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娱乐圈]》山李若唐

20、第 20 章

　　秦家在南边的华山区，华山区与蓝山区紧邻着，自古就是上京的核心区域，机关和各种研究院多分布在这一片，道路相对与蓝山要更宽一些，商业属性更弱。
　　车在某个小院前面停下来，院门前站着一男一女，看到车过来，两人快走几步迎了过来。
　　司机下车给青意打开车门，青意脚刚一落地，女人就上前扶住了她的手。
　　青意的动作顿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抓住女人的手摇了摇，笑着先开口：“秦夫人你好，我是青意。”
　　秦夫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是有些不妥的，扶人下车在古代是侍女的动作，在现代也是低位向高位做的，属于服侍的动作。
　　她急切之下失态了，她自己现在是没有心思在乎这些，可是这个孩子注意到了，反应又这样的机敏。她拍了拍青意的手背，心放下了一点，她知道这两个月青意对九至的态度，本就忧心，昨天看到李国强回来时的状态，就怕这孩子是个心狠的。
　　“好孩子，谢谢你愿意来。”
　　秦夫人名叫郑婉玉，四十多岁，气质娴雅，眼神温和，看容貌是美的，只是脸色憔悴，眼底的血丝也让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男人的状态看起来好一些，这位唐国著名的影星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外表仍然很英俊，身材挺拔，气质儒雅，眼底也是隐隐约约的红血色。
　　青意表面不动声色，心却有点沉，从这对夫妻的态度看，秦九至的情况可能比她以为的要严重。
　　郑婉玉引着青意进屋坐下，却没有着急让她去看秦九至，显然是有话要说的。
　　青意端着茶杯静静的等着。
　　等她一杯茶见底了，郑婉玉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出现明显悲伤的神色，她的丈夫在旁边搂住她的肩膀拍了拍。
　　“你是个聪明孩子，九至的情况你应该也察觉到了，阿姨要谢谢，这两个月，多亏你照顾九至。”
　　青意眨了下眼睛，听到这话有点心虚，她对秦九至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九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照顾好他。”
　　“他十四岁那年被绑架……”
　　“有个女孩子为了救他死了……”
　　女人说道这，哽咽起来：“九至那孩子，觉得自己抢了那女孩的命，他不愿意活了。”
　　“四年了，我和他爸想尽了办法，九至的状态还是越来越差……”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青意越听心越沉，看到女人哭了起来，她不安的往后挪了挪。
　　心想这都什么事啊，这误会有点大了。
　　她当初救秦九至，是出于军人的责任感，并没想过要什么回报，而且那个时候她刚到这个星球，对这个星球人怀着戒备之心，并不想和这个星球的高层打交道，所以她躲了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后续会是这样的。
　　如果秦九至因此出了什么事，那她对秦家不止没恩，反而可能要有仇了。
　　“那……是怎么确定那女孩死了呢？”
　　青意抱着侥幸心理问了一句，她当初把秦九至留在垃圾场，也许还有别的女孩救过他也说不定呢？
　　男人正在拍妻子的手一顿，探究的看向青意，她这个问题在这里是很不合时宜的。
　　青意当然知道这点，但是这件事情本身也是瞒不住的，秦九至因为女孩的死心存愧疚导致出现这样严重的精神问题，她不能为了自保隐瞒下去。
　　“绑匪说的。他们追上了那个女孩，把人勒死了。”男人看着青意，缓缓说道：“五个绑匪口风一致，我们也找到了女孩的尸体。”
　　“怎么确定尸体是那个女孩呢？”
　　“死亡时间吻合，衣物样式符合，大概年龄符合。我们的人在十八里地毯式找了一周，只有那一个符合的。”
　　“样貌呢？”
　　“尸体已经出现巨人观，看不清样貌。”
　　这也太巧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绑匪……说谎呢”
　　男人一愣，面上是神色变得严肃，他紧紧盯着青意，嗓音发紧：“青意小姐是什么意思？”
　　青意感觉脑门有点疼，这事该怎么说啊。
　　“秦九至在哪，我去看看他。”
　　男人审视的看着她，青意回视。
　　事情变成今天这样，她很遗憾，但是事实上，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九至在二楼画室，我领青意小姐去。”他站起来领着青意上了楼。
　　推开画室的门，里面光线非常暗，窗帘被拉的很紧，只隐约能看到一些画架子，上面铺着一些画纸。
　　秦九至抱着膝盖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对开门声没有反应。
　　昏暗环境里，青意下意识的打开五感。
　　在这样的状态下，她视觉捕捉的速度极快，一秒钟的扫视，画纸上的线条图案已经全部进入她的大脑，青意猝不及防之下，被迎面冲击，她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一步，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痛苦、绝望、悔恨和自我厌弃，那些线条每一条都在传达这样的情绪，山呼海啸般冲击着青意的感知神经。
　　她扶着门重重的喘了口气，使劲了眨了俩下眼，眼前才恢复清明。
　　在她身后的秦刚询问了一句，青意没有理会，她定了定神，慢慢走进这间代表秦九至内心世界的画室。
　　进入其中，被那样悲伤的情绪层层包裹住，青意的脚步越来越沉，越走越慢，最后不得不停下来。
　　当她站在画室的最中间时，环顾四周，那些破碎的抽象线条从纸上浮现出来，全部飞进青意的脑子里，慢慢组成一张人脸，那是她！
　　在过去几年，她和这个星球生物的精神世界并不相通，逻辑上她能理解人类的喜怒哀乐，但是情感上并不能感同身受。
　　她是一个苍龙人，她的愤怒和喜悦等情绪皆是基于自己对事情本事对错的判断，她不会被别人的情绪传染，也不能与他人产生共鸣。
　　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强烈的情感波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是茫然的，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心脏位置抽痛感渐渐清晰，她弯下腰大口的喘息。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个小小的水珠不断掉落在地板上，那是……眼泪？
　　谁的眼泪？谁在哭？
　　“别哭”
　　谁在说话？
　　“别哭了”
　　一个人走近站在她面前，她的视线慢慢上移，对上秦九至的眼睛。
　　少年的眼睛忧郁又温柔，他伸手小心的把青意搂到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的重复：“别哭了。”
　　青意抵着少年单薄的胸膛，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后悔。
　　“对不起，没有早点让你知道。”她抬起头看着少年的眼睛，哑声说：“我还活着，我很好。”
　　“嗯”少年轻轻的应了一声。
　　她凝视着少年的眼睛，喉头发堵，她不知道怎么和少年说，你的悲伤痛苦都是因为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你恢复正常吧。
　　这样的话，她怎么说的出口？
　　可是她又不得不说，她不能让少年继续呆在这么可怕的精神世界里。
　　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少年却主动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慢慢的向门口走去。
　　门口有光，有秦九至的父母，有外面的整个人世间。
　　门外，秦九至的父母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们的孩子第一次，主动从这个房间里走出来。
　　秦九至的父母欣喜若狂，暂时没时间追究青意，青意却不敢真的认为事情能这样糊弄过去。
　　她的身份是经不住细查的。
　　果然，等秦九至吃完郑婉玉亲手下的饱含母爱的面条之后，四人移步到客厅，夫妻俩的目光就转到她身上。
　　“青意啊”郑婉玉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你和九至在画室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这听的云里雾里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她另一边的秦九至，少年目光柔柔的看着她发呆，根本没听他妈在说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
　　郑婉玉微笑着看着她，看她停住还体贴的问道：“要不要准备一点茶水？”
　　“不用”青意无奈，只能把她现编的瞎话讲出来。
　　“我家在贵省的一座大山里面，我十三岁那年，我爸妈要把我卖了换彩礼，我就自己逃了出来。我有个姨姥在上京，我就奔着上京来。”
　　“我那姨姥就住在十八里，绑匪落脚的那院子旁边。”
　　“刚好碰见那伙人要伤害九至，就把他救下来了。”
　　“我初来乍到胆子小，也听不明白本地话，知道有人找我吓坏了，就躲起来了。”
　　“对不起啊，阿姨，要是知道会有这样的误会，我肯定不躲了。”
　　“可怜的孩子”郑婉玉又拍了拍她的手:“不怪你，难为你当时小小年纪，竟然能背得动九至，还能跑那么久。”
　　“山里的孩子力气都大”青意干巴巴的解释。
　　“你那姨姥现在还好吗，你救了九至，总要表示一下，否则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心意领了，只是不用了阿姨。”
　　“姨姥回贵省了，她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才留在十八里，我离开十八里之前，她就和舅舅回去了。”
　　“那你爸妈那边需不需要阿姨帮忙做做思想工作，包办婚姻的违法的，你爸妈定是一时想差了。”
　　父母亲缘是最难断的关系，尤其青意如今的工作，她的父母若哪天冒出来就是祸患。
　　青意明白郑婉玉的意思，以他们的能量，把柳青意的父母按在那个小山村一辈子也不是难事。
　　“谢谢阿姨”青意低头做出伤感的样子：“我后来才知道，我们村被山洪冲没了，我爸妈都没找到。”
　　“哎”郑婉玉叹了一声：“可怜的孩子！”
　　“时候不早，我就先告辞了。”
　　青意着急要跑，她得抓紧回去和黄婆打个招呼。
　　郑婉玉抓着的她的手立刻一紧，另一边秦九至的呼吸节奏也变了，青意转头，正对上秦九至慢慢黯淡下去的眼睛。
　　“青意啊，九至这四年啊，都是为你活的。”
　　“这孩子到现在也没有安全感，给他说说你这四年的生活。”
　　“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我亲自下厨，尝尝阿姨的手艺。”
　　……
　　“那就麻烦阿姨了。”
　　郑婉玉去厨房做饭，秦刚也上楼去了，把客厅留给了青意和秦九至。
　　秦九至还是那样呆呆的看着青意，像个小傻子。
　　青意拉着秦九至出了门，秦家主楼前面有个小院子，青意拉着秦九至的手在小院子里散步。
　　秦九至到现在还是患得患失，他在过去的四年里认定青意已经死了，突然发现青意其实还活着，他有的时候甚至是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的。
　　青意要把自己的生活细节填充进去，把这四年在他脑海中补完整。
　　“我在十八里住了四年，你还记得十八里吗？”
　　“记得，忘不了。”
　　青意站住，转身去看秦九至。
　　少年额头前面的头发有点长，他低头看青意时就垂下来，挡住了一点视线，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仍然专注的看着青意。
　　他之前也这样看青意，那个时候的青意觉得他双目无神的样子呆滞。现在她共情了他的感受，再对上他这样的视线，就感觉心口酸酸涩涩的。
　　她想摸摸这孩子的脸，她也那样做了。
　　秦九至向她的手里靠了靠，眼睛还在看着她，小猫一样乖巧。
　　青意忍不住笑起来。
　　“头两个月，我唐语说的不好，姨姥就用少儿启蒙的软件教我……”
　　“姨姥没钱，我也没钱，我们就天天去垃圾场捡垃圾……”
　　“后来我学会唐语了，我能干的活就多了……”
　　……
　　夏末的天气微微带着一些燥意，小院里草木繁茂，引了一汪活水蜿蜒而过，清风吹过，氤氲出让人舒适的清凉。
　　青意牵着秦九至的手在小院里慢慢溜达，挑拣她的生活讲给他听，愉快的窘迫的新鲜的难堪的，好的坏的，随意的说着。
　　秦九至始终看着她，视线没有一刻稍离。
　　直到日上中天，李国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旁边，青意转头看他。
　　“午饭好了，夫人请青意小姐和少爷回去用餐。”
　　青意点点头，李国强鞠了躬退了下去。
　　“秦九至，快乐起来好吗？”青意认真的看着他：“我希望你快乐！”
　　“你希望的，我都会做到！”少年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