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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是花开还是心房开 ...

  •   少女在这少年面前还显得有些稚嫩,犹如待宰的羔羊,不语时淡若秋雾,真是个倾城的姑娘。

      “说起来,我的师父也是你的战友呢。”她道。

      景南浔自己道破:“你的义父,韩宸。”

      不承想景南浔知晓自己与韩宸是义父女的关系,她听了不语,只是看着他。

      景南浔只不过与她对视一眼,便避开了少女的目光。

      “既然是韩都统告诉你的,那就不奇怪了。武将虽在打仗上不分轩轾,人人又总有出人之技,就像我爹,更擅长布阵,侧击敌军,岳父大人,最于离间分兵之计上取胜,杜子义指挥水战是一把手,而韩都统善于剖析对方招式,以此击破对方进攻。所以,你能知晓我的招式和战术,也在情理之中。”

      他又道:“不过,韩都统竟然有心教你这些啊。”

      “不可以吗?”

      “可以吗?我骠骑将军的战术,也能算是大堼一等机密,我与韩都统共事,他又身为都统,自然没必要与他隐瞒,可他又全部告诉了你,这容易让人误会……你们二人有异心。”

      “异心?”林幺初有意重复。

      (异心?)

      “若是被对大堼有危险的人知道了,比如乌孙人、突厥人,他们若是得知了这些情报,岂不是祸患?”他说的十分严重,林幺初却不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半分怀疑的意思。她算是看出来,此人说话心口不一,只是故意找茬啊。

      “我若是哪日上朝参韩都统一本,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你小子,还想恐吓你媳妇?)

      林幺初轻笑。

      “我虽眼界不够,不过我以为,朝堂也非法外之地,骠骑将军言事,也要有呈堂证供吧?”
      她又道:“当然,少将军最好不要这样做,因为我与你现在,是一条道上的人。一来无人会信,二来,陛下最恨同室操戈,你同样,自身也有鼓唇摇舌之疑。”

      他好像只抓自己想听的听了进去,轻佻地道:“现在夫人承认与我是一道的人了?”

      (……)

      “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在啊,夫人怎知我不会找到证据,凡事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无论你是人是神是鬼,都逃不过在世上留下你的影子。”

      林幺初一时内心被击中,好像心中塌下些碎石。

      这也是,自己一直所深信不疑的。否则,自己心中想寻找的那个真相,便也不复存在了。

      自己虽没有肯定他,其实已经默许了这句话。

      她不害怕景南浔会告发。不知怎的,她居然相信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或许,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旁人的逢迎与挑衅,都是微不足道的。

      她眼下好奇一件事。

      “景南浔,你呢?”

      “我什么?”

      “你作为武将,又有什么出人之技?”

      男子眉宇间洋溢着少年气,毫不羞惭矫作:“你夫君吧,全能。”

      (好大的口气诶!)

      说罢,他自然的拿过林幺初手中的木剑,转了身:“夫人好生歇着吧,我暂且不陪你了。”潇潇然走了。

      (这个景泆啊。)

      林幺初驻足须臾,目光还未移开。

      这几天,她总觉得男人周遭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不断刺激着自己。

      一时又起了黑云,恐怕晚间又会降雨,林幺初回到了屋内。

      兰萝找到她。

      “王妃,我进来了?”她在门外道。

      “进来兰萝。”林幺初亲自开了门。

      兰萝将门关好,二人进了屋,兰萝才道:“王妃,这府上实在是大,我花了好些时间才将人数清楚。”

      “嗯,你说。”

      “共有六十二人呢,这还只是眼下这两天在府上的,还有告假离府的,那便不得而知了。”
      (光家仆就有六十多个人?景泆他这是,怕一个人在府上无聊吗?)

      “我知道了,做得好。”

      兰萝担心:“王妃,你现在来看,这事会有结果吗?”

      (什么事?)

      她凝色愁眉,如雨打的芙蓉蕊:“樊缨这个人,很复杂,要想完全获取他的信任,不是那么简单。”

      (樊缨是谁?)

      她又舒展了眉目:“不过,他对我有好感,这对我很有利。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兰萝却依然蹙着眉:“可是王妃,你这辈子都与他绑上关系了。在临安王府,至少都是一家人,现在进了顺安王府,就只有你一个人,要抗下这么多事,面对这么多人。”

      林幺初婉然牵住她的双手:“小傻子,我不是还有你吗。再说,哪怕我不想,爹爹也是要让我嫁人的,我不嫁给他,就要被太子要走了。”

      (樊缨是景泆?为什么?)

      (等等,所以你嫁给景泆,是为了利用他?)

      兰萝低头嘟囔着:“有什么区别,一个浪荡太子,一个寻花问柳,全都不配!”

      林幺初赶紧拦下她不许往下说了:“嘘!”

      兰萝捂住嘴,不敢狂言了。

      “你才自己说出来这府上有多少双耳目,现在却以为他们都聋了瞎了。”

      “我错了王妃,应该没人会听到吧?”

      林幺初其实也只是恐吓她,只是家仆多而已,不至于像防特务一样噤若寒蝉。

      “总之小心一点为妙,不可惹是生非。”

      “嗯。”

      不过她是要为景南浔解释一下的:“好了,你不用对樊缨敌意这么大,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对我还是很不错的,好像并不似外人所说的那般轻狂。”

      兰萝吃惊不小:“王妃你、你帮着他说话?!”

      (林溆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他这几天还不算轻狂啊,‘人事哥哥’?‘我全能’?)

      林幺初反应过来时,自己也猛的心中一坠,好似被人夺舍了一般。

      自己为何会想帮他说话?

      明明有很多次都对这个人的举动很是无言以对,怎么一到这种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他的好了?

      兰萝怕自家姑娘昏头,更怕她被这狡猾的男人骗了吃亏,便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才大婚几天,他就天天去青楼了,就这么耐不住?万一哪天,他在外边……那可怎么好啊!”

      兰萝自知道了景林二人的婚事起,其实日日担心,嫁给这么一个拈花惹草的公子,实在是委屈了从小服侍到大的好姑娘。

      林幺初听到这话,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

      景南浔向自己保证过的,很快便不会去青楼了。虽然直到现在,这仍然是言行相诡,可自己总觉得,应该相信他。

      一个想法闪过。

      不如将计就计,来个激将法,逼他亲口告诉自己真相。

      她一字一顿,胸有成竹:“嗯,你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不如就明天,我好好,提醒、提醒他。”

      ……

      翌日。

      却说景南浔内院里的一些花赶着季夏的头,纷纷开了,十分妖冶迷人。他今日起了个大早,林幺初还在睡着,他便命人拿了剪子和篮子,亲自剪下各色花枝,静待着林幺初起来插花。

      景南浔是真的很会玩,特别是这种哄女子的花样,好像天生就会。

      辰休卯起,林幺初一贯如此作息,卯时一到,她便自然醒来了。

      景南浔听到屋里的动静,进屋发现林幺初已经换好了衣裳,正在画眉。

      黛黛远山峰,染染青颦眉。

      抿上一口胭脂,妆造就算完了。林幺初不喜画浓妆,平常只画淡妆见人。

      偏偏她虽画的低眉顺目,但却总能在眉眼间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正气,甚至有攻击性。

      她端坐在梳妆镜前,见景南浔悠闲的过来道:“夫人今日可有什么要紧事?”

      无事献殷勤,问自己有没有事,便是他自己有事。她道:“没有。既然王爷与我都闲来无事,不如王爷想个什么好玩的打发时间?”

      景南浔听完,轻一挑眉,好像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王爷王爷,你还是叫他王爷,他当然不高兴。)

      林幺初并不曾在他的多疑上浪费时间,又起身让兰萝正了正腰间环佩。

      他还故作踟蹰,而后豁然开朗地道:“后花园的花开了好些,不如我让下人摘下,你插几个花瓶装饰屋子?”

      她转身:“好,听你安排。”

      下人们手拿各色花枝,随景林二人来到潋滟亭,预备在这块正对清塘的地儿做件插花的美事。

      景南浔拱手:“夫人请。”

      林幺初礼让道:“王爷先请。”

      “呵,女人呐,忽冷忽热,真不好对付。”景南浔心中调侃。

      他便不再推脱,他信手先挑了一支杜鹃插在正中,又插了四支玫紫色蝴蝶兰,分插在花盆四角,三支橙红色萱草,围在杜鹃周围,最后辅以雏菊、金合欢。

      他快刀斩乱麻一般插完一盆,拍去手上的灰,神情颇为得意。

      这一盆有红有紫,大概是想表达“大红大紫”之意。

      林幺初却很难理解的皱了皱眉。

      (好……好奇怪。算了,就是很丑啊!)

      他的审美,可以和他母亲平分秋色。

      景南浔居然还自己介绍一番。

      “我这盆,以杜鹃为主花,放在中间怒起,辅以雏菊、合欢,增添层次,最后四角的四支蝴蝶兰,对称之美,实属点睛之笔,与人一种合团相抱之感。”

      如此便罢了,不过,他一定要加上一句:“夫人可知我这盆花遵循的什么样式?”

      林幺初只是微妙的笑了笑,摇摇头。

      “此乃‘飞钹耍盘’,插花中一种很高深的技巧,是精品中的精品。”

      (你,你认真的?!)

      果真狡猾。

      扮猪吃虎。

      林幺初心道。

      “王爷可知你说的‘飞钹耍盘’,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方才演示的,插花的技巧。”他面不改色。

      林幺初摇摇头:“飞钹耍盘,本是说民间的杂耍花样,用细杆将盘子顶起来转,几根杆子堆在一起,整整齐齐而不掉下来,这是真本事。而放在插花门道里,却是指花枝之间过于密集整齐的通病了。”

      她眉峰轻挑,似问非问道:“王爷,你这盆‘精品中的精品’,又是飞钹耍盘的哪一层意思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景泆你快答,我要听!)

      林幺初说的很清楚,在场的人全都听懂了,结果也很明显,兰萝险些笑出声,而其余的几名家仆亦是嘴角抽动。

      景南浔,倒是,全无愠色。

      “唉啊,不该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的。”说罢,他好似发泄到那盆“大红大紫”上,将刚插进去的杜鹃又粗鲁的拔了出来。

      (别拔啊,破坏了这盆花的美感呢。)

      林幺初伸手拦下他,二人默契相视一眼,宛若清水落石,荡出一口漩涡。

      男人如此拙劣的演技啊。

      既然是想体现他在抛砖引玉,才故意插出一幅败作,以此衬托自己接下来插得很好让自己更高兴,也不必刻意扮丑成这样。林幺初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王爷,其实插花不需要那么复杂。”

      她边说边重拿来一个空花瓶,挑了两支淡粉色剑兰,一支带三片叶的半开栀子,白中带青,一拢叶上黄金和几支黄莺,就动手了。

      “插花数目宜选单数,不宜选双数。选大花枝就选瓶口阔大的,不选窄小的,这样才能舒展自然。”

      “王爷方才用一只杜鹃在瓶口中间怒起,这是对的,但不能散漫、相互挤轧,也最好不靠近瓶口,这叫‘起把宜紧’。”

      “至于花枝的形状,可以亭亭玉立,可以飞舞横斜,但花枝之间要参差有致。层次不是把花插成几排,对称了就成的。”

      “枝叶的分布和裁剪也是有讲究的,杂乱枝丫要剪掉,才能疏朗、瘦劲。然后,将枝梗插入瓶中时,可以折断或弯曲,用折梗打曲的方法,像这样,锯掉一半梗,再插入瓶中,可用细竹签固定,自有一番超凡脱俗的情趣。”

      (还有这些讲究。)

      “是不是好多了。”她停下,恬淡的看着景南浔。

      (真的诶,好看。)

      一旁的丫鬟们暗自地惊叹,都渴望学到一些,而兰萝则是满眼自豪,恨不得叫人人记着这是她家姑娘。

      这才是赏心悦目,让人拍案叫绝的“精品中的精品”。

      这么一对比,景南浔的那盆“大红大紫”,简直是暴殄天物。

      大度的景南浔见识完感觉如何?

      他感觉极好。

      “夫人指点,如获至宝,受教,受教。”他拱手而拜。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主子是不是早膳没吃饱,竟如此大度!只是她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有疑义。

      林幺初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及时止损:“王爷,这两盆花,我叫人都摆进府上。”

      说罢,她转身,兰萝跟上她一起离场了。

      (这就走了,好没意思。)

      走出几步远,兰萝道:“王妃,你打算何时提醒王爷?”

      “他不是今日很闲吗,就今日吧。”

      “嗯好!我去备纸笔!”

      ---[流清阁]---

      景南浔也是叫人猜不透,用午膳并没有在府上,与蒙笛二人不知出府又去哪里鬼混,府上众人只当他是插花出丑羞于见人,林幺初用完午膳,移身流清阁。

      又不知何时,府上的“大驾”又低调的回来了,他刚踏入内院的流清阁,见林幺初正在习字。

      女子右手握一细杆兔肩紫毫笔,左手稍拢袖口,玉指微曲,恰到好处。旁站兰萝摇白孔雀羽扇,另侧的小丫鬟珍珠细心磨砚,镂花金盏香炉正点着香,幽香袅袅,缕烟绕绕。

      景南浔慢慢走进,蒙笛跟在其后。他缓缓张口:“夫人,在写什么呢?”

      “《静心经》。”

      林幺初没有看他,只是放下毛笔,将一篇娟秀的簪花小楷拎给他看。

      一旁的蒙笛也是好奇,便也凑近了瞧,只见那字端秀齐整,真是一副墨宝,他便伸手拿了欣赏,一边还发出赞叹:“哇,好厉害的字。”

      兰萝不以为奇,轻声道:“哼,武将也懂赏字了?”

      蒙笛耳朵也是尖,听的清清楚楚:“你这女娘,我看看怎么了。”

      景南浔也坐下,问林幺初:“怎么有兴致练这个?”

      林幺初起身,不与他面对面,道:“昨日,偶见后院那棵石榴树花开的奇异,不禁浮想联翩,又想到唐玄宗拜倒在杨贵妃的石榴裙下,浑浑噩噩离了半天神,想是夏日雨后,天气闷热,近日有些浮躁。练字最可省察心性,今天一试,果真握笔不稳,下笔不准,各处牵连,纠缠不清。”

      她顿了顿,看景南浔,似乎脸色不太好看呢。

      蒙笛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将眼睛凑近了字,怎么也瞧不出哪写的不好。

      她又接着道:“我知'既来之,则安之',既入了这王府,就是王府的人,既从了王爷,一颗心都得是王爷的。今日只是见了满园芬芳就浮想联翩,明日要是心里又念到别人家的男子云云,岂不祸哉?”

      (啊?啊?)

      女子刻意停顿片刻,好像在等着男人的反应。

      不过她也并非要按他的脸色行事,兀自将笔墨交给兰萝,一边道:“心到这里,已倍感惶恐,故练这《静心经》,不敢耽搁,明日就一并交到佛安寺,一为恕我不忠夫君之罪,二愿王爷,岁岁安好,家业永昌。”

      兰萝恭谨的接过,林幺初一个眼色,她便带着这《静心经》去了。

      见景南浔愣在那,她露出一丝浅笑,似问非问地道:“还望王爷恕罪?”

      (噢,你这是在怪他去青楼吧!)

      (景泆,现在好了吧,让你还去青楼,谁让你前两天跟林溆打包票说再也不去的?大话说的太早了!)

      自始至终,男人目光都在刻意回避。

      “景南浔,现在躲着不看我可以,趁早给我个交代吧。”她心道。

      她向景南浔弯腰行礼,留下一句:“王爷,我先告退了。”就转身而去。

      流清阁内,景南浔兀坐无言。蒙笛疑惑的很,到底为自己主子打抱不平:“主公,王妃怎么一会对你投怀送抱,一会又故意躲着你是不是?”

      “没有。”他语气平淡不起波澜。

      “不是吗,我看她就是话里有话,不过是女娘子迷恋花草,怎么就严重到不忠夫君的地步,小题大做吗不是。”

      景南浔握起林幺初置在笔托上的狼毫,上面似乎还有余温,他在手上把玩,语气懒散又沉稳:“小题大做,蒙笛,这小姑娘,不是你看上去那么多事,她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嗯……那她方才有什么目的?”

      “行,你听不懂,我告诉你。”他下笔题字,笔落的重,将字描的极黑。

      “我的王妃,怨我整日去青楼,沾花惹草,既娶了亲,心却在外面。”

      又道:“还劝我不要不务正业,落得唐玄宗那样的下场。”

      “她还说,要是仍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着家,甚至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就一拍两散,各成陌路,再不做夫妻。”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不过蒙笛却是彻彻底底地懵了,甚至怀疑自己听到的和景南浔听到的是不是一个人说出来的。

      “不是,这又不能怪你,主公你去青楼又不是玩女人的!她不知道罢了!”蒙笛拍案道。

      “是啊,她不知道。”
      “她是要我亲口告诉她,我究竟在为了什么。”

      景南浔一语打断蒙笛的义愤,蒙笛心头火被抽了薪,灭的猝不及防。

      “听懂了?”他放眼看蒙笛。

      “啊哦哦,懂了。”

      景南浔将手中狼毫掷下,溅了一纸的墨点,而后抛下蒙笛走了。

      蒙笛转头看他已没了身影,又鬼使神差的拿起主子留下的墨宝,这字被景南浔描了一遍又一遍,已辨认不太出。

      “这写的什么啊……g、‘該’???”

      (景泆你是说自己活该吗哈哈哈!)

      ……

      一天郁闷两次,一次假一次真,景南浔现在只想喝酒。

      他去了那棵石榴树下,林幺初所言不假,还真开花了,大片的红粉饰了整棵粗壮的枝干。

      这棵石榴树来之不易,本生长在南方,不知多少年月,长的粗狂高大,可一朝被一位大地主看上了,便找人生生挖了出来,想运到北方来种在自家宅院里。

      可惜,没种活,被随意又挖出来丢到了一处河边。

      彼时景南浔正在造宅子,什么都准备好了,独差院子这一块空出一大片地方不知放些什么。景南浔是何人,在战场上出其不意,在旁人眼里反其道而行,总之,路过河边,他第一眼就将这棵死树看上了眼,叫人搬回来了。

      死树活了。

      这个预兆真是太妙了,就像是个好几十岁的老树,孩子般的努力存活,努力茂盛,努力开花,来答谢景南浔的再造之恩。

      不过,今年,这棵老树倒是有些反常。

      石榴本是三月的花季,现在都六月了,本以为今年不会再开了,谁知道迟了一个多月。

      仿佛是在等着什么。

      景南浔健步飞上树,靠着一根最粗大的枝丫躺了下来。

      彼时已是皓月当空,树叶窸窸窣窣地摩擦着,月影婆娑。他一口一口灌着酒,酒很烈,辣着嗓子,迷了心窍。

      (喝闷酒?)

      月亮把所有的地都照亮了,也照着树上少年的心事。

      少年肤色被月光衬的清白,松石色的交领直裰改成了窄袖口,轻松随意。酒水暖肠,少年有些燥热,解了衣领,能看得出喉结上下滑动。

      他声音很低,却一字一顿:“林溆,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我就知道!我看出来了,你一定是早就喜欢林溆了吧?难道是林中遇刺那回?)

      “我是昏了头,尽做些蠢事。你倒好,全然不知。”说罢,又是猛灌一口。

      或许是多年前的一瞥,换来了千千个月夜的沦陷。

      ......

      鲜衣怒马的年纪,娶了个没见过几面的人,又恰好是自己想保护一辈子的。

      只是这个女子,到底对自己是何想法?

      景南浔喉中胡哼一声,似乎还不解气:“人不大,怎么这么难对付?”

      (你们两个,在互相攻略对方啊?)

      “来日方长,生米,也把它煮成熟饭。”他铿声道。

      彼时,林幺初就站在拐角,默默注视着树上的少年。

      “景南浔,我这么做,可不是希望你喝闷酒。”她听不见少年在树上一个人说的什么,只能仰视出一个落寞一身清辉的身影。

      “罢了,是我太着急。”她已有放弃今日听到男子亲口解释的想法,转身便要回去了。

      不知为何,她仍旧回头留恋了一眼。

      嫁给景南浔这件事,不算清白,但是无论怎样,结果都不会改了。

      那是一辈子的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是花开还是心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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