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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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三月的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苏锦忆穿一身浅绿色的锦袍，一把描金扇子握在手中。看着窗外的小雨独自出着神。
已经过去三年了。他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孩。
十六的华年，已是知晓了人间情爱。也知道了十七皇子对他的感情。
这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正好让他体会到等待和思念。
但是，他还是不够勇敢的。他想见季秦寒，但又怕见到季秦寒。因为他不知道，世人会如何看待两个男子之间的感情。
正在独自纠结的时候，府上的仆人便来通报说柳氏兄弟来了。
掩了心里的惆怅，换上一副笑脸，便出门了。
三年的时光匆忙。
在这三年的时光里，季秦寒一直安排身边的人去打探着苏锦忆的生活。知道他闯祸，知道他开始流连花间，却从来都不管。他只需要知道的，就是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
因为苏锦忆虽然闯祸，但是总会有人替他解决，那对柳氏兄弟对他宠得很。苏锦忆虽然流连花间，但是从来不曾在那处过夜。季秦寒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说什么，由着他去。
自己也会经常出宫，在一边远远地看着那人。看着他长高。看着那双桃花眼因为懂了人情世故而变得更加美丽动人。
但从来都不去打扰他。
冠礼之后一直忙着处理搬出皇宫等事宜。
苏锦忆今天有些魂不守舍。
前几天，柳亦雪受过了冠礼。看着他洋洋得意的神情，不禁想到了季秦寒那张俊俏的脸。
幽幽叹了口气，低头喝着怀里的媚儿送上的清茶。
一旁的柳亦雪早是看了他半天，觉得今天的苏锦忆很是不对劲。
“小锦忆，今天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呀？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苏锦忆抬头，对上亦雪那关切的眼神，又是想起季秦寒总是染着温情的眼眸。闭了闭眼睛，“我也不知道……这雨天让人觉得心里不痛快。”
不一会儿，又笑着睁开了眼，“这地方，怕是没人敢欺负我的吧？有你们两个人帮着，谁欺负我谁找死呢。”
搂着怀里的媚儿，低头便是落下一吻，惹得那女子娇喘连连。可苏锦忆却在心里寻思着，这些吻，都不及三年前那个夜晚的吻来得有感觉。
坐在身边的亦皓面无表情的在亦雪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柳亦雪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自从三年前，苏锦忆一个人后，就再不像元夕那日有神采了。或许苏锦忆自己不清楚，但是他们看在眼里都了解。这些年来，苏锦忆虽然和他们一起游戏人间，但心里从来都有着牵挂。
今年元夕时，也是有一起出去玩的，但锦忆像是更加触景伤情一般，时不时地叹息着。在醉春楼时，更提不起精神。
见锦忆没什么兴致，亦雪便提议趁着下雨，大家一起去游湖。
细雨朦胧的天气，苏锦忆和柳亦雪他们坐着一只小船。在湖上饮着美酒，听着小曲儿。
苏锦忆坐在船舱，隔着雕花的木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只见，广阔的湖面因为雨天，而泛起了渺茫的烟波。远眺，柳枝轻轻摆动，好似一位动人的舞女，轻柔慢摇，袅袅的身姿醉在了细雨中。
他的心中不禁一动，嘴里低喃着，“应是良辰美景虚设，更与何人说。”
亦雪和亦皓了然，知道他定是思念着季秦寒。
柳亦雪却不理会他的心情，打趣儿道，“小锦忆在这自叹些什么呢。这般良辰美景，自是同我和皓哥说了。还是……我们小锦忆心有所属了不成？”
苏锦忆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瞪着眼睛，红着脸。“谁，谁说的！我整日和你们在一起，你们几时见到我有心上人了！别胡说……”
亦雪不以为然，“哟，不是醉春楼的媚儿吗？这几日你不都点她么。我还当你看上人家了呢。”
“谁说他是醉春楼的姑娘了！”苏锦忆想到亦雪尽拿季秦寒和花街里的姑娘相提并论，自然是急了。
柳亦雪知道他心中所想，越发的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哪个她？听口气，像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呢。来，告诉你雪哥哥我，咱们改明儿陪你去拜访拜访？”
抬头，看到了柳亦雪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睛，锦忆知道了他在耍自己玩呢。推开他，声音有些大，“我没有心上人！！”
见他是真的恼了，亦雪也不再说什么，只好顺着他哄了，“好好好，没有心上人，没有~我们小锦忆没有心上人~我还寻思着谁能那么好福气呢~”
说完，便留下苏锦忆一人坐在这头，自己同亦皓说笑去了。
闷闷不乐的苏锦忆一个人喝着酒，想着自己刚才得失态。
不就是几句打趣儿的话么，自己又何必动了真火。这三年来，只有亦雪亦皓陪着，宫里那个人倒是半点消息也没有。除了每年过年时候会差人送些礼物来，就再没音讯了。
他苏锦忆家又不是过得什么穷苦日子，要他那些不凉不热的礼物做什么。
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的骨簪。这还是他八岁生日那年季秦寒送的。这么些年，也就只有这个时时陪在身边了。也不知道那人过得好不好。
父亲说了，今年二月的时候，十七皇子在宗庙内进行了冠礼。而二皇子这个月末就要登基了。老皇帝不愿意打理朝政了，天天陪着自己的一个宠妃。说是早些退位，两人一同游玩去呢。
想到二皇子，到觉得他和季秦寒是很像的。只是秦寒没有他那么冷漠。（某年忍不住插话：因为他不对你冷漠，你当然不知道了……而且，锦忆今天是为什么啊，这么伤感，某年我都要忍不住得哀怨了，这悲催的……）
又想到秦寒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里，还是有些记忆的。
可是为什么季秦寒没有遵守诺言，冠礼后还不来找他。
“亦皓！你当心！”
飘飘然中的苏锦忆被柳亦雪这么焦急的声音一吓，倒是回神了。
急急忙忙向船那头走去，边问着亦雪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柳亦皓在船上仆人的帮助下，已是上了船。顺带还捞了个人上来。
苏锦忆看着这情形，似乎是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原来是有人溺水了。
众人都围着那人，束手无策。倒是亦皓习了些医术，将那人放平稳后，按压着他的胸部。不久，那人就将堵在胸腔里的水全给吐了出来。但是接着亦皓又发现那人身上有伤，需要去找大夫。
这湖自然是游不得了。大家都往岸上赶。
亦雪见苏锦忆真是不对头，便让他早早回家去了。自己则陪着亦皓带着那伤患去了医馆看大夫。
话说这苏锦忆一个人游魂一般在路上行走着。连伞也不知道打一把。
而这时，季秦寒因为冠礼后搬入自己府邸的事情要去找苏宰相。顺道儿见见苏锦忆。
这十七皇子的马车经过苏锦忆的身边时，车轮正巧扎在路边一个泥塘里，溅了苏锦忆一身的泥水。
苏锦忆仍是一脸茫然地向前走着。受到震荡的季秦寒刚掀开帘子，就看见了那失魂落魄的人儿。望着他那副样子，又是气又是好笑。叫人停了车马，自己拿伞走了下去。
走得越近，他季秦寒越是觉得恼了。前两天还刚溜出宫见到苏锦忆在醉春楼里扬眉吐气的得意姿态，现在不知道是丢了魂还是什么的，对身边的事物毫无感知。就连刚刚他下马时那么大动静都没有反应，而自己走近他他也不曾有什么感觉。幸好是他季秦寒，若是换了哪个图谋不轨的，苏锦忆这家伙，怕是早被拐去卖了。
纸伞遮住了细密的雨丝，在他的头顶投下一方阴影。苏锦忆猛然回神，抬头朝那方向看去，顿时浑身僵住。只觉得自己的嘴唇颤抖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公子倒是好兴致，雨中漫步呢。”
苏锦忆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在心里细细打量着这三年未见的人儿。
嗯，脸蛋比先前消瘦了点，这样看上去更加沉稳了。剑眉还是乌黑，带着英气。那双看似轻佻的凤眸里有着星亮的光芒，并带着他季秦寒独有的柔情。鼻子还是那么挺，放在略窄的脸庞上，正是合适。薄唇倒是一如既往的浅淡，抿嘴的时候，嘴角都是上翘的，有些不正经的样子。
想到那双唇，曾经给过自己温暖，苏锦忆不由得加快了心跳。
再看看那人的脸色，似乎有些恼怒的痕迹。怎么，刚见面，自己做什么惹到他了不成。
转念一想，还没找他算账呢。这三年来，把自己一人丢在这里算什么。也不曾来探望，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他那夜说的话，那个吻，把自己搅得一团糟。时间越长，对自己的感情越是明白，可这心里也慌的紧。这么久，也不出现也不解释，现在见面了，倒是给他苏锦忆脸色看了。还真是不得了了。
顿时忘记了是自己多么挂念眼前这个人，顿时忘记了当初是自己提议要走，只是这三年来的不满，怨恨，委屈，一道涌上了心头。终于是，冲破了喉咙。
“你这混蛋来这里做什么！我苏锦忆还要你管不成！”
见那人显然是被他这话愣到了，又是不停的一通大骂。
“这三年你都干什么去了！一天到晚也不见个人影！你说你冠礼后就会来看我的，可是却到现在才来见我！现在出现了，倒给我脸色看！你季秦寒是个什么东西！小爷我不稀罕！不！你季秦寒真不是个东西！害的我还这样莫名其妙地难过！我真是脑子进了水了！这春雨淋多了，不正常了！”
季秦寒没料到苏锦忆会有这么大反应。看到他那副样子，知道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乎着自己，心里觉得高兴。
勾了勾嘴唇，声音有些欢愉。
“好，苏大公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成不成？”
这一句温温浅浅的话，倒是堵了苏锦忆的嘴儿。见那人还是如三年前一般和煦，还是如三年前一般顺着自己，心里竟然觉得平和了许多。只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锦忆仍旧是表情丰富的模样，拼命忍着笑意，“苏大公子，小的本来正要去您府上找苏大人有事，却看见您一人走在这雨中，身上被这车马溅了泥水也毫无知觉。小的便撑了伞，下来看看您的情况了。”
听他这么说着，苏锦忆急急低头。看到自己雨水中混着泥点的衣服，才发现自己身上湿了，样子好不狼狈。正巧一阵春风吹过，冷得苏锦忆直发抖。
随即却又觉得传来一阵暖意。抬头，只见那人已将自己搂在了怀里，而眉目上都染着温情的望向自己。脸上一热，赶紧低下头。
“一道回去吧。”
季秦寒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将他抱回了车上。丝毫不在意苏锦忆身上已被淋得潮湿。
而苏锦忆是紧张得不知道将手搁在何处才好，见他抱起自己，急急得揽上那人的脖颈。但又想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正欲松手之时，却听那人命令一般。
“抱着我，别摔了。”
这话一出，苏锦忆只得维持着那个姿势抱着他。脸上更是烧红了一大片。
由于季秦寒没有料想会在这处碰着他，所以坐得是单人乘的马车，加上苏锦忆后，马车里的空间不觉显得狭小了。只得维持着抱他上车时的姿势。
苏锦忆尴尬的缩回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欲起身坐直身子，头却撞上了车顶。疼得他忍着眼泪揉着伤处。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季秦寒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肩上，又细细地为他揉着撞痛的地方。
这一来，苏锦忆只觉得自己心跳得飞快。两个人距离这么近，可以闻到季秦寒身上淡淡的香气，可以感受到他身体的暖意，可以感受到他有规律的心跳。季秦寒的一切是那么熟悉。
苏锦忆不禁闭上了眼睛。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对于季秦寒这个人，自己是多么的怀念和渴望。
小小的马车平稳地朝苏府驶去。苏锦忆只希望，这条路，可以再长一些。这个怀抱，可以依偎得再久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