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表里不一[倚天]》宋居泽

16、第 16 章

　　月悬深空，夜色沉沉。
　　原本寂寥的大院却四处灯火通明，明教众人紧锣密鼓的为启程准备，欲连夜前往永登城。

　　后院山石之后，张无忌负手而立，沉寂眉眼比月色更为冷冽。须臾，一道灵敏身影如落燕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明尊。”仍旧是那一道清脆的声音。

　　张无忌轻瞥那黑影一眼，道：“杨逍呢？”

　　“属下按照教主的指示，特意放走了杨逍，此刻他已经潜藏在永登城。”

　　无忌从一开始便并没有打算杀杨逍，一因杨逍毕竟是不悔亲父，二因他清楚知道手下都不是杨逍这种绝顶高手的对手。然而，他需要一个契机再次挑起明教与六大门派之间的矛盾。

　　当初在光明顶，张无忌之所以提议先去接谢逊，再料理六大门派的事，完全是顺应杨逍的意思。

　　那时他刚刚登上教主之位，虽然取得了明教众人的信任，但威望显然不足已经在明教多年，根基颇深的明教左使。

　　何况，世人眼里的张无忌，是心怀大义，情牵黎首的，若一继位便找六大门派报仇，恐怕会激起明教的猜忌之心。

　　所以张无忌忍住了。
　　他一路带着不悔前往大都，路途中已经暴露了行踪，暗中对前来寻仇的武林中人痛下杀手，又嫁祸给明教，引得明教暗探注意。杨逍在光明顶发现异常后，便第一时间向张无忌飞鸽传书。

　　这才有了张无忌召集明教众人的命令，而杨逍前往大都的途中，张无忌再一次颠倒黑白，令蒙古人扮作中原武林的江湖人士袭击杨逍，最终将此事嫁祸给了六大门派。

　　如今中原武林群龙无首，六大门派被囚困在万安寺又中了十香软筋散，一个个毫无反击之力，正是张无忌报仇的好时机。

　　但他还需要一个光明正大寻仇的理由。

　　张无忌若一开始便提出去万安寺，杨逍定会阻止，但现在，时机刚刚好。

　　黑影见张无忌沉默，询问道：“明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小心行事，派人跟着杨逍，但不要被他发现踪迹。”张无忌淡道：“去永登城等我即可。”

　　黑影的声音有些不甘，“明尊，为何不与我先行……”

　　张无忌慢吞吞地抬起眼，“你在教我做事？”

　　“属下不敢。”黑影缓声道：“属下只是觉得夜长梦多，早些解决为好。您此刻不愿动身，是不是因为杨不悔？”

　　“放肆！”

　　张无忌冷道：“我自有打算。你先行回永登城，没我的命令，不准跟过来。还有，不准你再提及不悔分毫，一次也不行。”

　　黑影捏紧了掌心，“明尊，我……”

　　话音未落，却听前方传来一阵轻快脚步，不悔的声音由远而近，“——无忌哥哥？”

　　“你在这里吗？冷伯伯说我们要走了。”

　　黑影眸光里闪过一丝杀意，但念及张无忌在此，最终还是忍住了。

　　“滚。”

　　张无忌冷冷扔下一句，抬步朝假山外走去。

　　不悔手提着一盏微弱笼灯，绕过回廊，正四处瞧着张无忌的身影，猛然感觉后背微凉，回身间便撞到了一个人。

　　“无忌哥哥？”不悔侧目。

　　昏黄灯光之下，少女微展笑颜，精致眉眼好似渡上一层淡淡光晕，有种浑然天成的漂亮纯净。

　　无忌垂眸看着不悔，冷冽眸色一点点褪去，轻声道：“在找我吗？”

　　不悔瞧着他身后，疑惑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冷伯伯让我来寻你，我们该走了。”

　　无忌没回答这话，反而又问了一次，“是不是在找我？”

　　不悔莫名地点了点头。

　　无忌俯身，盯着她眼睛道：“找我做什么。”

　　“……”

　　张无忌作为明教教主，需他亲自带领着明教众人前往永登城，不悔可不是得找他吗。

　　虽然不悔不明白无忌为什么要这么问，但通过这么久的相处，不悔多少也摸清楚了张无忌的一些怪脾气。总之，捡好听的话说总没有错。

　　不悔乖乖地道：“当然要跟你一起走呀。”

　　无忌的眸光在一瞬间全沉了。
　　距离太近，使他差一点便忍不住想咬上那肖想许久的樱唇。但最终，他只是喉结微滚，暗哑道了一句：“好。”

　　“我们走。”

　　不悔眨了眨眼，知道张无忌这股奇怪劲儿又过去了。

　　两人刚刚转身，不悔便敏锐听到远处传来一点动静。虽然只是轻微响动，但近日她跟随周颠等人练武，五感已有极大提升，换作以前她或许根本听不见这种细微声响，然而现在……

　　不悔侧目，冷道：“谁在哪里？”

　　无忌蹙眉，“怎么了？”

　　“无忌哥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不悔凝神看着黑暗深处。

　　无忌冷下眸，道：“没有。”

　　“不悔妹妹，你应该听错了吧。”

　　黑影原本早在张无忌下命令那一刻就应该离开，但她鬼使神差的没走，反而躲在暗处，想看看向来杀伐冷酷、冷淡无情的明尊到底私下是如何与杨不悔相处。

　　结果，她没想到。
　　明尊面对杨不悔时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这样亲昵又温柔的态度，原本绝不会出现在张无忌身上。

　　她内心一时震惊，竟没留神暴露了踪迹，意外被不悔发现。

　　不悔愈发确定暗中藏人，她不等张无忌阻止，倏然转身朝假山后掠去。下一刻，她只见一道黑影闯出，与她正面相迎！两人在片刻之间徒手对过两招，彼此不落下风，但那黑影好似有所顾忌，连连后撤，边打边退。

　　不悔看出了黑影想逃跑的意图，侧目道：“无忌哥哥，抓住她！”

　　无忌瞬息而动，不过片刻便与黑影缠斗起来，那黑影身法灵敏又迅速，一招一式并不像中原武林的武功。

　　但她全身有夜行衣遮挡，只隐约露出一双眼睛，瞧不真切。

　　不悔正思索着，便见无忌一腿横扫而去，猛然便将黑影直接撞入院墙！那黑影霎时喷出一口鲜血，随即迅速摸出烟弹砸地，急遁逃走！

　　不悔欲追，无忌却抬臂挡在她面前，淡道：“已经跑远了。不悔妹妹，穷寇莫追。”

　　“无忌哥哥，你刚刚与她交手，看出她像是哪家的路数武功了吗？”不悔问。

　　无忌思索道：“这人身手了得，武功路数却很杂乱，似乎各门各派的武功都会一些，时间太短，我一时也难以分辨。”

　　不悔蹙眉，“我瞧着她的身影灵巧敏捷，不像是一个男子，倒像是女人？”

　　无忌眸光微敛，说：“是吗。”

　　不悔轻轻恩了一声，抬眸望向黑影逃跑的方向，“从未听说江湖上还有这等武功高强的女子，竟能接得住无忌哥哥的招数，莫非她是……”

　　“不悔妹妹。”

　　无忌打断道：“那黑影既然藏在暗中，必定别有目的，等她下次再出现，抓住了慢慢审不迟。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启程前往永登城。”

　　不悔觉得他所言有理，心中却忽而涌出了一点疑惑——杨逍刚刚出事，高手如云的大院便混入了奸细，如此巧合，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况且，那黑影到底是何时混入大院？先前张无忌一人独自待在此处，竟丝毫未曾察觉吗？

　　张无忌可是数一数二的内功高手，何人能在他面前藏息？

　　“不悔妹妹？”无忌看向不悔，再一次道。

　　不悔眨了眨眼，压下心底的异样感觉，道：“好。”

　　“我们走吧。”

　　不悔原以为今晚遇见歹人已经足够倒霉，谁知出发永登城之前，竟然再一次惹恼了张无忌。

　　“公子。”小昭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殷梨亭，一边缓步而来，一边笑吟吟道：“小姐说如今大都危机四伏，此去永登城，让我带上殷六侠一起同行。”

　　无忌微微沉眸，看向不悔道：“你的主意？”

　　不悔咳了一声，快速想着应对之法，“无忌哥哥……”

　　“我只是觉得把小昭和殷六侠留在大都，易出不测，而且殷六侠的伤势不能再继续拖延了……永登城的奇人异士良多，说不定能找到治疗殷六侠的办法。”

　　不悔执意要带殷六侠去永登城，一因张无忌不准她与殷梨亭私下接触，然而此去永登城，众人同行，众目睽睽之下张无忌可就拦不住她了。

　　二因张无忌此去永登城必然会遇见赵敏，那黑玉断续膏就在赵敏手上，只要不悔拿到此药，便能治好殷梨亭的伤势，说不定还能增进两人的感情。

　　只是不悔到底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得软软求着张无忌，“……无忌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无忌沉默不语，一旁的殷梨亭先道：“无忌，你带我在身边确实多有累赘，不然我还是留在永登城，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闻言，不悔蹙眉道：“那怎么行。”

　　“大院今晚已经混入了奸细，殷六侠如今伤势未愈，无忌哥哥想必也不会放心你留在此处。”说罢，不悔牵起无忌的一角衣袖，轻声说：“对吧？无忌哥哥。”

　　无忌垂眸看着不悔，直至把人的脸颊都要盯热了，最终方道：“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