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万里星野》瀚海探鲸

43、沟壑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像是秋天田埂上燃烧的荒草散发出的气味，离得太近的话不仅呛人，熏眼还能让人窒息。
　　只有保持距离，那一股淡淡的烟火味，就有了清香。
　　顾月疏教龄不长，不。其实她活得也不太久，遇到解不开的难题与从未遇到的事，她也会手足无措。
　　在单招与高考之前，班级举办了最后一次活动，担心孩子们迷茫焦虑，在活动的末尾。她让孩子们把积攒在心底的困难与故事写在信里悄悄告诉她。
　　夜晚，竹林月光共舞。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她们的灵魂。
　　老师，城市会接受来自大山里的虫子吗？
　　老师，大人们说生活是我们这的大山，山连山，没有山顶。只有更高的山，那么读书的意义是什么？反正我始终爬不到山顶，走不到头。
　　老师，女孩子该是什么样，男孩子又该是什么样？我不喜欢大人们说女孩子就该是这样，男孩子就该是那样。
　　老师，我很讨厌下雨又很喜欢下雨。雨天安静清爽，但家里的用水会变得浑浊，我不喜欢喝浑水也不想雨天。到了大城市是不是就能尽情喜欢雨天了？
　　老师，我有一个秘密也是伤口，这个伤口不展示给别人，一直闷着怎么都好不了，但是又害怕别人知道了我的伤口，在争执之时，就能清楚地明白，怎么行动能让我痛苦，我相信你。所以我好想告诉你。
　　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好心带着一个叔叔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可我的好心没有得到回报。反而得到了我此生的梦魇。他说他要奖励我，让我闭上眼张开嘴巴……十年了，已经十年了。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是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眼泪就和河水一样流不干。我好痛苦。
　　老师，我好爱我的父母但同时我也好恨他们。我爱他们爱我，也恨他们爱我，更加恨他们不够爱我。我好无助啊。这种感情使我痛苦。
　　老师，我有个敬爱的叔叔，小时候他常常带我玩给我买好吃的。我们好几年不见了，前几天因为家里摆席办好事，得以见面。但我发现我和他之间变了。他看我的眼神变得粘稠，深沉嘀咕着我长大了变漂亮了。最后哥哥送我回学校的时候，他伸手打了我的屁股，很重很重。都把我打麻了，我好讨厌这种感觉，但是我的家人没人阻止或者呵斥他。难道这很正常吗？可是我最近常常做梦梦到这个令我不适的画面，难受的让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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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顾月疏还能回上几封，慢慢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孩子你不是虫子，你是种子。终有一天你会破开挡住你阳光的阴影，成长成人人仰望的榜样。
　　孩子，读书不一定会登上山顶，读书是你路途上会遇见的树枝。你人生道路上会有很多很多树枝，但读书是你为你一个可以主动选择的树枝。读书也是夜空中的北极星，他是唯一一个在危险还没来临时，告诉你哪些是危险的。
　　可如果读书没能让你感到恍然大悟，轻松快乐，充实，那么你读的书会毫无意义。可世间天气多变，我们只能咬咬牙，吃苦头，努力登山，为以后的“自己”留下一股甘泉。我坚信我们能改变读书的意义。
　　男孩子，女孩子都没有具体的样子。他们都是人的样子。不同的点是生理构造不同，因此有别。不过不管我们是男生还是女生我们都该是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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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改变点什么就得告诉那些被压迫的人，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要有自己的意识。不管是男生女生都是被压迫着的，只是哪一个更为严重，更加剥夺人权的区别。
　　而统治一切的就是封建思想与被封建思想毒害还自认为是正确的人。那些被毒害的年长男性压迫着女性和年少一点的男性。那些被毒害的女性压迫者女性。只要从低层点起一把火慢慢烧总有一天封建的躯壳会被公正平等之火燃烧殆尽。
　　燃起自我意识的火焰，方可燎原。
　　但这里阴雨绵绵，心里无限恨意的火苗总是欠缺一把火。等待，等待晴天的来临。
　　窗外凉风习习，窗内左右徘徊。
　　顾月疏就像风一样毫无头绪。
　　她眼中的火焰燃了又熄，读书是大山里的孩子唯一的出路吗？其实也不是，可其他路曲折又危险，黑暗且陡峭。稍一个不注意，从前爬过的山都将作废。
　　只能一点一点又一点的爬上来。太劳累太辛苦。
　　回信不能太美好也不能太现实。一方他们走出去之后会更迷茫，一方会让他们失去勇气。
　　比如：城市的水未必比家乡干净，只是看起来清澈。城市的雨季拥挤潮湿，反而没了家里的清爽宁静。
　　很多事情我们能做的只有咬牙等待或者忍者疼痛往前跑。
　　有些信件看得她心痛，农村女孩，留守女孩包括许多男孩。被侵犯的概率很大，她们没有经过这方面的教育，也不知道发生这种事情该怎么解决，如何解决。不过很多家庭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儿童承受的伤害是永远无法泯灭的。（光我在现实中遇见的就不在少数）不是所有人都是人，但往往，他只能欺负比他弱小的满足自己阴暗的思想。
　　这种事情只要留心，其实就在身边。把别人伤口当作玩笑，把性骚扰当成玩笑，把一切侵犯当成玩笑。这样一个十分简陋的包装，就有很多人吃得下，笑得开，接得受。被害人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迷茫，他们还可能成为下一个递刀人。很可怕的现实，思想很容易被同化毒害。
　　这不是你的错，你的痛苦是正确的，请不要伤害自己或是放下。这不是能放下的东西。
　　这次他们的老师又要让他们失望了。
　　“老师，还不睡吗？”
　　“睡不着或者我现在不知道如何去睡，因为现在我的灵魂扛着一个担子，不放就难以入眠。”
　　“老师，大家都明白的，他们只是想像你一样把自己灵魂上的担子放下那么一刻。只要你用心去读就是最好的回信了。我教你一个方法。不知道如何回信，不妨在课余时间，把那些人一个一个叫出来。你只要给她一个拥抱，她们就知道回信来了。男孩子就拍拍肩。”
　　女孩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拥住了她“就像这样，我知道你很痛苦老师。但我们没有和她们相同的经历，她们走过的路我们没走过，我们给不出完美答案不是很正常的吗？。”
　　一声叹气，担子放下了。是的我无法给出完美回信，我高看自己了。
　　“不早了，该睡了。”
　　“好。”
　　孩子们，我们的人生都是大海，有无限生机但同时有无限的危机。从前的伤害，是沟壑。因此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沟壑难填且无法治愈。但让经历，学识，知识变为海水填满它们，让他人找不出伤痕与破绽。日后才能更有力的回击。回击那些伤害我们的人。
　　还有我们与其去想如何过得风采不如去想如何过得快乐，轻松。
　　细雨，花朵。
　　轻飘飘落入我的眸中。
　　这是我今日的梦。
　　我的眸是土地。
　　它吸收一切飘下来的东西。
　　细雨总是淡淡的，
　　花朵总是甜甜的。
　　细雨是好意，
　　花朵是善意。
　　我眸尝过太多。
　　有一种东西格外的苦涩。
　　那就是软弱，无奈，想要反抗的泪。
　　泪是武器，可它只会摧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