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女王》艾纱纱

27、死

　　蹄声打破了宁静，“还是来了。”姜在心里说了一句，面无表情的盯着骑马冲在前面的那个人，很明显，他的额头与她杀掉的那个人相似，他的额头有两条长长的白色，跟着他来的人并不多，不过两队人，马也比姜想象的要少，他们两个人挤一匹马。
　　“他们只剩下那些人了，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就赢了。”姜在墙上高吼，很多人欢呼应和。那边的呼声也很高，气势见涨。
　　王的威严确实不一样，他只是举起手，周围就安定下来。“我们可以谈谈。”他一样会说自己这方的话。
　　“没什么好谈的，姜，那些人不是白死了吗？”朋第一个反对。
　　姜有些后悔刚才说话，不然这个人肯定认不出她，她的脸都涂成黑色，根本看不出来。部落的人看着她，还有对方部落的人诧异的看着她。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比你想象的多，对你们部落有好处。”
　　“具体是什么？”
　　“可以私下谈。”
　　“姜，”午就躺在姜身后的墙下，他受了很重的伤，他的身上被戳了几个洞依然顽强的抵住他们的攻击。
　　姜听到声音赶紧回过头，趴在墙上，“怎么了，你要说什么，你千万不要动。”午的血没有止住，也止不住。
　　“姜，不要妥协。”
　　“好。你不要动！”她温柔的答应，还跟着粗暴的指责，姜从未想到这样的午，酸涩让她的眼圈发红，她飞快转过身，用那条受伤并不重的腿支撑着稳稳当当的站起来，把手里的长矛一插，“只有你们的死亡能消解我们的恨意和痛苦，我们会战斗到底。”
　　“哈哈哈，很好，我们就再大干一场，我们也受过他们多少鸟气，今天要全撒出来。”朋很讲义气的煽风点火。
　　这场战斗对方死的人更多，就算来了两队人人数上也差不多，站在墙上还有优势，姜终于有了底气。浴血拼杀过的人，更不会害怕和妥协，没有人单独行动，都在等下一刻就出现的命令。
　　对方一个哨声，姜准备让人放箭，结果看到墙外的人转身跑了，还拖走两匹死马。
　　“追不追？”
　　“不追。你安排守的人，其他交给长老们。”
　　姜把事情交给金，马上梭下梯子，到午身边。陈长老安排人做饭，陶长老安排人把受伤的人抬到屋里，处理伤口。姜让人把叶和午放到一起，方便她看他们。
　　姜看着午身上咕咕冒血的血洞很难受，只是紧紧捏着午的手。很多人都往她这边看，“大家可以过来。”午是部落的勇士，部落里很多男孩子崇拜的人，很多人难过。
　　姜看着围过来的孩子们，“首领可以救我们的勇士吗？”姜摸了摸孩子，笑着说：“首领也办不到，但首领去求了大巫，希望大巫可以，一会儿我们都为他祈祷好不好，让他依然留在我们部落好不好？”姜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好。”
　　姜让他们都握一下午的手，午看着孩子们，艰难地说：“你们长大了也是部落的勇士，要保护好我们部落。”
　　“好。”孩子们围着他，在他身上轻轻的摸，问他痛不痛之类的话，姜不想让孩子再打扰午，让他们离开。
　　“你把长老们叫来。”
　　“你不用着急，等大巫来了再说。”
　　“姜，我自己感觉得到，你快去。”
　　“好，你不要多说话了。”

　　午把大长老的位置交给了姜，还让跟他的人以后都听姜的安排。大巫赶来，举行盛大的祈祷仪式。这次战争部落里包括姜这样，还能拿起武器的只剩一小半人了，部落里到处是血，在雪地里红的扎眼。
　　姜为午祈祷，为叶祈祷，也为部落祈祷，祈求各路神灵的庇佑。
　　祈祷完，叶的腿还是没有感觉，走不了。叶让姜找人把她抬开，她不想挨着午，午让姜把他抬到他们的屋子，他也不想挨着叶。姜让人把午抬到他们屋里，点燃旁边的火堆，喂午喝肉汤。等午睡着后，姜一瘸一拐的去看叶。
　　姜来后，大家就离开了。
　　叶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她一直这样。姜牵她，被她拍开，姜不泄气的继续拉她，最后紧紧抱着她，她没能推开，姜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们走后，我躲在棚子里听着外面的惨叫声，怎么都站不起来，想过一了百了。”她的声音很稳，像是倾诉过很多遍，很平静。“嗯。”
　　“但我连工具都没有。”“嗯”姜紧紧抱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哪路神灵，才遭遇这样的诅咒，还是我平时不小心得罪了哪个神灵。”
　　“大巫刚才来过了，你会好的。”
　　“我听着外面的声音，一时也死不了，就爬出去，看墙上的情形，指挥下面的老人小孩处理掉下来的人，我觉得我还有点用。”
　　姜放开，看着叶：“你不会没用，你的腿是好的，也许过不久就能走了。”
　　叶摇着头，“姜，如果不是和以前一样，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这样，哦，等一下让人把我抬到那边去，最外面的地方。”
　　“你要干嘛，那里里火最远了。”
　　“方便我撒尿。”
　　“我让陶长老安排个人来照顾你们。”
　　“不用，现在部落还能运转吗，这么少人，那么多尸体。”叶接着说：“你也不要强撑，我知道你腿受了伤，你好好养伤。”
　　“我知道，”姜有点气愤，“真想当时就一决雌雄，也好过持续的担惊受怕。”姜内心还有更多隐忧。
　　“你去看看其他人吧，还有午。”
　　“我会让人把你抬过去。”
　　姜从那座屋子出来，她今天都没看到尹，但在受伤重伤的人中没有看见他，她就放心了。姜回到屋子，轻轻在火堆前跪下，祈祷午的伤口能好。午并没有睡着，他希望自己清醒，疼痛也让他清醒，但他不自觉的陷入昏昏沉沉中。
　　“午”，姜在他旁边趴下来，挨着他，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她很难过却无能为力。“姜，其实我很满足，我没在部落的时候你也没有去找男人。”
　　姜觉得他说的是尹或是别人，“嗯。”
　　“我去看过你的孩子，很活泼，眼睛像你，要是我们也有孩子多好。”
　　姜爬起来，“那我再求神灵给我们一个孩子，神灵总要答应我一个吧。”她跪在火堆旁，虔诚的祈祷，磕头。
　　姜磕完头，转身看见带着笑意的午，姜跟着他也笑了，她侧卧到他旁边，抱着着他的手，“我舍不得”。
　　“我死后想变成部落神鸟，你以后再见到，可能就是我。”
　　“你可以吗？”
　　“我是长老，还是勇士，可以的。”
　　“那我再遇到就当是你了。”
　　“好。”

　　姜被跳跃的火光晃醒，风吹进来，火大了很多。“午，”姜叫了两声，伸手探午的鼻息，已经没有了，不过身体还是温的。午很安详，似乎没有痛苦。姜试了几次，结果是确定无疑，她贴着午，慢慢躺下来，抱着他的头，好像有眼泪流到耳朵里，冰冰的。

　　土墙没有倒，但人已经残缺。这个冬天，部落已经死了一半的人，每个人都有受伤，只是程度不同，何长老和路长老也受了伤，部落的勇士也死了，烧陶的，烧石头的，磨石头的，缫丝的，修屋子棚子的，等等，都已经停下，只有守卫和吃饭这两件事，每天在担惊受怕和奋勇杀敌中度过，身体在新伤和旧伤之间徘徊，虽然疲惫，但每天太阳升起，还能填饱肚子，就还算有希望。
　　尽管残缺，勇士的葬礼还是如期举行。午生前用的武器，他爱的漂亮石头，陪葬碗和罐子，姜亲手放进去。
　　除了金带领的守卫人员，部落其他人都在这里。姜看过每个人的面庞，都笼罩着哀伤，眼神黯淡了很多。
　　“午是我们的勇士，他为我们部落做出许多贡献，为部落打回猎物，我们现在还能吃肉，就是他不畏风雪严寒，为部落带回了牛肉。他带领人守卫部落，今天，我，和你们还能在这里，就是因为有他的守护，他毫不畏惧的用自己的血肉迎上敌人的武器，阻挡了很多敌人进入部落，终于，部落没有沦陷，他保护了部落，保护了这片土地，保护了我们。他是当之无愧的勇士，又是我们的楷模，我们每个人都应把他的事迹铭记于心，让他的故事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的传颂。他说他会变成部落的神鸟，继续守护部落，守护我们，请我们再叩首表达对他的感激。”
　　姜越说越有激情：“他对部落的爱和贡献就像一座大山，但这座大山并非高不可攀，我们活下来的每个人都是攀登者，因为我们要做的事和他是一样的，我们要继续守护这片土地，我们要继续守卫我们部落，每个人都是一样，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像他一样的勇士，用爱和奉献筑成另一座大山，一座座大山，牢牢的守护部落，守护部落的每个人。我们守护自己，守护自己脚下的土地，守护自己爱的人，守护爱人爱的东西，守护我们共同守护的部落，我们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