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4
夏天的清晨，阳光好得不像话，清风徐来，海面泛起银色浪花。三井寿沿着美丽的湘南海岸晨跑。他的体力太差了，前天他在赛场上晕倒，丢人啊！
匀速加变速他已经跑了差不多5公里。他喘着粗气，打算跑到江之岛站就坐电车回去。他的T恤早就湿透了，贴在身上，很难受。原本搭在肩膀上的毛巾也搭不住，太热，他只好握在手里。
海风拂面带着舒适清凉。
他的前方出现一个颀长身影，刺猬头让身形更高。三井不再跑，缓下脚步走过去，顺便放松肌肉。“早，仙道，没想到这么早能在海边遇见。”他带着笑打招呼。
仙道身着白T恤和宽松的运动裤，干干净净，很明显与他不一样，不是出来晨运的。
“早啊，三井学长。”仙道迎着朝阳，晨光洒下来，让他懒洋洋的笑容活泼许多。他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放着座椅、钓竿和运动包，他是来钓鱼的。他远远瞧见跑过来的三井，走到堤岸来打个招呼。
“你喜欢钓鱼啊？你爱好还挺广泛。”三井还在喘粗气，水壶里的饮料不多了，他小口呡着。
“我那里有水，给学长匀点。学长当初为什么没到陵南呢？我听说田冈教练找过你的。”仙道坐回了折叠椅子，持起钓竿，看不出有输掉比赛的不爽快。
三井没坐下，抻筋拍打肌肉做放松，和仙道随意聊天：“为了追随安西老师，你们队怎么样？你家田冈先生是不是很不高兴？”
“教练还好，一直说是他的错。安西教练身体好了吗？”
“好多了，需要静养，不能操心。我得走了，再不走要来不及上学。”三井摆了摆手，向电车站方向走去。
仙道提高了嗓音问：“三井学长，明天还跑吗？”
三井回头看看，有些意外，仙道不像喜欢关注别人的人。他略迟疑，说道：“不一定，看我今晚回哪儿住。”
三井寿是从极乐寺跑过来的，他昨晚没回家住。
和陵南的比赛结束之后，湘北全队去医院给安西老师报信，说好之后要去聚餐的，可是几个主力都累坏了，各回各家补觉。
聚餐改在了昨天，湘北全体队员，连上樱木军团，十多个大男生，还有漂亮的彩子小姐和可爱的晴子妹妹，还有她的闺蜜，一群十六、七的年轻人，吵得沸反盈天。吃了饭又去KTV，洋平托了熟人弄来些啤酒，按人每人两罐，女生没有。
他原想这么点啤酒不会醉。没想到并不是所有人都不会醉。洋平很意外，前一阵子还在混不良的三井学长醉了。
花道满包厢跑，跟这个勾肩跟那个搭背的，笑得五官都飞了。宫城不出意外地围着彩子转。木暮和赤木聊会儿天，偶尔去唱两首。野间大楠叫上几个一年级队员在一边玩骰子。流川出人意料地参与了活动并且不出意料地在角落里窝着。
谁能想到三井寿也窝在角落里。
三井学长不应该是个麦霸吗？洋平脑补着三井抓住麦克风不放的样子，假装无意地向流川和三井所在的角落凑了凑，却发现两人不说话，只能说刚好坐得近而已。
流川枫那个冷漠的家伙在一边不知道想些什么，眼睛偶尔划过喧闹包厢，更多时候盯着手里的啤酒罐。而三井寿安静的原因么……洋平看着彩灯都掩盖不住脸红的学长，不禁想笑。刚才三井学长还挺兴奋，被逼着灌了一瓶啤酒，之后就跑到角落里自己猫着了。
酒量不是浅成这样吧？他想起上次在酒吧，这位学长说自己未成年的样子，只是不想承认不会喝吧。他坐了过去，侧头低语：“学长？”
“水户？”三井寿有些模糊，他是真的不会喝酒。他早试过，一杯啤酒就醉，两杯就人事不知了。但凡有个外人，他是滴酒不敢沾的，此时，他已经头晕目眩、太阳穴怦怦地跳。
“要不，我先送学长回去？你看起来不太好。”洋平低声劝。
三井看看队友们，思量着不过是玩，缺了他也没关系，迷离着说：“你玩吧，我先走。帮我打个招呼，被花道看见我就走不了了。”
“我送你。”洋平不容分说，跟着三井寿离开KTV，又要机车钥匙。
“你回去玩，我打车就行。”三井寿侧侧头，迷迷糊糊地，胳膊搭在洋平的肩膀上。他以后再不喝酒了，熟人也不喝。
“我送你，我会骑机车。”洋平坚持，架着三井向宏达走过去。
三井寿皱了眉，劝到：“水户，你没到年纪。”
“学长你很啰嗦。”
被这样说，他敲了水户一下，训到：“怎么和学长说话的？”然而因为他不稳当的脚步和他红着的脸，让他一点气势也没有。他也不再废话，只说“你送我去极乐寺”，然后用所剩无几的意识维持自己不栽下去。
空气有些潮湿，没下雨，湿度很大，粘得人发闷。机车带起来的风也没让触感舒适多少。洋平的心情和天气差不多，极乐寺？那不是三井学长的家。“别睡着了，学长。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去极乐寺。”三井寿伸手揽过洋平的腰，整张脸埋在小学弟的颈窝里。
他有大半年没造访铁男家，从他找宫城麻烦住院时开始。先是住院，然后是归队躲着不敢见人。他想过请铁男去看他比赛，只是想了想，他觉得铁男一定会拒绝，于是没请。
那个人居然会自己跑去，真意外。三井寿发现，时隔两年之后，他再次回到上学打球的轨道，发生了很多令他意外的事。他回归球队，却回不到15岁，人生的轨迹脱离他的掌握，许多地方需要他放低身段来配合。
不过也不用怕，人总要往前走的。他在洋平耳边低低笑了几声。洋平忽觉耳根痒痒得挺舒服。
铁男住得可谓潦草。说起来他也不是买不起房子，但不想买。谁知道他明天会去哪儿，谁知道他还有没有明天，买房子干嘛？有张床不用席地盖天就够了。本着这个态度，他从来只租便宜地方。
半年多不至于让人忘了路，三井熟练地开门，迷迷糊糊拍上洋平的肩膀，“谢了水户，你真靠谱。”然后摔在他的旧床上，沉沉睡了。
洋平没急着走，进屋打个电话，又找了张折叠椅子放下。这屋子简陋得可以，餐桌餐椅都是折叠的，客厅没有沙发茶几，只有张床。有隔间，估计是铁男睡的。厨房有开火的痕迹，三井学长不像会做饭的人。
三井学长的男人缘真是好到不像话，洋平打量着三井寿的背影思索，阿德他们直接扯了旗当起应援团，宫城被揍得最惨，现在跟三井学长关系却极好。
铁男也没再找过麻烦，铁男的意思，这位有趣的学长，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如果他们一直分开睡的话？
“你就光看着？洋平，你还挺有耐心。”铁男接了电话晃荡回来。屋里没开灯，三井寿抱着被面向墙睡得安稳。洋平背靠另一侧墙壁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坐着发呆。
他闻声扭头，打量黑暗中的粗糙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满足于只看不吃的，“论耐心我可不如你，两年多，你就只是陪着？”
“给他喝了多少？”铁男抽了支烟出来，手伸向洋平的方向，“要吗？”
洋平起身走过去接了烟，没停下继续走，“出去抽。一瓶啤酒。”他走在露天走廊，手肘支住栏杆，烟叼在嘴里。
铁男跟过去，嘴里也叼上烟卷凑过去。在黑暗潮湿的夜里，咔哒一声，火机微弱的光同时点燃了两只烟。这个动作有些暧昧，铁男主动凑上去洋平倒也没躲开。两只烟贴在一起，两个人没有接触。
那个男人真不好看，粗糙凶狠，比身边肉嫩单薄的少年人高出一头。这样的姿势，男人是弓着身子的，颇有压迫感，而少年安然若素，懒洋洋的笑意始终如一。
一阵青烟飘起，铁男抽身退开，“一瓶，唔，睡上两个小时差不多了。”他背靠栏杆，胳膊与洋平的胳膊保持大约一拳远的距离。
洋平看着漆黑夜色闲聊：“场子里不用看着？”
“龙在，出不了大事。洋平，你为什么对这些不见光的事这么熟悉？你还不到十六。”铁男盯着屋子半开的门。
“你呢？为什么进了这个行当？”不知谁家窗口忽地亮起，吸引了洋平的注意力。这是刚有人回来吗？他哼了一声。
铁男跟着哼一声：“我十五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得自己找饭辙。”
“我的话，一年多以前遇上个人。当时花道惹了麻烦，他家有事走不开，我去替他报仇。”
一支烟吸完，铁男又帮洋平点了一支。洋平接过，夹在指缝里没继续吸，“对方有些极道背景，我们动手打到两败俱伤，刚巧被堂岛组长遇见。堂岛充当话事人，劝开了。”
幽蓝里小小的红光飘起一线烟气，像他讲述的故事飘着不结实的线索。洋平说得简单，铁男猜得到过程不那么简单。粘上极道便难摘干净，他太知道了。
“后来再出去玩啊，打工啊，遇上事啊，堂岛组的人多少照顾我一些，所以我知道的也多一些。”
“原来你是堂岛的人，”铁男从鼻子里呼出最后一口烟气，“怪不得这么狂。”
“我不是组里的人，也没找过堂岛。我一直这样。”第二支烟燃到底，洋平随手把烟头丢掉，“该走了，我还得回KTV取我的小绵羊。”他把染了烟气的手插到口袋里，经过铁男面前。
他已经走到拐角，听见铁男问他“你喜欢三井什么”。他停住脚，没回头，笑问：“你又喜欢三井学长什么？”他的声音叫醒了声控灯，前方走廊全进入眼里。他没等铁男回答他，快步下楼。
等到灯再次灭了，铁男勾勾嘴角，笑得有点无奈，说给空荡荡的走廊听：“洋平你总是这么说话，还是只跟我这么说？你真不可爱。”
三井寿再次跑到江之岛的时候，直接跑去了钓鱼的刺猬头旁边，“早，仙道，今天有水吗？”
“有啊，学长，早安。”仙道从钓鱼箱里拿出一瓶宝矿力。钓鱼箱是隔温的，拿出的宝矿力比常温凉不少。
瓶身很快上了层霜，三井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弯下眼角笑着接过，“特意给我带的？”
“我也喜欢喝宝矿力的，学长。”
三井寿呡了一小口，放下水边做放松抻拉边闲扯：“仙道，你住这附近？为什么早晨钓鱼？”
阳光亮闪闪地调皮，仙道拉了个长长的“嗯”之后才笑说：“因为白天要上课，下课要部活，只有早晨有空，要么就是周末来。”
三井深压腿时挑眼睛盯着仙道的脸，“你一直这么笑，不累吗？”
“啊？”仙道愣了愣，真伤脑筋，这位学长的问题太跳跃了。他笑着摇摇头，从钓鱼箱里拿出一盒切好的柠檬片，“想尝尝吗？还冰着，味道很好。”
浅黄的柠檬看得三井寿嘴里泛酸，津液充斥口腔。他拿起宝矿力退步跑了，“我不要，我怕酸。走了，要迟到了。”
三井寿第三次跑到江之岛，仙道除了带瓶镇着的宝矿力，还带着条透湿的毛巾，一盒当零食吃的奶酪片。
“谢谢你的水，毛巾洗了还你，我不喜欢奶制品。”
猜错了啊，不喜欢酸、也不喜欢牛奶。仙道默默记下，笑问：“学长觉得，你队里的流川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收回奶酪片放进钓鱼箱，浪费了，他也不太喜欢。
三井笑得一副终于懂了的样子，“你是为了跟我打听流川吗？怎么不早问？”
“一直没来及啊，”仙道盯着三井的眼睛点头，“每次刚说几句话学长就说要迟到了啊。”
“仙道你知道吗？比赛时候，你看流川的眼神，就像在说：小鬼，你玩儿的都是我玩儿腻的。”
“怎么会，”仙道摇头也摇得云淡风轻，“流川很厉害，进攻之鬼当之无愧。”
“这样说话可没什么意思，”三井认真看了看仙道，忽然笑起来，“哈哈哈，我回去要告诉流川你是怎么想他的，哈哈哈……”
“喂！学长，还要见面的啊！”
第四次，三井寿还了毛巾，没拿新的：“谢谢，我明天不来了，家长出差回来，我得回家住。”
“那这几天，学长是住在哪里呢？”
仙道问得太随意，三井没过脑子顺口回答：“朋友家。”
“上次一起去星野的朋友？”
“别的朋友。我先走了，要迟到了。”
走远的背影没入晨光，仙道收了鱼竿，他也得去学校了，再不走来不及吃早饭。三井学长的朋友还真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