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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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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那俩就是小清的孩子，”唐小虎隔着幼儿园栅栏，指着在沙坑里蹦跳的两个小朋友，转头对唐小龙说道，“男孩叫沈风眠，闺女叫李舒月。”
这都是他从老街坊那儿打听来的。之前，因为帮他们看回迁房的事情，沈清带着两个孩子，去过他们的小区，邻里之间都知道她结婚有孩子了。
唐小龙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作为舅舅的慈祥味道，喃喃自语道，“挺好，挺好的。”
也许是他们两人太显眼了，被李舒月察觉到了。她丢下手中的小铲子，就往栅栏边走来，“你们是谁？”
沈风眠见妹妹走向两个陌生人，虽然是隔着铁栅栏，他还是赶紧追了上去，“月月，妈妈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唐小龙兄弟俩人，立刻蹲下了身子，隔着围栏，微笑地注视着两个孩子，忍不住细着嗓子打招呼道，“你们好呀～”
“你们是谁？快点老实交代！”沈风眠一脸严肃，学着李响工作时的样子，大声地质问道，“是不是人贩子？！”
“哈哈哈，我们当然不是。”唐小龙瞬间被逗乐了，到底还是孩子，天真地问自己是不是人贩子。要真是人贩子，估计都把人给拐跑了。
唐小虎从口袋里，摸出了两颗巧克力，从缝隙里塞了过去，“拿去吃吧。”
此刻，李舒月和沈风眠都是一脸警惕，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我们不要，妈妈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嗯……妈妈说的对，小风和月月真听话。”唐小龙忍不住夸赞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好奇，但不敢再上前了，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唐小龙想了想，解释道，“因为我们原来和你们妈妈，是旧街坊，所以知道呀。”
他没有说实话，毕竟有这样两个舅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哦——”沈风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对，我好像见过你们。”李舒月皱着眉头，双手叉腰，仔细地盯着他们，“在照片上！”
“照片？”他们都有些疑惑，哪来的照片。
“妈妈抽屉里，有一张老照片。”李舒月努力地回想，又继续说道，“上面有妈妈，还有两个哥哥，长得有点像你们。”
唐小龙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了二十年前，沈清十五六岁还在上高中。他们学校里搞了个活动，也是唯一一次，唐小龙兄弟俩人，作为家长去参加了的活动。
那次活动上，学校摄影师给每个学生和家长，都拍了纪念照。他们兄妹三人，也有了唯一一张合照，尽管都没什么好脸色。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摄影师说了一句，“没见过脸这么臭的兄妹。”
为此，他差点和人打起来，结果又是和沈清闹得非常不愉快，最后不欢而散了。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他们明明是家人，是兄妹，关系却比陌生人还僵硬。
“月月，别和陌生人说话了，我们快回去吧。”沈风眠看见唐小虎脸上的刀疤，总觉得对方不是好人，拉着妹妹就往回跑，“妈妈会生气的。”
李舒月觉得也对，虽然眼前这俩人，真的和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样。可妈妈嘱咐过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她还是乖乖跟着哥哥跑了。
“哥，走吧。”唐小虎看见还在愣神的人，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也该回去了。”
“啊……哦哦。”唐小龙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区里住的都是一些老街坊，他们都认识唐家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没有几个人对他俩指指点点，反倒是都很坦然地和他们打招呼。以前收卫生费的事情，也没有被他们拿出来说。
唐家兄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其实，也挺简单的，李响和沈清这些年，帮了不少老街坊的忙，都是些法律和能力范围内的小事情。
加上李响是公安局刑侦队队长，过不了多久可能就要升迁了。沈清又是市里有名的骨干教师，很多家长都上门求着她来辅导自己的孩子。
人都是会审时度势的，就算过去他们和唐家兄弟有过节，现在也不会上赶着来触霉头。哪怕沈清和唐家兄弟的关系一般，但在外人眼里他们怎么也都是亲兄妹。
……
“妈妈，今天有两个怪叔叔。”沈风眠一放学就向沈清告状道，“妹妹还和他们聊了好久呢。”
“不是！”李舒月赶紧爬上沈清的腿，坐在她怀里，认真地解释道，“妈妈，是那两个叔叔，长得像照片上的人。”
“嗯？”沈清有些困惑，“哪张照片呀？”
“就是你抽屉底下那张呀，妈妈还是姐姐的那张照片。”李舒月不知道，那是沈清的高中时期，只知道那时的她还很年轻，还是个小姐姐。
沈清抽屉底下压着的，也只有那一张相片了，她大概知道闺女说的是谁了，“在哪儿看到的他们呢？”
“就沙坑栅栏外边儿。”沈风眠一边玩着小铲车，一边补充道，“我和妹妹说了，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哒。”
“妈咪，我知道的，我和哥哥说完就走啦，都没要他们的巧克力。”
“乖乖，做得没错，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就算对方说认识爸爸妈妈也不行哦。”
“嗯嗯，我们知道哒。”
“都是妈妈的好宝贝，亲一个，mua～”
“妈咪，啵啵～”
……
到家之后，沈清才和李响嘱咐了一句，希望他转告唐小龙他们，不要再随便去打扰孩子们。
虽然，李响在跟进帮扶工作时，和唐小龙兄弟俩接触挺多，也对他们改观了不少。但是，还没有放心到，可以让他们随便去看孩子。
他也知道刚出狱人员，要回归社会，会面临诸多问题，尤其是心理上的落差。李响也会斟酌该如何对他们说，有些话也不能说得太直白。
“唐小龙，你们想做什么工作？”
“到！李警官，我和小虎想开个水果店，就在我们那小区门口。”
“哦，你们找到进货渠道了？”
“嗯，小虎找到一个供货商，以前认识的朋友。”
“以前认识的？”
“您别误会，是正经朋友。”
“行，你们先去工商局注册营业执照，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
李响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下次想见他们，可以先和我说。”
唐小龙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意识到多半是让沈清知道，她肯定是不高兴了。
“李警官……我……我想见见小清……谢谢她。”
“那要看她愿不愿意了。”
……
沈清还是答应了，和他们见一面，就在他们小区门口的咖啡店。她不喜欢有东西，一直卡在自己的心坎里。
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大概是所有情节里，人们最钟爱的一种吧。可能人都是犯贱的，年纪小的时候学不会珍惜，年纪大了又开始后悔。
总热衷于把破碎的东西，去一片一片粘好，装出一副失而复得的高兴样子，又好像曾经不是自己破坏的一样。
“小……沈…清。”唐小龙话到嘴边，又换了一个称呼，他们之间远没有那么熟稔，“想喝……喝点什么？”
沈清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他确实年纪大了，已经有些白头发了。身上那股狠厉的感觉，也已经找不到了。
她居然从曾经那么，放浪形骸的人身上，看到了一丝悔意和无措。讽刺的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因为他那怯弱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一杯清水，我不爱喝咖啡，太苦。”
“我去吧。”唐小虎立刻起身，去给她要了一杯清水。在店员问要不要加柠檬片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猜想她多半是不喜欢酸味的吧。
兄妹三人面对面坐在咖啡店里，是几十年都未曾出现过的和谐画面。但更多的是尴尬和局促，来自唐小龙和唐小虎的局促，他们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毕竟对她最不好的就是他们了。
“如果没什么事要说，我就走了。”
在沉默十分钟后，沈清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她内心有一瞬间是在暗爽的，原来他们也会有羞愧这种情绪，也会觉得在她面前不好意思，抬不起头来的时候。
可在目睹他们从手足无措，到惶恐不安之后。沈清觉得看人陷入窘迫，也不是一件那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她终究还是心更软的那个人。
“小清，是哥对不起你！”
唐小龙怕她直接走掉，立刻站起身，态度极为诚恳地向她鞠躬致歉，背脊弯曲成九十度，脸朝着桌面，不敢轻易抬头。
“哥哥也对不起你！”
唐小虎和他的动作，如出一辙，兄弟两人头低得抬不起来，就那么直愣愣地杵在她面前，祈求她的原谅。
还好，这个时间点，店里除了老板，也没什么其他客人。知道他们来店里谈事情，老板也给他们留足了空间，没有过来打扰他们。
沈清捏着水杯的指节，开始泛白，扣着玻璃杯外侧的纹路，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
她的心情很复杂，说不上高兴，也算不得释然。就像是一个孩子，在长大成人之后，又突然得到了幼时期许已久的东西，可是彼时她却再也不是那个孩子了。
他们之间确实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的，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唐小龙兄弟俩，除了能对她说抱歉，似乎也找不出别的话来说了。
沈清也说不出原谅他们的话，更不会幼稚地继续记仇，只能说一句，“我知道了。”
得到了她的回应，哪怕只是一句“知道了”，也减轻了他们内心的许多不安。
两人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试探又有些讨好的意味，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清。他们不敢随便说话，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冒犯到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景。
“别再进去了，好好过日子。”沈清永远记得她为什么能活到今天，多年的恩怨终究抵不过血脉亲情，哪怕是她从未获得过的亲情。大概是因为她还是期待的吧。
“嗯！我们肯定好好过日子。”唐小龙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膛对她保证道，“哥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对，哥哥不会再犯混了，我们以后肯定遵纪守法。”唐小虎也连忙附和道。
沈清又想到了孩子们说的话，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幼儿园你们还是少去。”
“……哦……好的。”他们愣了一下，又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们不会去打扰孩子们的。”
他们现在这低眉顺眼，乖乖低头认错的模样，让沈清感觉像在做梦一样。但她还是需要点时间，来适应这样的他们，也并未完全相信他们的改好。
喝完杯中的水，沈清便起身离开了。该说的话都说了，她也不想再对着他们，那红得像番茄的老脸了。
刚走出咖啡店，李响就笑着迎了上来，牵过了她的手，轻声问道，“聊完了？”
沈清点点头没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很平常很冷静。但只有他知道，她心里肯定有情绪，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上车之后，沈清突然呼了一口气，望着他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伸出了双手，向他索要了一个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