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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好同事盛世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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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班之后刚刚点完名,柏为善便神神秘秘、故弄玄虚、摇葫芦摸腚地支使桂卿到付秦晋的办公室去一趟,嘴上也不说具体是什么事,他就是喜欢弄这个小样,让别人云里雾里的。
桂卿因为知道这家伙绝对不会给他提前透露什么内容的,所以压根也没指望这厮会主动开口,便径直去了付秦晋的屋。
他暗自揣测付秦晋找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因为好事绝不会轮到他头上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怎么样,小张,最近还忙吧?”付秦晋笑意盈盈地问道,尽管难以掩饰其中装腔作势和虚情假意的成分,但是总体上给人的感觉还不错,至少不乏足够的善意。
“还行,付※※,谢谢你的关心!”桂卿非常尴尬地笑了一下,两个眼神也有些无处安放,然后又非常僵硬地回道,充分体现了一个不经常被现在的领导召见的人见到领导时所特有的反应。
他感觉不舒服,领导也感觉不舒服。
“坐下吧,小张,别站着了,”她颇显热情地客套道,使用的是先甜后苦的招数,“我给你倒杯水吧,我这里有好茶叶,你尝尝。”
“不要,不要,”他哪里经过这个阵势,赶紧受宠若惊地说道,同时还不由自主地用身子和手去阻拦对方,生怕折煞了他的小命,“我不渴,付※※,我刚吃完早饭,真的不渴,你不用那么客气。”
“越是刚吃完早饭越容易渴呀,”她故作爽朗地笑道,并作势要去倒水,或许她果真打算去倒水,“特别是我这种年龄的人,更是不撑渴,不像你们年轻人,身体素质好,对喝水不是太在意……”
“真的不要,付※※,”他这回说得坚决了许多,并且又因为过于窘迫和紧张了,所以也没怎么听清对方后边说的什么,“我现在确实不渴,你不要麻烦了!”
“我要是渴的话,”他想出了一个拒绝女领导美意的好办法,于是直接说道,“一会我上楼喝去,反正离得也不远。”
“噢,那行,那行,”她缓缓地说道,两眼射出道道不易描摹的精光,让他看了真是感觉不怎么舒服,“你看看,我总是把你当客待,忘了你也搬这边来办公了,哈哈——”
他非常难为情地笑了笑,没再言语,像个木头人似的。
他知道如果他不多说话的话,那么接下来就该进入正题了。
另外,他和对方之间确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尽管他一直认为她这个人总体上看还是很不错的。
他强烈地觉得她身上唯一的缺点就是,她明明是个女人,却不小心长了个典型的男人身材,这真是一种莫大的悲剧。
“你看,情况是这样的,小张,”她终于要说正事了,这句话很有效地缓解了他的窘迫和紧张情绪,也让他有了一种经过多年坚持不懈地努力,终于顺利地领到毕业证了的愉悦感觉,“今天找你过来主要是想说一个事,哦,这个事我事先也给江局长汇报过了,他也同意了,就是想让你负责纪检监察信息方面的工作。”
他在心中冷笑了一下,对方果然开始捏软柿子了。
“这个事说起来也很简单,”她斟酌着说道,两个眼睛不停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想要看清楚他的具体反应,“就是每个月至少报送两篇这方面的信息。”
“当然了,”她接着嘟囔道,后边的话他不用怎么听,也知道是什么内容,“如果有好的长的调研信息也是可以报的。”
“这个嘛,”她又讲了几句她不得不说明的话,他其实已经没有耐心听了,“他们也考核这个事,所以得有人来做……”
说实话,他刚上来还是很感动的,因为很少有副科以上的领导能这么平易近人地和他谈话,更别提人家还主动地给他让茶让水了,从这个角度来讲她还是比较另类的,但是当她笑眯眯地提到要给他安排这么突兀的工作内容时,他还是感到有些意外和不舒服。
他觉得她如果能事先找他谈一下这个事,而不是早就奏请完江海龙之后再向他宣布,那就再好不过的了,可惜事情并不能按照他想法的来进行。
当然了,他也不敢奢望人家能事先征求他的意见然后再做决定,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他只是幻想着能早一点心里有个数,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搞得如此不堪和烦恼。
另外他还清楚地知道,她虽然是只是找他谈一次话,充其量不过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但是她安排的活却是长期的,而不是一次性的。
她安排的这次活,其实是相当于安排了无数的活,而且还是必须得好好完成的活。
而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他现在哪个股室站所也不归,属于真正被边缘化的人,即使他干得再多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和归属感。
他虽然知道他现在已经被江海龙等人绝对绝地边缘化了,但是他对目前的情况并没有感到有什么特别不满的,平时无论忙也罢闲也罢,他基本上都能适应,只要忙着和闲着的理由足够充分就行。
往往一个轻度的完美主义者,无论干什么事都是需要一名分的,名正则言顺,则累死而无怨,否则的话即使闲着也会感觉不舒服,不得劲的。
他虽然心里对她安排的活有一些抵触情绪,但是考虑到他目前也没什么硬任务在身,而且她这人又是头一次给他安排活,再加上他历来都没有当面对领导和同事说“不”的“坏”习惯,所以最后他还是比较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任务,正如她事先所预料的那样。
人家早就把准了他的脉。
随后,她又送给了他几本纪检监察方面的报纸和杂志,说是让他没事的时候参考和学习一下,然后又冠冕堂皇地说了一些浮皮蹭痒的鼓励的话,显得不咸不淡的,接着就起身送客了。
她反正是完成她的任务了,上边的嘴,下边的腿。
桂卿忐忑不安地领着新派发的任务离开了付秦晋的办公室,正打算回自己的顶层雅间好好地考虑考虑怎么干好人家安排的活呢,恰好被一眼看见他的盛世宁给叫住了,非要喊他进屋里聊会不可。
他见对方笑容满面的,一脸轻松自如的样子,感觉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而只是闲聊而已,便很高兴地进去了。
此刻,盛世宁的屋里并没有别人,虽然这正是刚上班的时间。
这大概也是他想喊桂卿聊天的原因之一吧,桂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就听他开始在那里白话了。
还没等桂卿听盛世宁说上两句有趣的话呢,忽然从外边走廊处响起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哎,小张,我正想找你呢”,伴随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声音的是一个较为熟悉的身影。
桂卿本能地回头一看,发现原来是谷建军这个货,心中顿生不悦之感,刚和盛世宁之间建立起的愉快情绪立马就被冲得烟消云散不见踪影了,且一时半会很难再聚集起来了。
这个讨厌的丧门星啊,来得可真及时。
谷建军的大嘴巴永远和他的那双脚丫子是同步同频的,只要他的脚丫子在动,那么他的嘴就一定在动,那是从来不会错半拍的。
他嘴里嘟嘟喽喽、啰里啰嗦地说着什么,边说边极为随意地往屋里晃荡,就像一个刚喝了农药的农村老娘们一样,就差口吐白沫和眼珠子外翻了。
虽然他现在表现得口齿不清且逻辑混乱,并且急得就和条要配种的野狗似的,但是桂卿却听得非常明白,那就是他有一个非常要紧的材料需要桂卿去帮忙弄一下。
桂卿虽然打心眼里就不想搭理他,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但是碍于情面又不想得罪他,再加上心中料定他那里应该没有什么太棘手的事,所以便答应着跟他去了。
大约十来分钟之后,桂卿又回到了盛世宁的办公室,继续刚才还没有真正开始的聊天,此刻屋里依然没有其他外人。
“刚才谷建军喊你干嘛去的?”盛世宁笑着问道,永远都是那副老样子,显得非常可靠和实诚。
“噢,也没什么大事,”桂卿顺口答道,心情也变得晴朗了一些,“就是局里要成立※※协会,他手头有一些材料需要我给弄一下。”
“我看他刚才那个熊样,”盛世宁随即笑着嘲弄道,看来他也不大喜欢谷建军这个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说话都说不清了,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呢,原来就为了这个呀。”
“针尖大的事在他那里都是天大的大事,”桂卿懒懒散散地回应道,一看就是连讥讽的兴趣都没有了,对于谷建军那种烂人,他真懒得看不起了,“别管遇到什么事,他一是就怕粘自己身上的,总是想躲得远远的,二是着急忙慌的,就和家里着火了一样,没点狗出息头。”
“现在就是这些不咸不淡的烂事能找到你的,”盛世宁颇显同情地说道,恬淡的笑容中已经添加了更多的内容,似乎在替桂卿打抱不平,有些形势他看得还是比较清楚的,“别看你现在七不归八不管的,其实八下里都能找着你,是个人都能支使你,你平时也别想闲着。”
“我也是身不由我啊。”桂卿叹道。
他起初还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但随后就不这样想了。
“哎,对了,我看你刚才是从付秦晋的屋里出来的,那她找你又安排什么事的?”盛世宁兴致勃勃地问道,转眼间又开始舒朗地笑起来了,他的情绪好像在任何时候都极容易变得乐观和活泼,这一点很令桂卿羡慕不已,觉得那正是自己学习的榜样。
“噢,我明白了,”他接着又笑道,“肯定是和纪检监察有关,她找你应该没有别的事,因为别的事她也管不着。”
“噢,她找我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往纪检监察信息方面靠靠,没事多写两篇这方面的信息,好往上报。”桂卿如实地答道。
要是别人这么直白地问他,他肯定会有想法的,但是因为他对盛世宁颇有好感,所以并不在意什么,况且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其实有很多事情即使别人不主动问他,他也是要向别人诉说的,只要条件合适,只要他觉得对方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什么,她让你负责写信息?”盛世宁瞪大眼睛问道,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显露无疑。
显然,他有话要说,而且还是比较重要的话。
“怎么了?”桂卿立即问道,心里也开始着急了。
“哼哼,她这算盘打得可真好啊!”盛世宁讥讽道。
“噢,这里边有什么道道吗?”桂卿问。
“有,当然有了,”盛世宁直言不讳地说道,看着也是替桂卿着急上火的样子,“要是没有的话,那才见鬼了呢。”
“哦,说来听听。”桂卿故作镇定地央求道。
“我估计有一个事你应该该不知道,那就是凡是干纪检监察的人都有专门的补贴,明白吗?”盛世宁低声透露道。
“不明白。”桂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他天真地觉得,他撑天了也就是每月写几篇纪检监察方面的小信息而已,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地干这行,所以即便是有所谓的专门补贴,他也是没资格去申领的,因为他根本就不好意思申领。
如果真要是领了那种专门补贴,他肯定会觉得那反而是一种很不要脸的举动了,因为这基本上就属于无功而受惠的可耻行为之列了。
“好吧,看你的样子应该还迷糊着呢,那我问你个情况,你知道局里有个职位叫纪检监察副※※吗?”盛世宁很认真地问道。
“不知道啊。”桂卿道,他还在硬撑。
“那你就更不知道现在是谁在担任这个职位的喽。”
“还是不知道啊。”桂卿又道,他只能接着硬撑下去。
“呵呵,是汪舟!”盛世宁道,他的眼睛终于不再闪烁了。
“什么,汪舟?”这回桂卿总算弄明白盛世宁心里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了,因而说起话来不禁有些气愤和窝火,他怎么也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奇事,“就是给江局长开车的那个伙计?”
“正是此君。”盛世宁呵呵笑道,像个孩子一般。
“我的个乖乖唻,真是太神奇了。”桂卿叹道。
他又在无限的混沌当中发现了一片新天地。
“对,一点不假,”盛世宁两眼重又放光地说道,眼角都笑出了重重的皱纹,可见其心情有多么好了,简直是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他刚一上班,江局长就给他弄了个纪检监察副※※干,而且每个月还光明正大地领着补贴呢。”
“奇观,奇观,果然是一大奇观!”桂卿褒贬道。
“我的意思是说,本来写信息这个事就该他干的,谁叫他顶着那个名并且拿着那个补贴呢?”盛世宁认认真真地开玩笑道。
“也就是说,名让人家顶着,补贴让人家拿着,末了活却是我这个缺心眼子的人干的,对吧?”桂卿把这个事说得太清楚了。
“对,而且更为无耻的是,”盛世宁的眼睛骨碌骨碌地又转了好几下,然后往门外机警地扫视了一圈,才小心地透露道,“人家还不让知道这个事,就是明明把你给绕进来了,最后还送你个干巴人情。”
“送什么干巴人情?”桂卿问。
“付秦晋是不是告诉你,这是因为领导信任你,相信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和水平,所以才让你干这个活的?”盛世宁问。
“嗯,对头。”桂卿道,他倒是心不惊肉不跳的。
“我就说嘛,这些家伙,一个一个整天装腔作势、冠冕堂皇的,其实就会欺负和踩挤老实人!”盛世宁越说越激动,就好像在替自己说话一样,估计他面临的处境也不是太好。
“本来嘛,年轻人多干点活也是应该的,因为在单位总闲着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们总得让人家干得清楚,干得明白呀,对吧?”他继续发牢骚道,桂卿总算明白他喊自己进来聊天的原因之一了,“噢,他们让一个狗屁不是的司机顶那个名,拿那个补贴,结果让一个毫不知情的人来干这个活,你说这都成什么了?”
桂卿感觉心中一热,随即就以为遇到亲人了。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盛世宁继续批判和揭露道,“也不是活多活少的问题,这是赤露露地操人啊,我的好兄弟!”
桂卿本来还非常乐观地以为多干点活就多干点活吧,反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人嘛,干这点活也累不着他,他就当是送付秦晋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了,结果怎么也没想到人家一介女流居然会和他玩这种手段。
而当他一想到或许在人家那里这压根就不是个事,或者人家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压根就不屑于在意他的亲身感受的时候,他就更加觉得自己在这个单位里真是狗屁不是了,甚至连一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他混得还不如一个司机呢。
盛世宁当然是早就看穿这一点了,而且他也非常乐意帮助桂卿指点迷津,所以就毫不避讳地把他所知道的事情统统都告诉桂卿了。
桂卿在感到极为震惊、气愤和委屈的同时,对盛世宁的做法也颇为感动,觉得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人家对他没有任何的敌意,甚至还把他当成非常要好的朋友对待。
他并没有去刻意地接近和讨好盛世宁,但是人家每次都没拿他当外人,这一点确实难能可贵,他决心要好好地珍惜这份弥足珍贵的信任和主动靠近自己的友谊。
“你知道吧,宪统这伙计离婚了。”盛世宁稍后又笑嘻嘻地说道,好像同事离婚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然后就仰着脸等着桂卿问他“为什么”了,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惹得桂卿还想再笑一会儿。
“为什么?”桂卿问,他也是好心。
“因为想要二胎呗。”盛世宁一语道破天机。
“要二胎和离婚有什么关系?”桂卿不解道。
“你真不明白吗?”盛世宁有些疑惑地问道,但仍然不失他平日里的那种可爱至极的微笑。
“真不明白。”桂卿呵呵笑道。
“他和他媳妇离婚了,那女方生孩子就和他没关系了,现在很多人就是用这个绝招偷生孩子的。”盛世宁开心地解释道。
“不是的,就为了偷生一个孩子,然后采取离婚这个办法,真有这个必要吗?”桂卿十分不解地问道,心里真是觉得特别好笑,特别有意思,他想不到宪统还能办出这种事,“这也太把婚姻当儿戏了吧?”
“要是我,我宁可不要孩子也不会为了这个事离婚的,绝对不会,这简直是瞎胡闹嘛!”他随即又自我感觉良好地说道。
“他又不是真离婚,他是为了生孩子才离的。”盛世宁道。
“那也不行呀,假离婚也是离婚啊,就好比一张白纸被撕开了,你以后就是粘得再好,那也改变不了被撕过的事实呀,对吧?”桂卿有些激动地说道,好像非要把他的价值观说清楚不可,否则就是误人子弟了,就是活得稀里糊涂了,“反正这个事我总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也太不可理喻了,说句难听话,这简直就是对婚姻的亵渎。”
“噢,婚姻,多神圣多纯洁的字眼啊,怎么能因为这些事就去人为地破坏它的神圣和纯洁呢?”他故意夸张地叹道。
“哎呀,一人一个想法,咱能管得了人家吗?”盛世宁道。
“我从来也没听这家伙给我说过这个事。”桂卿道。
“那是人家的私事呀,”盛世宁嘿嘿笑道,就知道他和桂卿的信息获取能力不一样,“人家肯定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了,尽管你可能觉得和他不外,大概应该知道这个事。”
“其实,要不是单位※※办去查这个事,”他很快就交了老底,把实情说了出来,“连我这么消息灵通的人都还不知道呢,你说这伙计多会玩,真是能得出古了。”
“唉,他真是能得宇宙无敌了,”桂卿叹道,也不能完全排除羡慕宪统的成分,“连这样的招都能想得出来,不简单啊。”
“大熊这个人,你可能还不大了解,”乘着这个非常难得的大好机会,盛世宁又兴致勃勃地向桂卿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来,其威力也是相当不俗,“其实吧,这家伙风流得要命,他不管走到哪里,也不管是去干什么的,都是先找个小妹玩玩,然后再说别的事,这都成为他的招牌动作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这个爱好。”
“我的个乖乖唻,真的假的呀?”桂卿这回算是彻底地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并且也因此更加佩服盛世宁收集情报和信息的非凡能力了。
有些事如果一开始赶不上,估计这辈子也没法赶上了。
“我实话给你说吧,”盛世宁更加起劲地说道,并且还象征性地拿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大嘴巴,好像很怕走漏风声似的,“他不光喜欢找小妹玩,而且还在维多利亚港湾小区包了个二奶呢。”
“什么,包二奶?”桂卿嘀咕道,他又一次被震惊倒了。
“嗯,不光是包二奶,他还偷生了一个小男孩呢,你说牛吧?”盛世宁目露喜光地笑道,因为能在知己面前透露某种秘密而高兴。
“还偷生了个孩子?”桂卿嗫喏道,他再一次被震惊倒了。
“难道说他和他媳妇没有孩子吗?”他又追问道。
这一类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以他那极其有限的脑袋瓜子是绝对想象不出这种奇葩事情的。
“有,但是是个女孩呀。”盛世宁天真地笑道。
“噢,我明白了,他是一门心思想生个带把的啊。”桂卿道。
“他这样弄,既能舒舒服服地玩个大闺女,又能悄没生息地生个儿,他何乐而不为呢,对吧?”盛世宁的笑容充分说明了,他既觉得这个事是个笑话,又觉得熊英杰这个人确实有点本事,在青云县大小也算是个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吧。
“什么,还是大闺女?”桂卿道,嘴巴都合不上了。
“要不是大闺女,他老人家还不要呢,哈哈。”盛世宁略显猥琐地笑了,但笑得又是那么的真诚可爱,而且他的大嘴巴里全是黄黄白白的大板牙,让桂卿看了之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唉,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桂卿叹道。
“这样的人多了,只是你没一个一个地亲眼见到而已!”盛世宁继续呱啦呱啦地说道,充分宣泄着自己的倾诉欲。
“也是,”桂卿道,“天下的鸟多了,咱才见过几个啊!”
“这家伙不光好色,而且还是个血孬种呢。”盛世宁骂道。
“哦,他怎么个血孬种法?”桂卿问。
“他办公室里边的空调他从来不关,这样他每天早上一上班屋里就会特别凉快。”盛世宁直接点道。
“我的天哪,那得浪费多少电呀?”桂卿惊叹道。
“人家才不管那些事呢,”盛世宁将整体上呈长方体的大头微微地一斜,直接鄙视道,“反正花的都是公家的钱,在他这种人看来就是不花白不花,白花就拼命地花。”
“不是,我觉得就是公家的钱也不能那么个浪费法啊!”桂卿一边痛苦地拧巴着脸非常艰涩地表述道,一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肺都快要给熊英杰这种鸟人的恶劣行为给气炸了。
“噢,就为了早上能先凉快那一小会,就这么硬生生地开一整夜的空调,这也有点太过分了吧?”他大声地批评道,好像他说话就能起作用似的,“咱局里那么多屋连空调都没有,他有个空调还这么使劲地用,真是有点,唉,我都不想说了,他也真能干上来的。”
“有些事就是这样,”盛世宁以老大哥的身份非常通情达理地安抚桂卿道,“咱觉得不可思议吧,人家却觉得很平常,没什么了不起的,毕竟不同的人对于同一件事的感受很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给你举个小例子,一般咱上厕所大便,用纸撑破天了也就是半米左右吧,我觉得半米基本上就够用了,对吧?”他又带着讥笑的意味款款地讲道,“我的个乖,那天我在厕所看见熊英杰擦腚,他拉扯了得有半卷子卫生纸,敞面得要命,绝对是大架势。”
“这家伙就是拉稀也用不了那么多纸呀。”桂卿道。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盛世宁极为不屑地说道,“反正公家的纸不要钱,他就没好歹地用呗。”
“噢,也可能是他的腮帮子大,所以费纸。”他笑话道。
“怎么,单位还发卫生纸吗?”桂卿不解地问。
“单位是不发卫生纸,”盛世宁继续一脸鄙夷地解释道,只是一种轻轻的鄙夷,但是仍然觉得这个事挺好玩的,“但是像他这种人买卫生纸,那是肯定会拿单位来报销的。”
“那,他可真是个血孬种,就像你说的那样!”桂卿骂道。
“他办公室里的空调不是常年论月地不关嘛,”盛世宁又突然捂着嘴笑道,“结果有好几回他都给冻拉肚子了,真是报应啊。”
“占公家的便宜也没有好结果。”桂卿咒骂道。
“他有一回还在我跟前念叨着说,”盛世宁接着讲道,长长的脸上继续延续着刚才浓浓的笑意,“不行,世宁,房间的温度定得忒低了,看来以后得调高点,不然容易着凉。”
“当时我就心说,公家的空调你没好歹地用,这些东西好像大水淌来的一样,怎么不冻死你个※※的?”他愉快地笑骂道。
“确实有意思啊!”桂卿道,他听后也笑了……
“哎,你别看他这是这么一个恶心人的人,”过了一会儿桂卿好奇地说道,“但是我感觉江海龙还挺重视他的啊。”
“那是啊,俗话说什么人玩什么鸟嘛,不是一溜人也玩不一块去啊,对吧,老弟?”盛世宁答疑解惑道。
“嗯,有道理!”桂卿拖着长腔赞同道。
“其实江海龙也不是什么好鸟!”盛世宁突然说道。
“他应该属于比较老谋深算的类型。”桂卿道。
“你看啊,他本人是标准的汉族,他媳妇是标准的汉族,结果他闺女的身份证上竟然是蒙古族,你说他厉害不厉害?”盛世宁意趣盎然地回应道,他眼见桂卿听得非常认真,索性就把八卦进行到底。
“不对呀,他闺女怎么会是从天而降的蒙古族呢?”桂卿接着一脸懵懂地问道,同时笑得前仰后合、痛快淋漓的,那种感觉就如同亲眼看见了一头公猪和一头母猪生下了一只带胡子的山羊,或者是看见有人板着脸说自己是成吉思汗或爱新觉罗的嫡亲后代一样。
“真的,我不骗你,”盛世宁一脸严肃地说道,“有一回他叫我去帮他复印他闺女的身份证,我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我接过来搭眼这么一看,上面写的就是蒙古族,当时差点把我给笑死。”
“后来我才知道,”他又微笑着解释道,脸上的表情较为复杂,好像比他嘴里说的事情还有复杂许多,“他给他闺女改民族是为了高考加分,而且除了改民族之外,他还给他闺女在天津办理了高考移民,把他闺女的户口都给迁过去了。”
“我的老天也哪,现实中还真有这样的事?”桂卿非常诧异地问道,他怎么都难以相信生活中真会有这种特别奇异的事情发生,这个情况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因为贫穷的经历确实限制了他的想象。
“这有什么呀,”盛世宁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显得他多有社会经验似的,做桂卿的大哥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别忘了,他以前可是教育局的正科级副职,办这点小事还不是和玩的一样,那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玩意就和人事局的一把手弄几个破编制,※※部的一把手提拔几个鸟副科,※※局的一把手两个※小偷一样,那都是小菜一碟,完全就不在话下,甚至稍微示意一下懂事的下属就行。”
“那也说明他闺女学习不好,要是学习好的话,还用得着改民族和迁户口吗?”桂卿没话找话说,心里不禁有些发酸,觉得天下的好事都让人家有本事的人占去了,他只有干看着的份。
“那是当然的了,这个肯定不用讳言。”盛世宁用较为轻松和无奈的语气笑道,好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关联性不强的事情,他是说也行,不说也行,说深说浅都行,皆因他说的话对社会现实起不到任何的改善作用,而且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
“不过呢,”他转而又道,思路还是比较清晰的,观点还是比较公正的,正义感还是很强的,“别管他闺女学习好不好,至少他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就是对其他学生的不公平,严重地破坏了原本应该公平公正的游戏规则,污染了原本应该纯洁的社会空气。”
“唉,只要他闺女有学上,他还问别人怎么过?”桂卿自作聪明地说道,心里也是恨得要死,但是却一点招也没有、
“我听说以前上大学还有直接冒名顶替的事情发生呢,”他又自然而然地延伸道,“和那个更卑鄙的做法相比,他这还算是好的呢,至少他没直接把别人的路给堵死,那样的情况更气人。”
“对,就是堵了别人的路,那也是间接堵的。”盛世宁立即回应道,桂卿听着却感觉有些意外。
“不过呢,”他稍微虚晃了一枪之后又一本正经地讲道,看来心中还是颇有些与众不同的倔强想法的,“整个社会的优质教育资源是非常有限的,像他闺女这种本来考不上学的人通过种种拿不上台面的手段考上了学,那肯定就占用了别人的一个位置——”
“所以呢,这种间接堵路的行为在本质上和那种直接的堵路行为都是一样的,都是有点缺德带冒烟的,都是绝对不能原谅和饶恕的!”
“他闺女现在在哪上班?”桂卿问,他恰好想到此处了。
“在市工商局工作,”盛世宁颇有些愤愤不平外加眼红地说道,这才是他和桂卿主动聊天的真实心理动因,“江海龙本来通过关系把他闺女安排到了县工商局,后来又给调到市工商局了,反正人家有的是办法,有的是路子,属于既有权又不差钱的主……”
“看来有的人就是牛啊!”桂卿连鄙视带羡慕地叹道,心里都来不及再泛酸了,他一下子知道的内幕太多了。
“人家不光能把自己的亲闺女轻轻松松地弄进县里的好单位,”他继续嘟嘟囔囔地议论道,大有英雄气短的意味,虽然他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且还能‘日’地一家伙,再把他闺女直接调到市直部门去,好像这些单位就是他家自己开的一样。”
“嗯,确实不简单啊。”他不得不服气地叹道。
“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又非常颓丧地叹道,其真实情况已经接近于绝望了,“你像一般的小老百姓恐怕也只有看的份了。”
“正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嘛!”盛世宁叹道。
“你想想,谁不是趁着在台上有权的时候,赶紧把自己的闺女儿给妥善地安排好?”他抓住机会又一次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亦即将他平日里积压的满腹牢骚都发泄了出来,“有的人就是退休了,还在那里腼着个※脸找这个找那个,为自己谋取各种私利呢,是吧?”
“姐,这就是人的本性,”他张口骂道,“你只要没有很好的监督体系来监督他,他就会以权谋私,就会万事先考虑自己……”
桂卿虽然很赞同盛世宁的观点和看法,但是却很清楚没有谁能轻易地改变这种不尽合理的社会现实,尽管可能大家都十分痛恨这种十分丑恶的社会现象。
他明白,有时候甚至连这样想一想都会被旁人笑话,就更别提以实际行动来抵制和改善这种不正常的社会风气了。
“你想啊,要是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那对于像江海龙这种人来讲在台上还有什么意思呢?”他现在并不怎么愿意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所以就插空问道,“他混到今天到底图的什么呀?”
“对,我也觉得让江海龙这种人来当官,就好比让孙猴子去看蟠桃园一样可笑,纯属胡※操和瞎胡闹,你说他能不偷吃吗?”盛世宁表现出一种终于遇到了人生知音的感觉非常痛快地说道,而他的表情却让桂卿感到很不舒服,“还有柏为善那个家伙,他就像条哈巴狗一样整天一门心思地围着江海龙和熊英杰这些人转,恨不能把他们这些人当爹当老爷供着,你说,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因为某些人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嘛,”桂卿愉快地笑道,在背后褒贬讨厌的人还是比较舒心的,“他当然得小心伺候了。人家吃肉,他跟着很汤,人家拿大的,他跟着拿小的,你说他能不天天围着这些亲爹一样的人转吗?”
“人家放屁,他能不说香吗?”他又糟蹋道。
“我看他那个贪心不足的鬼样子,恐怕有时候是他拿大的,人家拿小的吧,哼!”盛世宁表情复杂而又十分夸张地说道,并不在意把柏为善的一贯行径想象得更为差劲一些,“你都不知道他这个人的胆子究竟有多大,我给你说,要是没有江海龙和熊英杰在上边镇着他,光他一个※人就能把水务局给倒腾空的,你别看他官不大,职位也不高,他就是玩这个事管,简直比猴子还精,他天天想的都是这些事……”
“我给你说啊,”盛世宁呱啦呱啦地讲了半天之后,突然又神秘兮兮地告诉桂卿另外一件事,“有两天你不是请假了嘛,结果这家伙在点名的时候还故意点了你的名呢。”
“哦,还有这个事?”桂卿随口问道。
“肯定有,必须有,不然就对不起他了。”盛世宁道。
“然后他嘴里还憋咕憋咕地大声念叨着,哎,桂卿没来啊,这家伙干熊去了?”他继续学话道,同时又拿眼看了一下桂卿的面部表情,“当时江海龙也参加点名了,你是知道的,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参加单位点名的,谁知道那两天怎么犯神经病,他居然亲自参加点名了,所以就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你没来上班。”
“听你这个意思,他就是故意的了?”桂卿道。
“那还用说嘛,”盛世宁非常惋惜地说道,“这孩子就是会玩这一手,因为这是他的传统强项嘛。他就是算准了局里没人会告诉你,没人和你是一伙的,所以才故意当着江海龙的面败坏你的。”
“当然了,就算是有人给你说这个事,比如我,你真知道了之后又能怎么着他呢?”他用更为无奈的语气说道,“你肯定不会找他当面对质的,对吧?因为连我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呵呵。”
“咱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你一时气不过,去找他当面说这个事了,他肯定先是不承认,对吧?”他较为自信地预测道,“你如果逼急了,他就嬉皮笑脸地给你说,他记错了,你说你还能有什么法?”
“他说他记错了,”桂卿又气又恨地说道,烦得嘴唇都打哆嗦了,“可是江海龙是不会记错的呀,我※他※※※的!”
“唉,像这种烂人,”盛世宁大义凛然地总结道,看来是铁了心地要和桂卿结成牢不可破的同盟军了,“平时就是以给别人使绊子和下黑手为荣,属于天生的血坏种啊。”
“他,熊英杰,还有江海龙,就是一个小鬼掐三段,没有一个好熊,他们是一个比一个坏,一个比一个瞎,一个比一个不是个熊东西……”
“真没想到,人居然还可以这么无耻!”桂卿叹道。
“无耻的人多了去了,无耻的行为也多了去了,你说天下之大,什么样的鸟人没有啊?”盛世宁又转而笑道。
“咱就说说彭云启吧,”他说着说着居然提到了另外一个更为经典和奇葩的鸟人,搞得桂卿心里也是一阵阵犯疑,“他可是从南院那边过来的人吧,我原来还对他高看一眼呢,以为他是个有素质有水平的年轻人呢,结果接触时间长了之后我就发现,他这家伙也是个特别不讲究的货。”
“他虽然现在还没达到刚才我说的那三个人的层次,但是平时做人也够绝的,别管干什么事连一点余路不留。”
“怎么个意思,你深有感受吗?”桂卿笑道。
彭云启是什么货色,他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那是当然的了,要不然的话我怎么会突然提到他呢?”盛世宁绘声绘色地讲道,他又发起了一个非常不错的话题,因而整个面部神色重又变得更加生动和多彩了。
“他这个人呀,哼,绝对够你喝一壶的。”桂卿冷笑道。
“平时我们几个人不是喜欢打牌嘛,”盛世宁接着一五一十地讲起他的亲身经历来了,他要让桂卿来评判一下其中的是非曲直,“他也经常参加牌局。”
“虽然我这个人的智商很一般化,牌打得也不是很好,但是我这个人的牌品很好,赢了我也不骄傲,输了我也不在乎,对吧?”
“打牌就应该持这个态度。”桂卿赞道。
“他这家伙呢,正好和我相反,”盛世宁继续讲道,“他这个人牌技很高,这个咱得承认,但是牌品却很差,对什么事都斤斤计较,绝对属于那种得理不饶人,无理辩三分的货色。”
“有一回星期六,”他随后就说到具体的情况了,“俺几个人又凑在俺办公室打牌了,这家伙因为什么事呀,具体我也记不住了,被对家给当场逮住了,然后他就急眼了,非常任性地把小牌一摔,直接就走人了,弄得大家都很难看。”
桂卿笑而不语,顺便脑补了一下彭云启摔牌的画面。
“我就是说,”盛世宁气呼呼地说道,“他平时捯饬个小规则,逮这个逮那个的,谁要是有一点点的小把柄被他抓住了,他非把人治服气不可,从来不管别人难看不难看,能不能受得了。”
“结果呢,这回轮到别人逮住他了,他直接就撂牌走人了,你说说他这是什么无耻行为呀,对吧?”他接着痛骂道,看来当时就够恼火和气愤的,只是未必会直接发作而已,“噢,他以前说人家这个,说人家那个,人家都没和他急眼,人家最后都是听他的,他说几壶就是几壶,谁也不和他一般见识,对吧?”
桂卿点头不语,他知道这个情况还是比较真实的。
“结果这回轮到他身上了,他就弄那个熊样,他就玩那么一出,你说他要那个熊味给谁看的?”盛世宁褒贬道,“所以说,他这就是光许自己不许人家,手电棒子光照自己不照别人,自私自利的货!”
“手电棒子本来就是专门用来照别人的嘛,”桂卿突然忍不住地打趣道,也是对彭云启的行为无语了,看来这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惹人喜,他天生就是那样的人,“因为那是它的基本功能嘛,你什么时候见过手电棒子照自己的情况?”
“这个呀,还真没有,”盛世宁有些自以为是地笑道,“因为光线不会拐弯嘛,不会自己折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