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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冰皮月饼 ...

  •   裴暄是被汽车的颠簸折腾醒的。
      不知道车走的是什么破路,颠几下没把他颠醒又死命左右转了两个大弯,于是在脑袋磕了两次车窗后,裴暄终于从深度睡眠里被拽醒了。
      脸颊上两颗小痣先于他苏醒,随着苹果肌微微跳动了两下。
      他起床气向来重,用指腹轻轻揉了把眼皮后也不急着睁眼,紧着眉凭直觉沙哑着嗓子喊裴齐河:“这是哪啊爸。”
      裴齐河坐在前座正紧抓着车顶扶手努力不吐呢,一转眼看见儿子一脸茫然,额头上还有两道红印,一下没忍住乐了,想吐的感觉减缓了不少,“嘿你小子竟然还会醒啊,睡一天咯你,要到北方咯!”
      ...…什么玩意儿?
      裴暄瞬时清醒了不少,蔫蔫掀了眼皮往窗外一看,尚有一点光的夜幕下一地的白雪皑皑。
      道路两侧的树和南方景观已经完全不一样,大片大片的雪花往下掉,密得像江南的雨水。
      他新奇地望了一会又后知后觉冷了起来,搓搓手指又亲切地真诚发问:“怎么就来东北了呢我亲爱的父亲。”今早他难道不是还在福建被窝里睡得安稳妥帖吗。
      裴齐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斟酌了几秒,他同样亲切地反问道:“你就不记得你早上怎么走上飞机怎么下飞机上火车又是怎么下火车上汽车的吗我亲爱的儿子。”
      “嗯。”裴暄认真思考了一下,赞同地伸出拇指,“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印象了。”
      “......”他亲爹回过头去,决定认真忍吐不再管他。
      裴暄也没再说话,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静静看着车窗外的黑白交错。
      天黑得很快,刚刚还看得清地面,现在差不多已经漆黑一片,只余车灯明晃晃地照出了前面一大段路。
      睡眠带来的大脑当机在慢慢失效,不多时他便想起了今天长时睡眠期间偶尔清醒半小时的换车,也想起了在这之前更远的一些事,比方说昨晚父母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了一架,今早裴齐河便把裴暄从被窝撵了起来,说要带他回北方老家。
      啧,好糟心哦。
      裴暄伸手撸了两把乱掉的头发,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虽然他模模糊糊地早知道大概会有这么一天,但他也没想到这天来时,自己竟然把一整天给睡过去了,甚至走前也没和方静玲和裴殷两位女士说点什么。
      想到这他自我挣扎了两秒,从口袋拿出冰冷得一批的手机颤抖着打开了微信。
      车里暖气明显不行,电量都要冻没了。
      出乎他的意料,两位躺在他置顶的女士好像并没有想给他来个满屏怒吼的意思,而是只各自发了几句不长的文字。
      最顶上是裴殷小姐的。
      天下最美的女人:过去之后好好劝劝爸,我这两天也要准备复工了。记得多跟妈说说话。注意保暖乖暄。
      然后是他亲妈方静玲女士的。
      天下最美的老一辈女人:乖暄,等妈妈给你找了后爸就接你回来。
      天下最美的老一辈女人:不会太慢的宝贝。
      裴暄忍不住笑着咳了两声,圆滚滚的酒窝显现,让脸颊上的痣凹了进去。他正要发挥碎嘴子功能噼里啪啦打一大段过去,车嘎吱一声苟延残喘地停了。
      于是裴暄熄了手机,屈尊抬头问亲爹。
      “这就到......”
      裴齐河摇下车窗,热情无比地冲黑漆漆的窗外吼道:“小伙子一个人啊!!!来搭车啊!!!”
      “......了吗好的。”裴暄往左挪了挪位置,预备外面黑灯瞎火不知道哪个小伙子要上车来坐他旁边。
      很快,窗外循风传来个声音,调子很冷,跟天一样会往下砸冰雹似的:“不用。”
      啊当然了,裴暄打量了一下亲爹五大三粗的模样想,大晚上谁乐意跟个长得像□□的搭车,当然是宁愿步行十公里也不......
      “别啊小伙子!别冻坏了啊!”裴齐河又是一吼,惊得一边司机都一个激灵,“我们不是坏人的!都是老乡不害你!”
      裴暄对裴齐河的吼叫表示宽容理解,觉得他爸在南方十几年肯定憋坏了,一回老家放飞自我得挺厉害也是正常现象。
      窗外的人像是无奈被说动了,少顷简单应了一句“嗯”,车外便响起了鞋踩在松软雪地的脚步声。
      车门被拉开,一阵寒气让裴暄不由得瑟缩着眯了下眼。等到车门再关上,那人已经坐到他旁边摘下了围巾,他才注意到车上来了个超级大世草。
      --世草是他兄弟刘世豪对所有特别帅的帅哥的恭敬叫法,比班草校草县草什么的高了太多级别,直接世首帅。
      在裴暄标准里,他见过能够的上这个称号的,除了高一同学程让和江谁,就是眼前这个帅哥了。
      跟裴暄的眉宇飞扬少年气有所区别,此时草即使鼻尖冻得通红额发淋得透湿,也难挡那种有点脆弱的绝顶漂亮,以及难挡这类世草通有的冻人气质。
      ……而且他脸颊上也有痣,虽然就一颗,但和裴暄也像是对应上了。
      世草微微向前倾身,礼貌又冷淡地跟裴齐河说了目的地。
      裴齐河愣了愣一拍手大笑起来,“哎呀这么巧!我们要搬去的地方就是齐家院!我们是邻居啊小伙子!”
      “……爸你别往外蹦感叹号了。”裴暄吐槽道。
      他算是彻底醒了,话多自来熟的开朗性子也在同龄人的到来下复苏,于是拍了把帅哥肩开始热情发展人际关系:“哎哥们这么巧嘛,一搭就搭上邻居了,我和我爸南边来的,老家在这边,我叫裴暄,日字旁那个暄。”
      他顿了顿,见世草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于是真诚发问,“你呢哥们?”
      世草的眉头从他说的第一个字开始就紧着,现在还是没有松开。
      沉默了片刻,他抬手摸了把眉间:“晏别。”
      “哪个别啊?”裴暄紧随其后满眼好奇。
      “......”晏别看着他说,“别说话的别。”
      说个名字给你惯的!
      裴暄虽然嘴碎,情商自认还是很高的,不然也不会颇得下至八岁上到八十岁全年龄段的女性喜爱。
      他也看出了晏别估计嫌自己吵,他也挺不爽的满腔热情喂了狗,但本着这是他在这地方认识的第一个人,裴暄选择不呛他,一扭头看窗子去了。
      然而天黑了后现在的窗子看不到外面,反而能映出车右侧人精致得不行的轮廓,女孩似的艳丽漂亮,但又一点都不娘。
      ……他妈是真帅啊。
      谁都对好看的皮囊生不起来气,裴暄也不能免俗,而且还是其中佼佼者。
      他不对好看或不好看评头论足,但养养眼他还是很乐意的。
      下了车裴暄眼皮一搭一搭的又开始犯困,瞄准了裴齐河的背影便任由睡意散漫开来,径直闷头跟着走。
      他走路是不妨碍他半梦半醒的,听了好一会行李轮子噔噔的声音忽然没了,裴暄几乎是瞬间醒了过来。
      --然后和晏别来了个面对面刹车。
      晏别单手倚在自家门框上,没有表情地带着双生得极好的俊俏眼睛看着他,看得还有点困的裴暄一脸懵。
      他第一反应是草没想到这兄弟挺高。
      得有一八五了吧……
      “……诶我爸呢。”他装作一点都不尴尬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估计是站人家门前了,旁边一看就是居民楼楼道的环境。
      晏别冲裴暄后边的门轻点了下下巴:“转身。”
      裴暄听话地转过身,鼻尖对上了一扇关得了紧紧的破门。
      门上还贴着一张写得极丑的福字,险些蹭他一鼻子灰让裴少爷当场去世。
      “可能忘记你了。”晏别陈述道,“进了门就关上了。”
      裴暄半应和半无语地“啊”了声,认命地去按门铃,又听身后人道,“门铃是坏的,用敲。”
      …敲就敲。
      “我爸就这毛病。”他抬手砸了两下门,叉腰瞪着门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福字念叨,“我妈念过他十多年了也没见他改过,这么说来我妈倒是忍了很久了每回吵架都提……”
      “砰”的一声巨响,晏别一闪身把门关上了。
      裴暄算是发现了,他邻居这人是真受不了话多的。
      那有什么办法,他在一个所有人都话多的家里长大,又刚刚好有个话多的哥们,换谁都得长成个话唠。
      又重重敲了好几下,裴齐河终于赶来开了门。他一手拎着扫把,五大三粗的人头上戴着顶纸做的帽子,粗犷中带着点孩童般的天真,挺有违和感。
      “爸,新造型够帅。”裴暄憋着笑竖起大拇指。
      裴齐河佯怒,扫把尾巴一拐扫在裴暄屁股上:“少贫,快进来给我帮忙!”
      “知道了。”裴暄最后转头看了眼晏别家的门,门上挂了副毛笔写的春联,挺好看但也挺旧的。
      “春节不是刚过吗……”他嘀咕了一句也没多想,进门呛灰去了。
      屋子据说十几年没人住过,确实挺脏,一直忙活到半夜裴暄才得以睡下。
      结果不到九点,远在祖国南部福建省的刘世豪就八个电话把他打了起来。
      打到第五个的时候裴暄就已经醒了,但他脑子睡醒的时候很是迟钝,又带了点没睡好的起床气,愣是拖到第八个才忍无可忍抓过手机接起来:“你最好有生命危险。”
      “裴哥!!”刘世豪立刻开始痛苦吼叫,“你不会忘了今天要干什么吧你不会还在睡吧!!”
      裴暄愣了愣,这才想起刘世豪前几天以自己也要去的名头约了几个班里的漂亮女生出去玩,后来才先斩后奏告诉他。
      “实在对不住,我去不了了哥们。”裴暄诚恳道。
      “……”刘世豪急死了,“不是你现在在哪呢我去载你好吧,我们可以等你的哥!”
      裴暄闻言看了一眼四周。房间比他之前的小得多,但好在只有他一个人住,破点也没什么。
      “我在美丽的祖国北部。”他慢吞吞地说,“来接我吧好大弟。”
      刘世豪:??
      裴暄实在忍不住,呲着牙笑了出来,“说真的没骗你,我一觉醒来就到这了,我自己也懵逼着呢。”
      “裴哥你不会被拐了吧?”刘世豪立刻担心起来。
      “是啊,我亲爹是人贩子。”裴暄边扯皮边好奇地摸了摸热乎乎的床下地热,“石耗子,我这一走可就真得很久才能回了,我爹都给我办完转学手续了。”
      说起来,裴齐河别的不行,执行力还真是雷厉风行。
      他这么一说刘世豪又觉得有些伤感,把手机挂了后万分难过,和那些漂亮女生一倾诉却被一齐翻了个白眼。
      “我就说裴暄不可能来,要找借口也得找个合理点的吧。”
      “我看裴暄一开始就没说要出来玩,死耗子拿这由头哄我们出来呢。”
      刘世豪急了:“嘿你们怎么不信呢!到时候开学你们看裴哥来不来就完了!”
      为首的长头发女孩芊芊玉指点了把他的头:“得了吧你,这寒假都要过了裴暄现在转什么学。”末了她招呼了把旁边的女孩,几个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游乐场。
      “……”刘世豪悲痛地又给裴暄打了过去,“哥,我好想你……”
      “宝贝你乖,哥多挖个肾你就可以来收尸了。”裴暄温柔地安慰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
      他在床上坐了会,决定出去晨跑。
      虽然他喜欢睡觉,但被亲姐逼得一直都有晨跑的习惯--不然他睡不醒。在南边的时候他都是六点起的床然后边背单词边跑步,到学校的时候那股劲差不多也就缓过来了。
      裴暄拖出行李箱,裹了两件毛衣又穿了件又帅又有逼格的羽绒服才出房间。
      本来想和裴齐河说一声,但显然他爸不在家,按他的经验应该是跑去和新邻居社交了,不到天黑回不来。于是他只能把门掩了条缝下楼,反正那堆破烂他赌没人偷。
      看着大早上就开始飘的漂亮大雪,裴暄很是欣赏地退了半步。
      --他忘了他不知道怎么在雪地跑步。
      不过这对于一枚从南方风尘仆仆赶来的帅哥也是常事,毕竟他涉世未深且无比娇弱,玩玩手机一样可以清醒头脑。
      裴暄想道,又笃定地对自己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裴老师,那么我建议立刻上楼,否则娇花会被寒风吹病的。”
      于是他自信满满地回了四楼。
      哆哆嗦嗦脱了鞋,裴暄一扭门把手愣在了原地。
      “……裴老师你说我刚刚出来锁了门吗?”他质问自己,“没有肯定没有,我甚至回头确认了一遍,那么这是不是成为一桩悬案了?”
      他还没拿到钥匙,也没带手机出来,楼道冷得跟两台十六度的空调对着他吹似的,冻得裴暄像个筛子。
      他看了眼对门那家,又移开了眼。
      冻死也不可能去的,人家那么讨厌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冰皮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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