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盐饼干》折几祈愿

15、巴掌

　　　　其实胡清清跟赵梦可都不太看好阮南湘跟纪途的事情，毕竟纪途已经毕业多年在社会上经过磨砺，而她们还没有尝过社会的苦。

　　男人跟女生之间，小女生这类的往往很容易被拿捏住。

　　但是见到纪途对她们这些室友也有点上心，胡清清跟赵梦可对阮南湘跟纪途倒也有点放心，看好也不算特别看好，因为了解不深。

　　之后，阮南湘拥有了纪途的私人微信联系方式，还有手机号码。

　　是纪途主动发给阮南湘的，让她添加好友存着，有事发消息比较容易看到，工作号平日信息比较多很容易被系统忽略。

　　阮南湘没说什么，乖乖地存好，备注从他的昵称变成了男朋友这三个字。没有被赋予太多意义，只当是个普通的身份。

　　早上上完课，寝室四人就一起去食堂吃饭。

　　随着气温逐渐升高，食堂里开了空调。在食堂吃饭，恰好省去了些许宿舍空调费用。

　　饭后，阮南湘接到了母亲林秀的电话，说是她在北门等着，让她过去一趟。

　　阮南湘不禁皱了皱眉，料想到林秀的来意，她特意跑回宿舍拿了为数不多的现金，随后才敢去北门。

　　室外燥热，林秀额头上汗水淋漓，见到阮南湘的那一刻，她忽然抬手挥向阮南湘。

　　一巴掌突然落下，清脆响亮的一声惹得旁人投来吃惊的目光。

　　阮南湘偏着头，轻轻地碰了下痛得已经似乎没了知觉的脸，灵动眼眸波光粼粼，“妈，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做了什么！”林秀左手叉腰，右手指着阮南湘，怒目圆睁，“你是不是跟你弟弟串通好了，让他跑过来跟你一块！”

　　“我没有。”阮南湘上大学后就很少跟阮知诸联系。

　　“那他怎么会无缘无故买车票来你这！”

　　阮南湘早就习惯只要阮知诸一有什么事情罪名就会挂在她头上，虽然习以为常，艰涩尝过千百遍，情绪依然控制不住往下落，她低着嗓，嗓音裹着哭腔，“我不知道。”

　　林秀竖眉，“阮南湘，我告诉你，倘若你弟弟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活了！”

　　阮南湘整个人如同被捆绑扔入冰冷的海水之中，窒息感层层卷来，她低了低头，再也没有吭声。

　　林秀走了。

　　阮南湘站在原地，接受着旁人的纷纭议论。

　　“天呐这是她妈妈吗？这样的家庭也太恐怖了！”

　　“有些眼熟，好像是管理学院的，之前开会好像见过，跟李璃书一起的那个。”

　　……

　　这件事情短短半刻钟就被校友发到了贴吧上，拍摄的照片很清晰，人脸被打码。

　　这件事情，发生了禾郁大学的主门，那里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平时外来人员可以登记随意进出。

　　一下子，这件事情热度被炒了起来。

　　赵梦可经常在网上混，她知道这件事情，整个寝室都知道了。

　　胡清清担忧地在宿舍群里艾特了阮南湘，“你没事吧？今天下午还回来吗？”

　　阮南湘过了两个小时才回复消息，“没事，我去打工。”

　　阮南湘情绪不高，在书馆里几乎处在一个公式化的状态。

　　小铃注意过阮南湘好几次，第二次看见她调制柠檬水放八十度的糖，她不由得出声提醒，“南湘，你今天怎么回事，柠檬水怎么能放这么高的糖。”

　　阮南湘站在自动糖量机器前，慢半拍地回过神，她低头看着手里那满满的一杯柠檬水，她往后退了两步，将做毁的柠檬水倒掉，“我立刻重做。”

　　小铃拿了个新杯子，“我来吧，你去休息。”

　　阮南湘意识到自己因为个人原因导致工作上的失误，蓦然有些无助。她将杯子扔进垃圾桶里，脱下了工作的围裙。

　　阮南湘坐在高脚凳上缓了缓，试着去调解自己低落的情绪，可是一想到林秀因为阮知诸的事情专门来学校找她，什么也没问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巴掌训斥她，她就觉得委屈得很。读过书都知道重男轻女这种现象的悲哀，可身在局中，想要做到完全不在乎很难很难。

　　阮南湘伸手去摸包里的手机，摸到那沓薄薄的现金，零零散散共有五百多。阮南湘吸了口气，将现金放进夹层里，掏出手机，掐亮屏幕时，她看到了纪途半个多小时前发的消息。

　　“出来。”

　　她愣了愣，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想来纪途也不会在外面等她那么久。

　　但当她走出书馆的时候，就看到了停在划分线里的那辆眼熟的黑色车子。

　　阮南湘犹豫了下，上了那辆车。

　　车没锁，纪途坐在驾驶座上看抽烟，那边车窗是敞着的。

　　阮南湘被迫习惯了烟味，她将车窗如数打开，略显平静地靠着座椅。

　　纪途看了眼阮南湘脸上戴着的口罩，将在药店买的药放在她面前，“涂药。”

　　阮南湘默了下，柔弱地说：“过几天就会好了的。”

　　“药买都买了，不用也浪费。”纪途掐灭了烟，拆了药盒，另一个塑料袋里有袋冰块，时间久了，只剩一滩水。

　　“吃消肿药还是抹红花油？”

　　“……”

　　阮南湘抠了抠手，“敷冰水就好。”

　　冰水不可以直接贴着肌肤敷，阮南湘拿了两张纸帕折叠两次垫压着。

　　口罩摘下的那刻，脸上的红肿触目惊心。

　　纪途缄默许久，润声询问道：“受委屈了怎么不跟我说？”

　　阮南湘险些脱口而出回复为什么要跟你说，但转念就想到了二人的关系，她将那句话给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她会来。”

　　纪途睨了眼她，确认道：“那是你妈？”

　　阮南湘点头。

　　阮南湘表面看起来就是出生于优越家庭中，初见时一眼惊鸿，谈不上惊艳，却似乎与生俱来某种吸引人的魔力，就像是圣洁的白天鹅，专注于打扮，成为与众不同的那一类。其实不是有多特殊，更像是给自己裹上了一层伪装。

　　就像一些自卑怯弱的女孩子，钟爱洛丽塔。当穿上洛丽塔的时候她会代入公主身份，抬起了胸脯。当换为普通衣裙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她，只是不敢直视他人眼睛，没了那股骄矜劲儿。

　　纪途见过见过阮南湘如公主般艳丽明媚，也见过她柔软自忏。

　　她的任何一面，在他看来，似乎永远是值得留恋的一帧。

　　“明天有时间吗？”纪途问。

　　阮南湘回答，“明天满课，只有晚上有时间。”

　　“晚上八点来刺青店里。”禾郁有门禁，纪途补充了句，“十点送你回来。”

　　阮南湘疑惑地问，“去哪里？”

　　纪途冲他弯唇，“你猜。”

　　阮南湘咬唇，猜不出来。

　　.

　　林秀联系过阮南湘两次。她在郁城没有住处，着急寻子，身上也没有足够的钱。

　　阮南湘身上有的钱可以让林秀去住普通旅馆或者酒店，但林秀不愿意，指名要住郁城的大酒店里的上等房，那类房，一晚上五百起步。

　　“我没那么多钱。”阮南湘依然是那句。

　　林秀自然是不信的，“你没钱？你在这里读书你告诉我你没钱？”

　　阮南湘皱眉，“你也说了我在读书。”她的钱，每一分都是她赚的，每一笔都在记账软件记着，欠的借的，她都记得明明白白。

　　林秀斩钉截铁，“你没钱？你没钱怎么在这里读的下去书！”

　　阮南湘倏然被激怒了，林秀闹起来往往是没有下限的。年幼时，她就亲耳听见林秀承认后悔生下她。

　　第一胎林秀去医院检查是男孩生下却是个女娃，林秀气得差点没把女娃掐死，后来被阮父给拦下。林秀接受了这个现实，很快就要了第二胎，第二胎就是阮知诸。有了阮知诸，阮南湘是死是活她都不在乎，似乎在她心中她的孩子只有阮知诸。

　　不过是一天时间，纪途也清楚阮南湘在家里的地位。在一些偏僻地方，女性总是不讨好。

　　“安置你母亲的事情我来。”纪途说。

　　阮南湘怎么好意思，“不用麻烦你。”

　　纪途嗓音淡淡，“举手之劳的事情。”

　　纵阮南湘有多不情愿，纪途已经在网上预约了房号，住宿时间为一个星期。

　　阮南湘亲眼目睹着纪途跟花几块钱似的把那几千块钱给付了，她眼眶微热，“等我发工资我会把钱给你。”

　　纪途看了眼阮南湘，见她眸中氤氲水汽，要哭不哭的，车里有冷气，他忽然觉得有些燥。

　　许久，他低沉出声，“不着急，以后有机会给你还。”

　　阮南湘诚恳点头，道了句谢。再回到书馆里，阮南湘活力十足，并没有出任何茬子。

　　小铃以为阮南湘方才是自我反省去了，并没有想太多。

　　晚上下班的时候，纪途开车顺路将阮南湘送回学校。

　　阮南湘记得纪途的好，她攥着安全带，呈现出一种软弱与不安的状态，她轻轻地说了句，“今天的事，谢谢你。”

　　纪途微微颔首，扯着唇，“你这人怎么那么喜欢说谢谢？”

　　“那是礼貌。”阮南湘并不是个特别尊礼的人，但是基本都礼貌她还是懂的。

　　纪途没接话，专心开车。

　　阮南湘没吃晚饭，通常晚上下班回寝室就会拿泡面垫肚子。下车前，纪途递给她一个某牌子的面包袋，图标圆圈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的牛角包，还有肉松小贝。

　　“给我的？”阮南湘有些不敢相信。

　　纪途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闲散地轻轻敲着，他眼眸寡淡无味，瞧不出过多缠绵的情绪，“路上买的，吃不吃？”

　　阮南湘顿了下，下意识就觉得纪途是因为林秀这件事专门跑趟面包店安慰她才给她买的。

　　“嗯。”阮南湘推门下车，“谢谢你。”

　　她欠他的人情，以后会还。

　　纪途不懂小姑娘思虑繁多的心思，以为收下便是收下了。

　　在扫脸进校门口之前，阮南湘回头看了眼纪途离开的车影。

　　黑色车子驶入斑驳陆离夜色之中，走的，却是与kq刺青工作室的相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