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相信你的伙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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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宋秋肴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又大又沉的火炉给压住了，热得他都冒汗，还推不动。
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将一只手臂从压制中解脱出来伸到被子外面散热。
清晨的寒凉让他的意识苏醒，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宋秋肴大脑空白了两秒才想起这是在哪。
“唐翊泽，快醒醒，我们该走了，天亮了。”宋秋肴挪开唐翊泽的手臂——后者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搂着他睡觉的姿势。
唐翊泽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有些发懵：“不等校医回来吗？”
“不等了。”宋秋肴看了眼不算杂乱的医务室，心里暗自庆幸昨晚动静不算太大，收拾起来并不麻烦，他环顾一周后便指挥着唐翊泽一起将医务室里的东西物归原位。
离开校医室前宋秋肴也没有放松警惕，他站在门口侧耳倾听，确认没什么动静了便打开一条门缝，慢慢确认安全后才带上唐翊泽快步离开医务室。
现在还不到六点半，四周的环境称得上昏暗。此时学校刚打开校门，路上除了巡视的一两个学校保安外几乎没有人影。
趁着路上没人，宋秋肴想将昨晚的事情跟唐翊泽说个明白，尽管他并不清楚这些怪谈所谓的源头是什么，但根据昨晚的经历看，只要遵循环境中的“守则”，那么对自己来说就是安全的。
“唐翊泽，昨晚的事……”
“哦对，说到这个，昨晚你休息够了吗，要不一会儿回宿舍再睡会儿？你病还不知道好没好，今天的课我替你听了呗，有什么笔记你看我的，实在不放心我你也可以借官时的看看嘛。”
宋秋肴张了张嘴，对于唐翊泽有些生硬地撇开不谈他有些意外，以后者的性子来说，这类事情通常他都会按耐不住好奇心一路追查下去，如今闭口不谈的样子多少有些反常。宋秋肴在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现状，有了一丝了然。
“……你不希望我帮你？”
“……”
见唐翊泽沉默，本就不希望拉前者下水的宋秋肴当即有了决断，他猛地停下脚步叫住了唐翊泽。
“唐翊泽。”回应他的仍旧是面前的背影和沉默。
“昨晚的事，忘了吧，不要掺和，也不要管。”宋秋肴看着那个还有些少年稚气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又重新披上防备，恢复那个生人勿近的模样，语气生硬且冷漠。
“那你呢？”听到宋秋肴的话，唐翊泽回过头来，他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的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理智，去面对变得近乎冰冷的宋秋肴。
“……和你无关。”
从某一刻起，宋秋肴再没想过去依靠谁，他更愿意把选择的权利以及需要承担的责任统统背负在自己身上，就算事情结局不尽人意，至少做抉择的自己不会后悔。
宋秋肴毫不避让的目光直视唐翊泽，不耐烦的态度让语气愈加冰冷：“别再深究这些事。以后我的事你也别掺和，好好照顾你自己就行。”
唐翊泽轻轻低下头，没再和宋秋肴视线接触，他开口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宋秋肴收进耳朵。
“不可能，你一个人处理不了。”
宋秋肴气得一挑眉，声调免不了高出几分：“加上你就处理得了？”
见唐翊泽低着头不说话，宋秋肴忍不住低吼起来：“你知道那是什么？你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你知道会不会把你搭进去？你觉得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光凭你就能解决是吗？你觉得把这种事情跟别人说了谁会相信？”
“那你呢？你一个人想要怎么解决？”唐翊泽也来了脾气，他抬起头向着宋秋肴靠近了一步咬着牙也对宋秋肴扔出一连串的反问句，“你想一个人处理，难道说你又知道那是什么了？宋秋肴，你这段时间到底对我说了多少谎话你自己数过吗？我以为你只是有什么别的小秘密遮遮掩掩的不告诉我，现在看来你的秘密和学校的事情有关对吧？还有你包里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宿舍里的黑色笔记本，这些你藏起来不想让我发现的东西都和学校里的这些事有关，对吗？”
宋秋肴还从没和唐翊泽像这样吵过架，或者说他们就没吵过架，他也从来没见过唐翊泽生气的样子。唐翊泽已经比他高了不止半个头，一边说话一边靠近他时还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宋秋肴像只被抓住了后颈软肉的猫一样，光有凶狠的表情，却没更近一步的动作。
沉默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宋秋肴狠下心，咬紧牙关，指甲狠狠嵌入手掌肉里：“我现在让你离我远点，越远越好，别再管我，我是在救你。”
宋秋肴最后瞪了一眼唐翊泽，像只凶戾的小兽。他不再理会唐翊泽接下来的任何话语，快步从后者身边擦肩而过。
唐翊泽站在原地，嘴唇微动。他转过身看着那道逐渐远去的单薄背影，开口的声音很轻，轻得晨风一吹就散：“宋秋肴，我也是在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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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肴……
“我需要你……
“还有他们……”
紧皱眉头的宋秋肴睁开眼，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他偏过头去看，是唐翊泽在小心翼翼地爬下床。
“吵醒你了？”
宋秋肴还没说话，先和唐翊泽对上了视线。
宋秋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这才从睡意中缓了过来，他看了看唐翊泽，随后将头扭过另一边，淡淡地说：“没，做梦了而已。”
自那个医务室事件之后，宋秋肴和唐翊泽的话就更少了。唐翊泽还是经常在他眼前晃悠，或者跟着他，但是两人很少有交谈，更多的是唐翊泽一直寸步不离地围绕在他身边。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宋秋肴有些无语，唐翊泽对于自己继续深入调查这事儿明显持反对意见，但这会儿对方的反应却更像是试图为自己兜底。宋秋肴也懒得理会唐翊泽拙劣的偷窥行为，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在研究什么，宋秋肴便不再遮遮掩掩，好几次在宿舍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把笔记本拿出来翻阅。
笔记本后面的内容宋秋肴已经看不明白了，很多都是些指示性内容，例如：“当你看到这一条后，请打开手册的第38页，阅读第七条内容。”
等他打开学生手册对应的页数，却发现其中的校规制度在列举出第六条后就已经戛然而止。
看来找不到旧版手册，这本笔记本的内容他是没法解析出来了。
现在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宋秋肴试过联系柯宇但一直无果。楚涵月那边每次都是在打马虎眼说柯宇没什么大碍是他家里人想让他休学，宋秋肴也不好多问，便提及想要柯宇父母的联系方式，想打电话过去问问柯宇的情况，也被楚涵月用各种理由搪塞了。
宋秋肴一直无法和柯宇取得联系的同时，诡异却又不至于让宋秋肴心生恐惧的梦境仍在重复。
宋秋肴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确定，梦里那道一直呼唤他的声音就是柯宇。随着时间的流逝，梦中柯宇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越来越虚弱了，宋秋肴认定现在找到柯宇的下落才是当务之急。
若不是和唐翊泽一起经历了医务室的诡异夜晚，他一定会觉得自己是疯了，无限重复的梦境和愈加虚弱的呓语般的呼唤，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睡眠状态，更遑论靠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去确认一个大活人的安危。
“你是不是想找柯宇？”兀自整理着什么的唐翊泽冷不丁出声，语气里带着些许试探。
宋秋肴已经很久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他有些警觉地看向唐翊泽：“我不是让你别管我的事吗？”
唐翊泽答非所问：“我知道柯宇家在哪里。”
宋秋肴沉默了。
现在联系不到柯宇和柯宇的家人，直接上门确实不失为一种选择。
想到这里，宋秋肴冷漠地瞥了一眼唐翊泽，心里却一阵懊恼。明明不久之前才恶狠狠地让对方别再掺和自己的事，结果现在就因为一点点线索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宋秋肴不想开口，他保持着生硬的姿态，试图挽回自己冷淡的形象，好在唐翊泽顺势给了个台阶，才没让这份无言的折磨持续太久。
“就这一次，我带你去他家。”
唐翊泽也是偶然间得知唐雪和柯家有生意上的往来，逢年过节的还给柯家送过东西，这才获悉了柯家的住址。
等到周六休息，两人提着水果一起来到了柯家。
“你确定柯宇父母会相信我们吗？”宋秋肴犹疑地攥了下手里的塑料袋，明明不是做坏事，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
唐翊泽把宋秋肴心里这份高尚的道德感归功于后者一直以来的好学生身份，于是循循善诱地示意这都是为了关心爱护你的前同桌。比起说谎，这样善意的动机反而更适合谎话技能没加几个点的二人用作遮掩。
顺着唐雪给的门牌号，二人站在别墅的院门前对视一眼，宋秋肴撇了一眼门铃示意唐翊泽去按，唐翊泽哑然失笑，抬手按了上去。
大概过了十几秒，门铃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们是……？”
“阿姨你好，我们是柯宇的同班同学，来探望柯宇。”唐翊泽举起手里的水果袋子，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怎么会……找小宇……”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随后又说：“你们……先进来吧。”
别墅的大门打开，隔着庭院，一个身着长裙的女人打开了门看着他们。
“小同学，先喝点水吧。”
柯妈妈端来两杯温水放在二人面前，两人道了谢都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唐翊泽将杯子放回了桌子上，宋秋肴则用双手握住杯子暖了暖有些冰凉僵硬的手。
柯妈妈克制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孩子，瘦瘦的那个她好像没见过，但是这个高一点的她有印象，好像高一开学的时候有见过他。
“小宇他……和你们关系很好吗？”柯妈妈试探地问道。
“他和我们关系都挺不错的，我们是一个寝室的！”唐翊泽刚说完，就对上宋秋肴有些复杂的目光。
“呃……小宇当时不是独自住一个寝室吗……我给他申请住宿太晚了只分到了一班最后一个寝室来着……”柯妈妈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唐翊泽。
“我们……”
“我们本来是计划着这个学期一起住的，这个学期我们家里人才同意我们住校这件事。上个学期我和柯宇是同桌。”宋秋肴截断了唐翊泽要说的话，他忘了唐翊泽和柯宇可能连话都没说上过几句，再让他多胡诌两句估计要露馅了。
“这样啊……那看来小宇和你们关系是不错哈……”柯妈妈还是心存疑虑。
自从上了高中，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儿子的朋友。平时柯宇都在学校里，周末的时候柯宇也只是闷在房间里学习，平时就吃饭的时间能和他说上两句话，但柯宇回答得也不走心甚至可以说是敷衍，一来二去的柯妈妈就认为柯宇可能是学习压力比较大或者是青春期孩子的别扭罢了。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高一下学年发生了变故。
高一下学期开学后，柯宇周末一回家就是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有时候放假，柯家父母想带他出去玩他也拒绝了说要呆在家里学习。
临近期末时，柯宇的状态变得更差了，经常坐着就会发呆，吃饭没吃两口就跑回房间，听到一点点响动都会反应很大。
柯妈妈本想着没几天就要放暑假了，到时候再和柯宇好好聊聊，可没想到假期的第一天柯宇就突然陷入昏迷。
辗转了几个医院都没法查出病因也醒不过来，他们只好把柯宇又带回家中，请了私人医生又花大价钱买了仪器在家照看，等待柯宇醒来的那一天。
三人的寒暄并不久，没过一会儿，柯妈妈就领着他们来到了柯宇的房间。
这里就和多数男生房间差不多，桌面上还有上个学期发下来的练习册和试卷，架子上摆着漫画书，三三两两的美漫手办和几个相框。
相框里的柯宇冲着镜头大方自信地笑着，和此刻躺在病床上苍白消瘦的人看起来完全不同。
柯宇已经和宋秋肴记忆里的样子产生了偏差。
他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连接着的各种监测仪器都在平稳地运作着。
就好像柯宇只是在睡一场安稳的长觉。
柯妈妈的眼神中流露出伤痛，她隐约觉得柯宇变成这样和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有关，可是学校里的老师都反馈柯宇在学校很正常，也没有发生过任何暴力事件或者排挤。
如果当时能再多关心一点儿子就好了。柯妈妈百来个日夜里都是带着这样后悔的情绪度过的。
或许是这两个月来一直只在梦中相见，宋秋肴有一种很强烈地想要靠近柯宇的冲动。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走到床边，轻轻地握住柯宇微凉的手。
柯妈妈看见这一幕，看向宋秋肴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唐翊泽只好打着哈哈，在她身边唠唠叨叨他们仨里就数宋秋肴和柯宇关系最好之类的话。
在体温的传达下，宋秋肴感觉到柯宇的手好像没那么冷了。
宋秋肴忽然感到手心一痒，他连忙低下头去看，刚才，好像是柯宇的手动了一下！
“柯宇，是我，我是秋肴，你能听见吗？”
宋秋肴立即握紧了柯宇的手，想要更好地确认柯宇是不是真的有所反应，在宋秋肴急切的声音中，他明显地看到柯宇的食指有了轻微动作。
站在一旁的柯妈妈和唐翊泽也看到了这一幕，两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柯妈妈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多亏唐翊泽眼疾手快捞了一把。
“柯宇，我来了，你想要和我说什么？”宋秋肴一连叫唤了好几声，但柯宇的手再也没了反应。宋秋肴沉默了一会儿，以为刚刚柯宇身体的反应只是偶然，正当他想要放弃之时，柯宇蓦地握紧了他的手！
还没等宋秋肴开口，他眼前的雪白病床与柯宇骤然模糊，卧室内其余杂乱的颜色与大块的白被揉作一团，处在色彩漩涡中心的柯宇消融在其中，在宋秋肴大脑快要被这霎时的混乱撑得头疼欲裂时，眼前的场景猛地清晰起来。
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脑海中播放了一部上帝视角的电影一般，他看到柯宇从宿舍的床上坐了起来，又从柜子后面掏出那本黑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他熟练地翻开笔记，然后又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厚重的词典打开，里面的书页被掏空成一个小凹槽，凹槽里放着一本小册子。
宋秋肴定睛一看，暗红色的硬质封面上用着烫金字写着：湘山私立高级中学学生守则。
柯宇拿起那本守则，不带丝毫犹豫地走到寝室门前，老旧门板上贴着一面近乎等身大小的镜子，随后——
柯宇直接迈步走进了镜子里！
画面就在这里戛然而止，宋秋肴从幻觉中回过神来，慌乱地再次握紧柯宇的手，不停地试图与柯宇交流，想让病床上的苍白躯体再动一动。
无论他再怎么呼唤，柯宇的身体都一动不动，原本紧握宋秋肴的右手也渐渐松开。
宋秋肴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无言地呆坐在柯宇窗边，唐翊泽皱了皱眉，走到他身旁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带了起来。
“你、你看到了吧，刚才，柯宇握住了我的手！”宋秋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看向唐翊泽向他确认他刚才不是出现了幻觉。
“看到了，我们都看到了。”唐翊泽揽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刚才柯宇突然的动作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柯妈妈紧紧地捂住嘴，唐翊泽则是略带惊异地看向宋秋肴。
在柯宇握住宋秋肴手的那一刻，宋秋肴的表情就像是按下了暂停一样凝固了，直直地盯着柯宇。
唐翊泽的潜意识感觉到了不安，他在犹豫要不要将两人分开的时候，宋秋肴就“醒了”过来。
好在宋秋肴没什么事，但唐翊泽敏锐地察觉到，在宋秋肴失神的那一瞬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整理好情绪后，他们向柯妈妈道了再见，便离开了柯家。临走前柯妈妈让他们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多来和柯宇说说话，唐翊泽点头应下了。
直到坐在返程的车上，宋秋肴都没说话，一上车他就从随身背着的单肩包里掏出纸笔垫在腿上，开始写写画画。
速写功底不错的宋秋肴没花多少功夫，两张表述清晰的铅笔画便出现在唐翊泽眼前。
宋秋肴将两张画按顺序摆好，用手指着纸上的画面说道：“我看到了，他走进了镜子里——！”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相信你的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