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酒的品鉴日常》林莫旭

39、往事流转

　　“试图同化强者，是弱者的习性。”
　　任务完成后的阿尔，随意的摇晃着酒杯，里面的冰块碰撞杯壁，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光影的折射是一种迷人的艺术，它轻盈且有质感，总能给人独特的感觉。
　　这其实是个三人任务，阿尔和安室透负责武力支持，而吉宗负责收拢势力，以及交接人手。但他在完成任务后，就回到自己的别墅去了，自觉的完成了对自己的关押。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在被一些东西束缚着，明明作为情报贩子，你的根基早就不落在，正常人所赖以生存的土地上了。”阿尔不留情面的说到，带着不解与不屑。
　　控制住自己的翻涌的情绪，安室透抬起眼睛仔细观察阿尔的神色，试图找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异常的证据。
　　可惜，无果。
　　阿尔垂着眼睛，视线盯着那杯装满了冰块的清水——他很少喝酒，就和吉宗一样。
　　这句话只是随口说出去的似的，仅仅是单纯的疑问，不包含分毫引申含义。

　　这句没有明确指向的话，却点醒了安室透，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哪里可能露出破绽，以便于更好的修补他自己的不足。
　　总是要不断对自己的伪装缝缝补补，才能避免这片黑暗中的毒雾，渗透他用来伪装的那层防护。
　　降谷零正是用这样的方式，披着安室透的皮在黑暗中坚持了最久，直到仅存他一人。

　　那次的主要任务是去清理掉一个人。
　　组织的任务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挡了组织的路的敌人。
　　像是野草，春风吹又生。
　　杀掉了一批，还是会出现一批。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个差一步，就能加入组织一步登天的人。
　　他离取得代号只差分毫。
　　同时，他也是吉宗的亲生父亲。

　　那人“谋害”了躺在病床上，极其欣赏他的，白兰地这个称号的拥有者。
　　也许算不得谋害，他只是推波助澜，晚了一步去呼叫医生，就让白兰地死在了床上。他很擅长完成这种局面，让自己变得无辜且痛苦。
　　只需要等着去继承代号了，他是这样想的吧。
　　也许白兰地没必要死吧，但谁让他想要让自己失去继承代号的机会呢。
　　他垂下的眼眸里面满溢着野心，那是对权势的向往。

　　已经获得了光明处，他自己所能获得的全部势力，所以，就向着黑暗伸出了自己的触角。野心只会被饲养的愈发饥饿。
　　人心不足蛇吞象，欲/望是不会被满足的，它会在吞下食物后进行短暂的休憩，随后继续向着下一个目标前进。
　　吃掉这个就停手，吃掉这个就停手。
　　心中总是有声音在这样的说道。
　　可惜世界上，从来都会有下一个目标在等待他的觊觎。
　　也许只有被撑破肚皮才会让他真正的停下来，随后开始后悔自己贪婪的举动。
　　他等来的不是组织的器重，而是凶神恶煞的两个组织成员。

　　他无意听到了白兰地想要修改遗嘱的嘱托，只等此后的一天，就会寻找自己的律师。
　　没想太多，他只是以为自己的伪装在白的这方面过了头，以至于白兰地不愿意让他踏入这片泥泞。
　　这是他从两人平日相处获得的结论。
　　而只要他不想让白兰地修改遗嘱，平白的丢失掉，自己即将获得的这项荣耀的代号。摆在他眼前的利益，轻柔的挡住了他的眼睛，他却丝毫没有觉察，只是大步流星的向前迈进。
　　于是一脚踏空，随后坠入了深渊里。

　　修改遗嘱是真，修改什么内容是假。
　　白兰地之前写下的遗嘱，从来不是让他继承自己的代号，而是在自己死后，请求组织杀死他这个自己明面上的继承人。
　　老谋深算，在黑暗里沉浮一生的白兰地，怎么会看不透他眼中的野望。
　　当然，在白兰地眼中，那可从不是一种缺点，贪婪从来都只是身处黑夜中的人的优势，只有不断的向周围扩张，才能保持住自己的地位。
　　可惜他同时也缺少了，贪婪最不可少的伴侣——冷静，容易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只会被人抓住弱点，随后被庄家通吃。
　　他没有聪明到看透白兰地的布局。
　　于是带着哀怜的，白兰地为他准备了这个死亡的结局。
　　没有足够的眼力，还想在黑暗里获得成就，结果自然不会是好的。
　　为了自己忙碌一辈子的势力，不被他毁于一旦，白兰地就施舍一样的，给予了他死亡作为结局。

　　白兰地当然知道这个人和组织里的吉宗和光的关系，甚至还在最后的关头，用吉宗和光这个信息，稳住了这个，自己心血来潮寻找的取乐玩具。
　　画饼是人人都会的技能，可白兰地更是其中的好手。
　　多么好的童话故事啊，等待着被人打开心扉的天才少年，正在黑暗中等待着父亲的拯救。
　　在父子相认之后，两人重回光明，一家三口从此一起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我一直在找你。”
　　于是在最后关头，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向着旁边的吉宗喊出了这句话。
　　吉宗停了下来，带着不解的转过头。
　　“可我生而知之。”
　　所以你怎么能好意思在我眼前说，一直在寻找这个，被你刻意丢掉的孩子呢？
　　于是童话书被孩子亲手点燃，因为恐惧，他似乎看到了在空气中飞舞的烟尘。

　　“不愧是白兰地。”
　　“为什么有些人能如此轻易的，就让所有人都满意呢？”
　　在回去的路上，吉宗发自内心的对安室透发出感慨，却又不说明白，只是开了个头，就闭口不言。

　　这件事情过去的很平静，安室透周围人的平淡处之，和他内心的道德波澜相抵触。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不正常的，从诡异的养父子关系，两人之间勾心斗角却又相处融洽的氛围，再到吉宗对他父亲的随意，以及阿尔的纵容。
　　不正常的人聚集在一起，以至于他这个正常人就变得格格不入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安室透开始去努力思考吉宗未尽之言。
　　让吉宗处理掉自己的父亲，也许在他们看来，是一种亲手消除自己弱点的机会。
　　但这份思考，安室透并不能确定，因为吉宗表现的太过无所谓。
　　无论是狠，还是快意，都没有分毫的体现。吉宗是最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情绪的人。

　　于是思绪就转移到了利益——这份怎样都不会出错的理由上。
　　吉宗和光是唯一从未培植自己势力的代号成员——因为自身的特殊性，他甚至有时候会接受其他代号或者非代号成员的监管。
　　而白兰地这次让他来处理任务，何尝不是一种纵容。我允许你随意染指我的产业，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在其中做手脚，任由他们变成你的专属。
　　可吉宗和光本人，从来不是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样子。
　　在这段时间的仔细观察下，安室透有了对吉宗和光的基本认知。
　　世俗的东西他并不缺少，在基本的生存被满足之后，吉宗从来不会主动去寻求这些
　　他所需要的，赖以生存的，早就变成了更加抽象的东西。
　　可惜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当时的安室透还并没有看出来。

　　所以这份示好就落空了吗？
　　并没有……
　　这就是自己被塞进来的作用。
　　越思考，越发现白兰地思绪的环环相扣。让安室透过来，作为允许boss窥探的钉子，破坏了吉宗和阿尔的默契无间。
　　所以安室透就会作为监听器，把吉宗绝无二心，对势力丝毫没有兴趣的消息，若有若无是传回到boss的耳朵里。
　　这就是吉宗最希望看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