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有光》夭屰

8、第一次见你这样

　　“所以说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偷！大哥！请你放过我！”
　　一个干瘦的人像颗海草一样跪在地上给小九磕头。三句话，让小九想了十八万字的脏话，但最后都憋了回去。

　　“首先！我是女生。其次！不论你有没有偷到东西，你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危害公共安全了，你这是属于……那个……什么来着……偷窃行为！”
　　小九想着陆安也和她说过的案子，学着她讲话的方式，但怎么也编不出权威的话来。

　　“啊这……对对对！把我抓进局子里吧！”这个人又磕了几个响头。

　　“你这么想进监狱？”

　　“没办法，我没工作，那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你为什么不去打工呢？像我的小姨一样！”小九不解地望着她。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做生意又不会做，你看我这小身板，做不了工。”
　　小偷自嘲道，有点无奈。

　　“我也没有工作，我就在网上打打游戏赚钱，住一个很小的出租屋，偶尔送送外卖，捡一下垃圾什么的……”
　　小九说了实话，但不完全是实话，说得她有点难过。

　　“这样啊，身兼多职，你可真厉害！”
　　熟悉的夸赞配方，让小九有点喜不自胜。

　　“那你也可以啊！要很用力地活着啊！”
　　小偷听得一头雾水：“很用力地活着？怎么用力了，用哪里的力？”

　　最后小偷回应道：“真是说笑了，要是我有你一半壮就好了！去工地，都被工头看好！”

　　“多吃饭啊，吃饭好。你吃饭了吗？”
　　小九使用了一套老练的语言艺术。

　　“我没偷到东西，没钱吃饭啊！”

　　小九有些同情，就掏出了一个合时宜出现的肉夹馍。因为早上洗床单耽误太久，所以就和陆安也一起吃肉夹馍，虽然照常两份，但她觉得吃不饱，于是又买了两个。

　　“谢谢……”
　　小偷有一丝动容，又有一丝犹豫，但她最后还是接了，因为不接肯定会被这个人再打一顿。

　　“你为什么要来偷这家的东西？”

　　“因为好偷啊！”

　　“怎么好偷了？”

　　“我听这里的物业说，这家其实是个独居女性，你应该看到门口摆着的那双鞋了吧。虽然摆在外面，像是有丈夫的，这是独居人士常见的保护自己的方法，但我知道她是独居的，所以来偷了。”

　　“你也是女性，为什么要来偷女性的东西？”

　　“没办法，没钱用嘛，好偷就行～就算我是男的，也会偷这家，那些高的、壮的也都是挑软柿子捏的。”

　　“你知道里面住着谁吗？”

　　“不知道啊，只要里面住的不是警察，不是练家子都好偷。你一开门，我还以为她真的有丈夫呢！”

　　小九暗暗想到：“为什么和安也待在一起会有这么多误会！”

　　小九又问：“你对这家很熟吗？”

　　“不熟，只是知道她早上九点上班，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现在是十点，大概是不在家的，没想到你居然在里面。真是倒霉，唉——”小偷叹了口气。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局子里坐几天？”

　　“那我不举报你，你能去干活吗？”

　　“额，好吧好吧。”
　　小偷摊了摊手，她觉得不这么做，今天是离不开这个二货了。

　　小九招呼着小偷离开，但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帮我把这个垃圾袋处理掉吧！谢谢！”

　　闻着味小偷就觉得不对劲，冷汗直流，立马想到了十八万字的犯罪事件。

　　“前几天买的狗肉坏了，烂在袋子里了，你能帮我扔掉吗，我不想身上沾上臭味。”

　　她们四目相对，小偷看着小九的眼睛，感觉要被吸进去了一样。

　　“好好好……”

　　她刚要逃走，就被小九拎了回来。

　　“我要看着你扔。”

　　小九小心叠好袋子，交给了她。她们离开陆安也的家，小偷走在前面时不时转过头去看小九的位置。每走一步路，她都感觉脊背愈加发凉。小九则老老实实抱着衣服，没有理会。

　　终于，小偷迎来了她的解放，到了垃圾桶旁边。

　　“等等，先别丢，我看看哪个垃圾桶更臭一点。”
　　小九拦着她，希望做得谨慎一点。

　　“太幸运了，这个垃圾桶有臭鸡蛋呢，味道很像，丢这个！”

　　“哦！好！”

　　小偷暗暗想到：“一点都不幸运！”

　　“这样就不容易产生误会了。”

　　小九挥了挥手向小偷告别，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呢。

　　小偷撒丫子就跑，并留下了五句话：“大姐！谢谢您嘞！感谢您的不杀之恩！我会好好做人的！一定不会举报你的！”

　　小九明白她还是误会了，不过庆幸自己带了个头套。

　　“好像耽误的是有一点久了，安也吃饭会不会不带我啊！”
　　她一边摘掉头套，一边小心地从井盖下爬出。她抱着衣服来到陆安也的事务所，但逐渐靠近大厦却完全没有感知到陆安也的气息。站在楼底下，整栋楼没有一个人的气息像她，附近也没有任何气息。她的办公室的窗户是打开的，只能望见几乎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难道……”
　　她顿时慌了神，站在路中间不知所措。陆安也不在大厦里，她上去找也无济于事。

　　“就这样结束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看着怀里的衣服，看得有些出神。

　　“哈哈……任务就这样被别人帮我完成了？什么合作啊？屁都不是，我只是白赚了房租和几天饭钱……也行吧……就这样吧，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改变，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滴滴——”

　　一辆轿车朝她驶来，她自觉地往一边站去。忽而在后方感知到那个熟悉的气息，微薄的一点点，愈来愈强烈。她眨巴眼睛朝身后望去。另一辆汽车在大厦门前的停车位停住，下来了几个人。

　　是陆安也以及助理律师小绿和律师助理小橙，还有一级律师小紫。

　　陆安也看着她，顿时脸黑了起来。
　　“还以为早点回来能坐到电梯呢！可恶！”

　　小九走上前去，脸扭成一团，想要批评陆安也一顿，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你去哪了！”

　　陆安也眼睛往旁边一瞥，叹了口气，回答道：
　　“是，我没告诉你，其实我的工作还会外出取证和调查或者别的事项，不是一直坐班的。所以，不好意思啦～让你担心了～”

　　陆安也挤了挤面颊，带着一丝抱歉朝她笑了笑。

　　“我可没有担心！我只是不想失去报酬！”

　　小九转过身去，自顾自地朝大厦走去，陆安也跟了过去，剩下的三人一脸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五个人一齐到电梯底下等待，陆安也告诉同事，他们先上去，她打算先去个卫生间，于是像推方块一样把小九推到了一边。

　　“我是坐电梯下来的！他们都坐了！电梯没有问题，可以放心上去！”

　　“可是……”

　　“没有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坐电梯上楼！”

　　小九第一次见到陆安也有一丝抓狂的模样，她没有想到她会那么渴求去坐电梯，可能是碍于同事间的面子吧。

　　“好吧……”

　　小九同意了，因为她想着要是电梯坠下，也许可以迅速打开轿厢顶部，手拉电梯防止意外发生。

　　陆安也回到电梯前，她发现自己的同事居然还在。

　　“这么快回来吗？”小紫问。

　　“是啊，想着洗个手就好吧……哈哈……”
　　……

　　“我第一次觉得能坐电梯居然这么幸福，感谢建筑者们，感谢电梯工人们，感谢伊莱沙·格雷夫斯·奥的斯，让我坐上了电梯。”

　　陆安也在电梯里感念着什么，小九没有眨眼她时刻准备着应对事故，小橙查看陆安也的表情感觉很新奇，小紫看着陆安也眼里泛着些许爱慕，小绿观察着气氛感觉有一丝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