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下青砖墙》细雨流沙

3、终于靠近

　　“英才学校国际部 2008级 3班江瑶”看着校牌上江瑶的大头照，刘一明嘴角忍不住上翘，终于有能跟江瑶接触的机会了。
　　院子里。小心翼翼取下江瑶别在校服胸口处的校牌，刘一明双手捧着这件衣服，将脸埋在上面，深深吸了口气，轻微的汗味混着少女的体香。
　　“不知道她们家平时洗衣服用的是哪一种洗衣粉……”刘一明边想边又仔细闻了闻，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似乎不妥，就像个变态。他甩甩头，赶紧把校服丢进一旁的塑料盆里，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泼向自己微微发热的脸。
　　刘一明抬头看向洗漱池上方，放着一面斑驳的镜子，少年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绯红。
　　这大概是刘一明洗衣服洗的最认真的一次，领口、袖口、沾到血迹的地方，他仔仔细细搓了一遍，又用清水反复冲洗，前后看过确认干净了，才把校服用衣撑晾到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哟，明明洗衣服这么仔细，真是爱干净的孩子。”小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邻居张奶奶当他是仔细，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
　　江瑶不认识刘一明，但刘一明已经注意江瑶好久了。还是小学生的时候，两个人就在一个学校。
　　当时的刘一明，跟现在的他一样，安安静静，不爱说话，是学校里的小透明，甚至同班同学可能都有人叫不上他的名字。
　　而江瑶，可谓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打小活泼好动的她，不仅学习声乐、舞蹈，也很有运动的天赋。不仅大大小小的联欢会、艺术节上能看到她的身影，也曾代表学校参加中小学生运动会，拿到了不错的成绩，在学校大受表扬。
　　这样耀眼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被瞩目，学校里不少小男生是江瑶的追求者。大家都是小屁孩的时候，其实还不懂到底什么是喜欢，这个女孩子漂亮、性格好，这个女孩子会唱歌、会跳舞，就去喜欢了，就去写个情书，就去送个零食。那时候有喜欢的人好像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谁要是“早恋”了，会被身边人羡慕的。
　　那时候的刘一明，也想做江瑶的追求者，但是他不敢。性格内向的他，现在来说，就是个“社恐”，给江瑶送情书这种事，是他不敢做也不敢想的；江瑶身边那些献殷勤的男孩子，如果跟他们竞争，被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心事，后果如何也是刘一明害怕的。
　　但是，懵懂的时期，一旦“喜欢”这种情感在心里发生，就很容易陷入其中：看到江瑶，刘一明的目光就会忍不住追随过去。
　　看她在学校儿童节晚会上唱小白船。
　　看她为参加少儿舞蹈大赛在艺体室彩排。
　　看她作为学生代表，在升旗仪式时做国旗下讲话。
　　看她站在前排当领操员，课间带大家做广播体操。
　　看她放学后跟着体育老师特训，为下一次运动会做准备。
　　刘一明总是会在各种场合，看到会发光的江瑶。
　　随着对江瑶越来越关注，刘一明也了解到关于江瑶更多的信息。比如，经常跟江瑶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是姜子夏和姜子彤，跟江瑶是发小；江瑶参加很多课外活动，但文化课成绩一般，也就是大家说的“学习不好”；江瑶家境不错，有各种漂亮的文具，每次上学和放学都是小汽车接送；江瑶喜欢流星花园里的道明寺……
　　了解的越多，刘一明就越是不敢接近江瑶。刘一明觉得，除了考试能考班里第一，自己就再没有了其他值得夸赞的点，不会什么特长，身上的衣服是亲戚家里哥哥姐姐替换下来的，文具盒里几只铅笔也是要削到快要捏不住才舍得丢掉，每天早上上学前在父母的早餐店帮忙，身上的油烟味也被同学说是邋遢。
　　“默默看着她就好了。”这是刘一明最初的想法。小学毕业的时候，因为没有江瑶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江瑶之后会去哪里上学，刘一明还曾有过这样的担心：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江瑶了，那可太遗憾了。
　　直到升入初中，开学第一天，刘一明就在校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当看到她走进英才的大门，刘一明激动的下定决心，要在初中阶段，跟她有交集。
　　第一次跟江瑶说话，是在操场上。
　　“同学，你的校牌掉了。”江瑶热心提醒前面的刘一明，并捡起掉在跑道上的校牌，几步上前，递给正在慢跑的刘一明。
　　“谢谢，谢谢你。”刘一明一边道谢，一边低头把校牌别到自己胸前，等他抬头看向江瑶，对方已经留给他的是潇洒的背影，以及一句“客气啦。”
　　已经慢跑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找到时机让校牌掉落的刘一明同学，气喘吁吁地反思：不要企图跟练体育的人在运动场上制造偶遇，会累瘫。
　　第二次跟江瑶说话，是在食堂里。
　　“同，同学，我饭卡没来得及充钱，能不能……”刘一明还没说出“借你的用一下”，江瑶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钱包，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拍了拍站在她前面的张雅，“小雅，你的卡待会我用完，你再借给这位同学一下？”
　　张雅回头，对刘一明说：“我没钱找给你，你可得给我正好的。”
　　刘一明：“……好。”
　　江瑶已经端着餐盘，去找已经等候多时的张梦梦，“1,2,3,4……给你，太谢谢了，四块五，正好的。”刘一明同学刚跟张雅完成金钱交易，然后看着张雅走到江瑶对面坐下，填满了那张桌子上，最后一个空位。
　　第三次跟江瑶说话，是在停车场。
　　秋天的周末，学校会安排学生来护校。所谓护校，就是给各年级每个班排上值日，到了哪个班，哪个班的学生就来帮助清扫校园里的落叶。
　　这种给学校免费干活的事，如果班主任管的不严，难免有人迟到早退，甚至干脆不来。刘一明这位老实同学，准时准点来到自己班级负责的区域，拎着扫把开始打扫，这个时候班里来的学生不多，大家扫的范围也比较分散。
　　“我就说可以不来的吧，你看就没几个人来。”这个声音，是张梦梦？刘一明抬起头，看到张梦梦和江瑶一人提着扫把，一人拿着铲子，向他们班的区域走来。
　　“没准大家只是来的晚呢，来都来了，扫完咱们小组负责的地方就走。”江瑶一边踢地上的石子，一边用铲子有一搭没一搭戳弄落叶。
　　“同学，这是我们班的区域……”刘一明上前提醒。
　　“啊？你们班？你是几班？”张梦梦眉头一皱，脚一跺，“我说咋一个我们班的人都没看着呢，给别的班干活了。”
　　“校本部08级3班。”刘一明边挠头边思考，企图回忆之前看到过的各班分工图，“你们国际部3班好像是在，在……”
　　还没等刘一明想起来位置，有人在远处呼喊张梦梦和江瑶，“梦梦，瑶姐，你俩在那干啥，咱们班在停车场的后面。”
　　“来了来了。”张梦梦应声。
　　江瑶对刘一明说了句“谢谢啊同学。”就跟张梦梦一起走了。
　　刘一明看着二人走远，好像听见张梦梦问江瑶，“哎，刚才那小子怎么知道咱俩国际部3班的？”
　　总之，一年多的时间，类似的简单交谈，发生过几次，可能是只是些不经意的巧合，可能是刘一明太过普通，也能是江瑶大大咧咧还有点脸盲，江瑶并没有对刘一明产生什么记忆。
　　刘一明也失望的发现，江瑶对他没什么印象。
　　所以，操场上摔倒又流鼻血的这次尴尬经历，刘一明又想让江瑶记住他，又不想以这样有些尴尬的见面让江瑶记住他。直到接到江瑶递过来的校服，刘一明心想“什么尴尬不尴尬，抓住机会啊刘一明！”
　　也就有了后来的事。
　　第二天，刘一明在大课间拿着洗干净的校服去找江瑶的时候，听说她没来上学，他失望。
　　第三天，刘一明又在大课间去找江瑶，她还没来上学，他担心。
　　第三天，刘一明再一次在大课间来到江瑶教室门口，看到她的课桌上还是空空如也，他不知所措。
　　第四天，刘一明大课间来到国际部，终于等到江瑶来上学了，看到她身边围着看望她的队员，他退缩了，没敢找她。
　　直到校服洗好的第五天，才还给了江瑶。
　　而能加到江瑶的围巾鹅，刘一明觉得当时的自己简直勇敢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