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TG/喰种）Cyan Aquarium》朝雾时雨

4、貌合神离

　　当露雪弥彦回到家的时候，朝纪还没放学。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打开那个自称‘藤堂美咲’的女人递过的信封。确实，信封里装着给他的预付款。除了厚厚的一沓钞票之外，还有一份详细的指南……或者该说是任务计划书，全计划非常详细，精确到了时间地点、甚至是接头人以及暗号。
　　在执行劫狱计划的第一阶段，藤堂美咲要求露雪弥彦加入青铜树——如果情报无误，青铜树将在半个月后对库克利亚展开袭击。为了隐藏自己的真面目，一张全新的面具是必要的。或许是为了体现自己是一位称职的金主，又或许是为了暗示自己早就将露雪的一切信息都掌握在手，一张早已完成的崭新面具已经在今天下午时分被快递员寄送到了他的出租房门口。

　　“……”打开那个包裹，一个尺寸合适、足够遮住他的全脸、并几乎半包住后脑勺的奇怪面具正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整个面具似乎是以一种他所不知道的木头为主要材料做成的，通体刷着米白色的漆，就像橱窗和杂志里的那种“北欧极简风”那样，除了轮廓那简明利落的弧线和两个提供视线的小孔，就别无他物了。露雪记得朝纪很喜欢那个叫做“宜家”的牌子，他摩挲着面具，忽然就觉得如果那里的外国人也做面具生意，或许就是这样的风格。露雪看了又看，最终决定叫它“宜家面具”。
　　戴上这个面具，看着镜中的那个自己，和一个巨大版的木偶人也没有太多区别了。

　　不过就算再怎么抱怨，自己也是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了。藤堂美咲不仅知道他的长相、真实身份、家庭成员，她甚至已经完成了对他临时住所的调查。如果自己拒绝为其工作的话，她应该就会把这成套的信息交给CCG，而露雪弥彦将面临的后果则可想而知。

　　*

　　根据计划安排，他将在三天后的下午两点十五分前往接头地点，戴上全新的面具、前往十一区的青铜树据点汇合。
　　毕竟这是个朝不保夕的行动，露雪没有把握自己能活回来，而生活逼得他只能铤而走险。他没有动这份钱，无论是存到银行里、还是随身携带，又或者藏在家里，都有着巨大的风险。一旦他发生任何意外，朝纪都可能会因为白鸽对银行的冻结和对嫌疑人住所的封锁而无法拿到这笔钱财、又或者为了这笔钱财而暴露。然而，如果真的失去了这笔钱，朝纪将很可能失去逃出生天的机会。
　　全新的假身份、新的住处、逃离的方式……无一不需要为数不少的金钱去打通。

　　一想到自己此去凶多吉少，朝纪或也将因为他而前途未卜，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恐怕事情只会更糟吧。一旦那个叫“藤堂美咲”的女人将他的事上报给白鸽，那他岂不不仅得不到钱财，自己和朝纪也白白丧命。

　　哪怕是为了朝纪，他必须干这份工作。

　　在开始准备之前，露雪悄悄把这份钱留了下来，藏在一个只有他和朝纪会知道的角落。同时，也给朝纪留了一封信，以防自己真的发生不测。

　　*

　　当他戴上被邮递到自家门口的新面具，按时来到位于十一区的青铜树据点，所谓的“接头人”早已等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你是‘她’的派来的接头人？”前来接头的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喰种……异常年轻。至少，在露雪弥彦确实是那样的——从那张露出的上半张面孔来看，这是一个青涩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少年’的年轻喰种。此时，这个年轻人正上下打量着自己，他的眼神中不乏严格和戒备。

　　“……是的。”一边感受着眼前这个年轻喰种几乎可以称得上严厉的打量，露雪没由来的觉得对方很像他以前在书本上看到的那些野生猫科动物。

　　“……那你跟我来吧。”他颇为谨慎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皱着眉又瞧了瞧戴着宜家面具、还穿着一件墨绿色雨衣的自己，好像难以相信自己的接头对象居然是这么一副滑稽造型。露雪也不想的，但他想不那么引人注目，那确实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年轻人应该也没见过这么匪夷所思装扮的喰种，阴着脸在那天人交战了半天，最后从十万分不情愿的从面具后面挤出了一句话。

　　*

　　那个与朝纪一般年龄的接头人身手矫健，如果是一般人，恐怕难以跟上他的速度。所幸，他确实不太能被归于“寻常人”这行列，虽然少年喰种的速度飞快，但也不至于让他追赶不上。露雪不喜欢表现得太过于强劲，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日常生活中饱含高对抗性、高风险与刺激的性格。和陌生人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才是能让他感觉舒适、安全的交流方式。

　　跟着接头人，露雪愈加深入青铜树的领地，许多戴着统一制式面具、身披背后印有凤凰……至少露雪认为是凤凰的鸟类图案的深色斗篷的喰种在他们身边一闪而过。就在抵达目的地的一瞬间，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在那里站着的，还有和他一样是13区出身的喰种——壁虎。

　　*

　　如果可以排最不想见到的故人排行榜，大守八云一定名列前三、冲击第一，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大概是十年前的“三好”邻居蛇场见道辅。两人的卧龙凤雏程度不说难分胜负，也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大守八云和他勉强算同龄人，也是旧邻居和故人。在没搬家的那些年，露雪·家里的顶梁柱·弥彦主打就是一个日日心惊、夜夜难眠，生怕这个从库克利亚越狱的危险人物突然一时兴发，对自己弟弟妹妹做些什么。至于蛇场见，那真是一场噩梦……不提也罢。

　　不过，可能是他的新面具属实槽多无口，以至于视觉效果压过了嗅觉记忆，大守八云好像都没认出来他是哪位仁兄。看着对方面色如常——一如既往隔着面具看不出表情的凝视，露雪又觉得事情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了。

　　相比让他坐立难安的旧人，那个满头白发、下半张脸被面具遮住的高个子男人更吸引他的注意。听他人称呼，这个疑似首领的男性喰种名叫多多良，具体名字不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露雪觉得那个喰种好像一头颓丧却暴躁的白虎，恹恹的趴在巨石上，就连身边的空气中都飘散着乖戾的味道。
　　如果自己的家传直觉没有出差错的话，那个坐得靠后的白发男人应该是个比大守八云更麻烦的狠角色。
　　正想间，一条赤红色的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露雪的面门。好在他本就不是一般喰种，反应也比许多同类要灵敏许多，居然真的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旋身躲过了可能会削掉他半个脑袋的一击。还不等他喘出一口气，赤色的长尾便以更快的速度横扫过来，露雪一时也难以躲闪，只能硬着头皮、正面接下这记扫尾。尾巴的力道比露雪想的还要重上许多，差点让他一口气没能上来，如果主要生长于胸腔外侧与双臂位置的甲赫没能即使的弹射而出、覆盖在身体表侧来替他挡住这一下，大概自己大约难逃此劫了。
　　要是自己失手、没能接住这一下，大概……那就会是一个下辈子注意的故事了。

　　不过，露雪也来不及想太多有的没的，相比于这时候后怕刚刚那一击要是正中了脑壳该怎么办，不如想想这群专业疯子会不会突发奇想整点群殴的大活。天地良心，现在喰种社会已经进展到需要殴打接头人以给对方一些重重的物理震撼的程度了吗？！

　　在露雪头脑风暴自己到底会不会惨遭不正义群殴的时候，方才袭击他的白发男人却停住了行动，似乎对露雪先前的条件反射感到满意。

　　*

　　多多良对眼前这个带着不知道哪门子极简家具风面具的喰种非常满意。尽管就现在情况而言，他还很难将这个自称“战车”的喰种列入可以信任的心腹之列。不过，哪怕是真的怀有二心，就现阶段来言，“战车”依旧会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新成员。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藤堂美咲的确没有骗人，是十分优秀的协作者。
　　本以为对方提出的“会为库克利亚行动提供一位实力了得的高手”、“将「战车」引荐给贵方”不过是夸下海口，根本不值得信以为真；然而，就现实情况来看，她确实向青铜树提供了不可忽视的助力，即使“战车”还不足以成为一个值得青铜树全方位信任的伙伴，但作战方面，他的助力或将必不可少。

　　*

　　露雪当然不知道多多良究竟在脑中经过了怎样的算计，他只是尽全力的在让自己冷静下来。在面具下、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露雪狠狠咬住嘴唇，试图以疼痛来遏制住自己本能的畏惧和颤抖。

　　“原因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缠满绷带的矮小身影出现在了露雪的身侧。听声音，这个不速之客是一位女性，其实力大概远在他、以及多多良之上。正当露雪肌肉紧绷、生怕对方突然发难时，那个娇小的喰种再次发话：“你加入青铜树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是啊，为了什么呢，该用怎样的谎话蒙混过去？露雪的目光落在身上。如果单纯听声音和观察她的形体的话，或许她也不比朝纪大多少。一瞬间，家中顶梁柱的心头百感交集，而真诚最后还是战胜了一切：“我只是……我只想我妹妹能活下来，她能平平安安的生活，然后可以过得再好一点。”

　　不过，事实确实是这样。为了能更好的生活下去，从藤堂美咲那里接受了那笔钱，去铤而走险——即便自己死掉了，妹妹也继续能平稳的过属于她的人生。
　　这样很好，这样就好了。

　　*

　　“……”
　　多多良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年长他几岁的男人，仿佛在很多年前，也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做过一样的事似的。同样都是兄长、都生得很高大，都是甲赫的喰种，还都是这样的家伙……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向他这么说话的那个人早已离他远去。时光模糊了兄弟的脸，多多良只觉得如今的自己甚至难以回忆起那人的面容。
　　看着那个黑头发的喰种，戴着红色面罩的尾赫喰种突然觉得就这样允许“战车”的加入也挺不错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喰种也一样，目的不同的一群人、一群喰种，正因此走向同一条阵线、同一条道路，为了他们各自的目的。
　　命运的齿轮逐渐咬合。或许，他们在此刻的决定，都将成为逆转自己命运的第一步，最终助他们从命运的苦海中脱离，将人生扭负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