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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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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林洛诚和程蔓就住在了新房里。
两人在超级大超级奢华带SPA带music等神马功能的浴缸里美美地洗了个鸳鸯浴,还初次体验了一下水中的激-情。
主卧的主色调是蓝色,如大海般的蔚蓝,两人相拥在那温馨的蓝色世界里,倦极而眠,各自做了一个蓝蓝的梦。
程蔓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非她莫属。
季薇趁隋远午睡时偷偷向护士小姐打探他这几日的情况。与他同床共枕这么些年,两人间的感情虽算不上炽热,但对他的了解还是有几分的。他这人向来报喜不报忧,只会拿“很好”,“没事儿”之类的词汇来敷衍她。当护士小姐告诉她自己前晚当值夜间查房,发现隋远胃疼得大汗淋漓却又独自忍耐着一声不吭时,她立马红了眼框。然后,无论隋远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都执意要留下来夜间陪护,决心坚定而不可动摇。
她说,“隋远,我知道住在你心里面那个人不是我,但我们既然是夫妻,我就有照顾你的责任和义务,你不要再劝我回家了,除非你嫌弃我是个瞎子,笨手笨脚只会给你添乱。”
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他再反对恐怕真会伤及她的自尊,因此不得不同意了。好在这病房条件还不错,有一张专属于亲友的陪护床。
她自幼家境优越,父母给她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嫁给隋远后,他也从来没在物质上亏待过她。她极注重生活品质,从小到大只接受真丝的床上用品,当年因为眼睛不得不住院时,妈妈还专门买了一套真丝床上用品带到医院给她换上。然而现在陪护若自带床上用品只怕别人会说她矫情,只得忍耐这粗糙的被单被褥了。
隋远见她盖上被子后就忍不住频频蹙眉,内心跟她一样不好受。不由地想起自己高中时因重感冒住院,程菲那丫头一骨碌爬上床,说要挨着他睡午觉,他当时问她,“这里是医院,病菌多,你就不怕被传染?而且这被子我盖了好几天了也没换过,你就不怕脏?”
那丫头把小脑袋压他胸口上,稚气地说,“我长大了可是要嫁给你的,要跟你过一辈子,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生病住院吧,现在就怕这怕那,那将来怎么办啊?”
听了她的话,他憋笑险些憋出内伤。
外人眼里的程菲是个矜持内向的女孩,若是别人听见这番话,只怕会跌破眼镜,她只有在他这个最亲近的隋远哥哥面前时,才会流露出跟其她女孩一样的活泼率真。
隋远是独子,从小就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深受父母宠爱。其父虽是化研院院长,但八九十年代化研院就是清水衙门,收入比普通职工也高不到哪里去,所以他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家境与季薇相比,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一度觉得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以前对于她的示好,他从来不表态,哪知最后却阴差阳错地跟她成为了夫妻。好在自己毕业后顺风顺水,经过几年打拼经济状况大大提升,否则真会委屈了她这棵在温室里开出的花朵。
不过几年相处下来,他觉得她脾气秉性还好,不似某些千金小姐那样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花钱如流水。
自从眼睛失明后,季薇发觉自己的睡眠也变得很差劲儿,各种各样奇奇怪怪没营养的梦总是纠缠着她不放,一晚上要醒好几次,极少有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福气。再加上她有轻度洁癖,一想到自己枕着的枕头和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是重复使用的,浑身便不自在起来,仿佛有跳蚤在身上爬来爬去,痒痒的,因此翻来覆去睡意全无。
隋远出声道,“明天你还是回家睡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翻了个身,冲着有他的方向,倔强地说,“不,我就要留下来陪你,我说到做到。赶紧睡吧,不舒服叫我。”
他闭了会儿眼睛,倦意涌上来,睡着了。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感觉到自己爱的人就在身边,她满足地笑了,再苦再累也是一种幸福。
半夜时,隋远又被熟悉的疼痛唤醒。为了不吵到她,他在黑暗中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双手隔着被子狠狠压着胃,咬牙压抑着自己越来越紊乱的呼吸。
而季薇压根儿就没有睡着,从躺下的那一刻到现在大脑都处于清醒状态,眼睛看不见,其它感官却更为灵敏,很快就发现了隋远的异常。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下床,不料还是被床边的椅子磕到了腿,她疼得“咝”了一声,反倒令他一惊。
吃力地翻过身,望着她模糊的身影,他气息不稳地说,“怎么下床了?要去卫生间么?我陪你去。”无奈刚撑起身,疼痛就更加疯狂地袭来,他倒抽了口凉气,倒了回去。
快速找到对面的床坐下,她按住他的身子说,“不是,我听你动静不对,过来看看。”
“我没事。”某人仍企图瞒天过海。
“你就别拿这句口头禅搪塞我了。”她不由分说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不禁皱眉,“满脑门儿的冷汗,你以为你瞒得住么?”
他问,“你没伤到吧?”
“没有。”她站起来,“我去打盆热水,给你擦擦脸。”
他一把拽住她,“别去了,你对这里环境不熟悉,要是摔跤怎么办?”
她安抚他道,“别担心,今天我让小林带着我走了好几遍,往哪边走,走多少步,我一清二楚,不会摔跤,我哪有那么笨?”
他无奈,只好放她去,然后在后面提心吊胆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两次绕过障碍物成功到达卫生间门口,他稍稍舒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刚松弛下来,冷不丁一声尖叫传过来,如一记重锤猛敲在了他心口上。顾不上疼痛,他利索地起身下床,捂着胃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卫生间门口,开灯。只见季薇弯腰站在水盆边,嘴巴对着左手直吹气,漂亮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他急忙趋过去,抓过她的手,只见她五个指头像胡萝卜那样又红又肿,不过幸好没有起泡。
她的声音低如细蚊,“我记反了,左边是热水,还好水不是很烫。”
他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无奈和自责。从结婚到现在,他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此刻也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和颜悦色地对她说,“我扶你回床上去,让护士过来给你看看。”
她忽然就哭了,情绪激动起来,“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我痛恨我是个瞎子,什么事都干不好!”
他心里狠狠一疼,伸手揽她进怀里,却不知如何安慰。她这种负面情绪偶尔会爆发一次,每次都令他手足无措。他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怕她在自己面前哭,只要她一哭,他那种深深的负罪感就无所遁形,折磨得他恨不得立刻去死。
她哽咽着说,“我以前事事苛求完美,样样争夺第一,直到今天我都不敢相信,那个在别人眼中近乎完美的我会变得这么一无是处,我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我讨厌现在的我。”
他轻拍着她的背,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只余下愈演愈烈的胃疼,变本加厉地折磨着他。
如果她从来没有遇见他,如果她没有爱上他,她的眼睛就不会失去光明,她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无助地在他怀抱里哭泣。她的世界本该辽阔而精彩,她的人生本该一路鲜花掌声,然而却因为遇上他爱上他彻底颠覆了,毁灭了。
如果还有如果,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