犯罪行为。
不是启薇星，那就是隐宿星？
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招惹的隐宿星的人？林景白正费力地搜刮着脑内所剩不多的信息。
隐宿星...隐宿星...
隋文清跟自己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不是说过我是隐宿星派来的间谍？
难不成，我真的是那个间谍吗？
林景白想起隋文清的那句“我最恨人骗我”，不禁内心一寒，仿佛隋文清就在他身侧，他可不要让这个假设成真！
“已经进行那么多次注射了，他的身体机能等级和精神力等级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我们这样下去是不是白费功夫。要不干脆把他丢回去处理掉算了，还省了不少麻烦。”这时又有道声音响起，唤回林景白的注意力，这是刚刚给少年注射药剂的那人说的。
三人真的在就刚刚那人的话陷入思考，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再看看这次的注射结果吧，如果还是不行，就问问上一级的意见，看看怎么处理吧，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个。”
三人就这么站在实验台前等待药剂发挥效用，只是很可惜，过去了好一段时间，躺在上面的少年依旧无动于衷。
有人叹了口气，正当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少年闭着双眼，又痛苦地发出悲鸣，叫得凄切，即使是为他注射的那几位实验人员也为之动容。
“唉...真可怜，年纪轻轻地就要受这种酷刑。”
“我们也没办法啊，你不想活了吗。”
“对啊...先管好自己吧，别管那么多了，过去先看看吧。”
三个大活人还有林景白一个透明体走了过去查看少年此刻的状态，看上去十分不容乐观。少年额发已经汗湿，面色是不自然的潮红，只靠鼻子已经呼吸不畅了，嘴巴一开一合地喷吐着氧气。突然少年圆眼一睁，瞳孔微缩，眼白布满了红血丝，密密麻麻交错复杂，像交缠的红血虫。
少年被折磨得不堪其扰，手脚又开始挣扎。这次动作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得猛烈，很快少年如白瓷般的肌肤便被铁器磨得出了一道道深红的印记，深浅不一。
另外两个人很快就动手制住了还在乱动的少年，剩下的一个人则给少年注射了两管药剂，一管是止痛剂，另一管是镇静剂，希望能减轻少年些许的痛苦。
这是来自他们最后的善意。
少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手脚不被按住也不会动了。只是镇静下来后，突然间整个人就失去了光泽，还失去了所有生机。
从此沉睡不复醒。
衣着白衣的人很明显也发现了这件事，他们连忙去探少年的鼻息，发现少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以至于到最后几乎不可闻。
“拿除颤仪和心脏监护仪来！做心脏复苏。”其中一人连忙喊道，解开了少年衬衫的扣子，接着开始手动CPR。
实验室里本就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医疗室，防止突发状况的发生，因此都备好了各种医学仪器，所以取来仪器只在顷刻间。
很快就拿来了除颤仪和心监，其中一人先是连通了心监，开始观察光屏上显示的心电图走向。
做手动CPR的人动作不停，还在往下按着。最后一个人便给少年涂抹导电乳液，打开除颤仪开始充电。
虽然事发紧急，但三人操作有条不紊，配合得十分默契。
等到充电完毕，就开始贴电极板，按下电钮放电除颤。等到除颤仪说出“开始放电，请所有人离开”的时候，做手动CPR的人手上才停止动作，三人都紧张地看着光屏上的心电图。
林景白也站在一旁，跟他们一同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很遗憾，结果与他们相悖，心电图上的波纹线越来越趋向于平直，最后连成一条直线。
除颤器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空气。
躺在试验台的少年，静止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