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花王冠》蝴蝶也要扑火

56、AL1120 3~5月

　　东线战场传来消息，露西娅已经顺利抵达七岛，受到科西莫公爵接见...
　　两人相谈甚欢。
　　我笑眯眯的把纸条放到烛火上，身后蘑菇咕的咽了口口水。
　　“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留着只会壮大台伯斯的声势，不如...”军师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我摇摇头。
　　“要是她在巅峰时期死了，不就更坐实了圣人的身份吗，有些时候死人可比活人有用。”我冷哼一声“...她那性格，早晚要出事，我们等着就好。”
　　“我明白了。”

　　今年我就十九岁了，从十六岁开始，已经有三年没有好好过个生日了吧。
　　形势不再严峻，我办了场小宴，不敢再像新年一样“铺张”，更何况对大家来说这只是我个人的节日。
　　跳完舞，我精疲力尽的回到帐篷，一脚把鞋甩飞出去，蘑菇递上一杯香料酒安神。
　　我不假思索，一饮而尽。
　　“晚安”她俯身，罕见的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并不觉得僭越，反而搂着她，像小时候一样撒娇要她留下来。
　　蘑菇嘴唇颤了颤，露出一个恍惚的微笑。
　　“好啊”

　　一觉醒来，全身酸软，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昨夜我舞兴大发，还跳上□□舞芭蕾。
　　“唔！...”
　　下床，腿软得几乎原地跪倒，虽然好几年没跳了，但不过用了点基本功，况且长期行军也有锻炼，不至于吧...
　　“陛下！陛下醒了！”侍女进来扫了一眼，就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叫起来的大声嚷嚷。
　　“喂喂...不至于吧，虽然感觉睡了很久”我摆手，尴尬的笑，军师冲进来握住我的肩，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有一个月了！外面都开始传我们秘不发丧了！”
　　我不可置信的抓过镜子，里面的我嘴唇发紫，面色惨白，还有未恢复过来红，紫色的斑斑点点。
　　“我...我这是”我感到呼吸困难。
　　“您中毒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您好好想想，睡下之前吃了什么...”
　　“一杯酒，还是蘑菇递给我的...”我霎时明白了他在暗示什么，镜子啪的摔到地上碎成几瓣。
　　“蘑菇呢？”
　　“她也死了，就死在您身边。”
　　“她也死了...那是不是我们都吃了什么！所以才中毒的！不是她要害我！”
　　“不，我们在她帐篷发现了用剩的毒药，和王军的书信，甚至遗书，她就是故意的，人赃俱获。”
　　“怎么可能呢！蘑菇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利能许诺她什么呢？领地我也能给啊，加文...对了，加文，我也是大势所趋，给我看看她的遗书！”

　　亲爱的加文，
　　或许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不在人世...
　　抱歉，我字迹很难看吧，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但我并不准备为自己辩解。
　　你说过你只要复仇，不在乎谁当王的。
　　…你可能会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偏激，我会告诉你，这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在马加列的军营里，只要努力，人人都有计功行赏的机会，除了我，因为只是后方一个默默无闻的婢女，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应该的。
　　别人救了她的命，就是大功一件，应该被提拔，我呢，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其实我想要的也没什么，一栋房子，一亩田，而已，有你是锦上添花，没你我也并不觉得遗憾，毕竟我只是个卑微的女仆，不能奢想太多。
　　但我感觉马加列变了，满眼只有她的王位，全身心投入进战争中，让我感觉连这点愿望都很遥远，我求她别许诺了，越许诺我越烦，又不能实现，还要我满心期许。
　　如果我注定得不到好结局，那我希望至少别人能得到，想不到吧，你们眼中无知的我，也是会悲天悯人的。我见到了圣女露西娅，并深深折服于她的仁心。
　　可是，就连她，马加列都要逼走，还不允许我跟随。
　　圣女要去拯救东境一个感染了瘟疫的村子，如果成功了，又能避免多少人变成“蘑菇”啊，如果马加列真的把我放在平等地位，她在王都的时候和伊丽莎白小姐交谈都要先考虑一下爱丽丝的眼色，会考虑不到我也是因为瘟疫全家被烧！被迫为奴为婢的吗！？
　　还是说，她就是期待有更多“蘑菇”！
　　王军送来的东西，我一件都没收，因为这一次，我要以个人的名义，去挑战权威！
　　至于那小姐与她忠心的女仆，我知道，是我欠的救命之恩，下辈子做牛做马，再还吧...我不会让她孤身一人的走。
　　小时候，我因为头发短，被你们嘲笑，取外号，这不是我的本意，是嬷嬷逼我剪的，但我只是个奴婢，不能反抗主人，更不能表现出不满，所以你们就一直叫一只叫...
　　时至今日，你们谁还记得我的本名吗？
　　你们忠心的仆人，
　　无名之辈，蘑菇。

　　我一把将信纸撕了个粉碎“她傻啊！傻啊！”
　　“她有什么不满直说不就得了！我没有因为救命之恩理所应当的利用她啊！有些问题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好，但我在尽力弥补！还要我怎么样！况且是我想打仗吗？是以利要把我赶尽杀绝，我不自卫就会死掉好不好！”
　　军师把我按回床上“是是是，您别激动...”
　　这时信使一骑绝尘，冲进营寨。
　　“河东地光复啦！河东地光复啦！河东地光复啦！”
　　男女老少相拥而泣，军师搀扶着我走出，看了一眼凯旋的军队，不见领头人。
　　“加文呢...”
　　军师忙去打探了一下，脸色不好的回来。
　　“陛下...”
　　“说！”
　　“加文将军，战死了。”他想了想，补充道：“被发现时坐在故宅，面带微笑，就像睡着了一样，或许对将军来说，是善终...”
　　我五味杂陈，这时小兵上前，请示我：
　　“陛下，蘑菇小姐和加文将军的尸首要如何处理？”
　　“...让他们合葬吧。”我艰难的说，眼泪滴进嘴里，又苦又冷。
　　出殡的那天，全体人员出动，要送这位保家卫国的战士最后一程，我站在高台上，势要把眼泪憋回肚子里，因为这不是伤心欲绝的时候，加文以死换来的河东地，我必须要守住...
　　侍者抬着蘑菇和加文合葬的棺材路过，我侧身让位，扭头不忍见他们离去，一步，两步，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追上去。
　　“凯瑟琳！我想起来了！是凯瑟琳！我的凯瑟琳！卡佳！卡佳！——”
　　“别留我一个人！我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