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表里不一[倚天]》宋居泽

11、第 11 章

　　“这么晚还不睡？”无忌放下手中狼毫，姿态闲散地往身后一躺。

　　他看似随意，幽邃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不悔手里的食盒，如同伺机而动、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

　　不悔有心要讨好他，纵使心中不情愿，装也要装作开心模样，“无忌哥哥，我见近日你事务繁忙，特别给你炖了鸡汤补补身体。你尝尝？”

　　说罢，不悔快步走上前，轻轻将食盒打开。

　　乌鸡汤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无忌近日因琐事缠身而郁躁的心情也稍微缓和。

　　“今日怎么这么乖。”无忌抬眸，一双英俊的凤眼染上点点笑意。

　　“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他心思敏锐，自然能察觉到平日里不悔总是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一有空便想朝殷梨亭身边跑。今日居然主动为他炖汤？

　　不悔将鸡汤盛好，小心翼翼地递给无忌，“……哪有什么坏事。”

　　“我、我只是觉得无忌哥哥最近有些辛苦，怕你累坏了。”

　　无忌笑了笑，接过那碗乌鸡汤，一饮而尽。

　　不悔看着他将汤喝完，恳求的话在嘴边绕了又绕，硬是没能说出口。她害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张无忌会直接拒绝，为今之计，她只能委婉一些，努力一些，待张无忌心情愉悦之时再提去照顾殷梨亭的事。

　　“无忌哥哥。”不悔轻轻凑上前，问：“你觉得好喝吗？”

　　无忌垂眸，目光落于不悔纤长如羽扇的眼睫，忽而感觉心口有些发痒，起了顽劣心思逗弄她。

　　“不悔妹妹做什么，都是人间美味。”

　　下一刻，不悔果真微微脸红，小声道：“无忌哥哥若喜欢，我，我以后再给你做别的。”

　　无忌勾了唇角，“这么好？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自然知道。”

　　不悔回忆道：“我记得以前你带着我四处奔波，细心照顾，体贴入微。明明你也喜欢吃甜食，但总是先让给我……”

　　无忌从小跟着张翠山夫妇生活在贫瘠的冰火岛，岛上环境恶劣、饮食困难，所以他对口腹之欲并不热衷。

　　回到中原之后，无忌偶然被不悔喂过一次鲜花饼，从此便喜欢上了吃甜食。但这是一个颇损明尊威名的癖好，除了不悔，无一人知晓。

　　无忌微敛眸光，瞳色幽深，语气却控制不住轻快了许多，“原来你还记得。”

　　不悔莫名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稍微退开。

　　然而她刚一动，无忌却倏然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道：“不悔妹妹。”

　　“怎、怎么了。”不悔垂眸，不敢再看他，只觉腕上那只大手好似铁碳，烫得她全身发热。

　　那种奇怪的压迫感觉又出现了。

　　“无忌哥哥，你把我捏疼了。”

　　话音方落，不悔便察觉无忌松懈了力道，稍缓半刻后，他道：“抱歉，只是觉得不悔妹妹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一时有些高兴。”

　　不悔顺势抽回自己的手，说：“无忌哥哥对我这么好，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兄长，我当然……”

　　“兄长？”无忌的唇角一点点压下去，眸色也渐渐变冷。

　　“好一个兄长。”

　　不悔不知他为何突然变了语气，只觉张无忌真是喜怒无常，太难相处。

　　不悔现在一心想哄他愉悦，于是思索道：“那我明日，再为无忌哥哥做一些糕点送来。”

　　无忌淡淡恩了一声，没再说话。

　　接下来这段时间，不悔有空便会呆在厨房，为张无忌制作糕点。

　　她日日早起，赶着清晨去采集浸饱了朝露的鲜花，又将采摘回来的玉兰、玫瑰去须去蒂，用砂糖揉散花瓣，再用蜂蜜搅拌调味。

　　不悔知道无忌嗜甜，又在面皮里加入了枣泥与鲜奶，刷上一层浓香蛋液，细细烘烤。

　　如此做出来的鲜花饼，甜而不腻，酥软鲜嫩，味道堪称一绝。

　　明教众人最近因无忌召集，齐聚城内，五散人潜伏暗地，探查江湖各门派情报。

　　冷面先生冷谦心思细腻，最先发现教主近日心情愉悦，一到午后，便有意无意朝着门外望去。

　　而过不了多久，杨不悔便会端着一盘糕点为他送来，她并不多停留，只偶尔会嘱咐教主注意休息。

　　每当这时，教主身上冷然的疏离感便会荡然无存，眸光温柔地看着杨不悔。

　　冷谦愈发觉得不对劲，他与杨逍私交甚睦，不悔更是要喊他一声冷伯伯，他自然在意不悔，有些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远在明教总坛的杨逍。

　　而周颠恰好是一个不识趣的疯子，这一日，杨不悔又为教主送来了糕点。

　　与冷谦不同，周颠经常和杨逍互怼，奈何他打不过杨逍，又总是被杨逍的三言两语气得暴跳如雷，于是成日把“我周颠不服”挂在嘴边。连带着看杨逍的女儿，杨不悔也有些不顺眼。

　　杨不悔前脚刚走，周颠便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瞧着案上那盘甜香诱人的鲜花饼，一时生出些好奇，想看看这杨不悔到底是何等手艺，敢日日给教主送糕点。

　　周颠这个不拘小节的粗神经，招呼也不打，便突然伸手，从盘中取了一块鲜花饼。

　　冷谦眸光一沉，心觉不妙。

　　下一刻，周颠的手腕被张无忌给擒住了。

　　“放下。”张无忌头也不抬，目光仍旧看向桌案卷宗，声音却有些发冷。

　　周颠的性格人如此名，疯疯癫癫，一时也没看出张无忌动了怒，还以为张无忌跟他闹着玩。

　　毕竟谁会因为一块糕点生气？

　　他手腕一翻，便欲从无忌的钳制里强行挣脱，“教主！不悔丫头的手艺了得，给我尝尝又如何？”

　　他本以为无忌会就此松力，谁知对方不退反进，竟顺着他的动作，再一次纠缠而上。

　　周颠行事恣意惯了，平时最喜欢与人对着干，谁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

　　他原本也不是非吃这块鲜花饼不可的，可这股莽劲一上来，竟动用了内力，欲将无忌弹开。

　　真气倏然一荡，引得周围纸页飞扬！无忌骤然冷眸，掌心一翻，硬生生化了这股力道，起身间，再次擒住了周颠手腕，灌以雷霆之力，猛然将他狠狠地砸入桌案！

　　“哎哟——！！”

　　桌案霎时四分五裂、木屑飞扬。周颠一声痛呼，纵使肝胆欲裂，仍旧习惯道：“我、我周颠不服！”

　　无忌微微挑眉，正欲上前，冷谦忽而挡在他身前，紧张道：“教主息怒。周颠向来口无遮拦惯了，并非有意冒犯教主。”

　　说罢，冷谦从一片狼藉里拉出周颠，呵斥道：“周疯子，你还不快向教主认错！”

　　冷谦是真的有些怕了。

　　自无忌以一己之力单挑六大门派之后，他就知道这青年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无忌接任明教教主后，行事雷厉风行，杀伐冷酷，简直比当年的阳顶天教主更为卓越。

　　虽然无忌看上去温润如玉，低调谦逊，但冷谦早就意识到他不简单，甚至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温润无害。

　　张无忌很危险。

　　只有周颠这种疯子还不知深浅，他被无忌彻底砸晕了，仍旧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我周颠不服……”

　　“不服……”

　　冷谦顶着无忌漠然的目光，硬着头皮再次求情道：“教主，属下先带他下去。等这疯子清醒了，属下一定替教主好好教训他。”

　　沉默半响，压抑气氛使得冷谦额角不自觉滑过一丝冷汗。

　　正当他越来越紧张之际，无忌终于开口道：“下不为例。”

　　冷谦连忙应了一声，背起周颠便退了出去。

　　无忌原地站了一会，目光落于碎落一地的鲜花饼，内心愈发不悦。

　　这是不悔妹妹花费心思，特意为他一人制作的糕点，竟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他突然没了处理事务的心思，出门去寻不悔，想与她解释此事。

　　一路上，无忌都在担心不悔知道他糟蹋了糕点，会不会不开心，正想着如何补偿不悔，便在廊角撞见了不悔与小昭。

　　无忌内力深厚，五感敏锐，又被朱红木梁挡住了身形，不悔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来了。

　　“小姐，你约我到此究竟有何事？”小昭轻声道：“殷六侠身边离不了人，我还得尽快赶回去。”

　　不悔将糕点盒递给小昭，笑道：“我做了一些糕点，想请你带给殷六侠。”

　　因为有无忌派人把守，不悔无法靠近殷梨亭的住所，她怕久而久之，殷梨亭就会把她忘记了。

　　刚好不悔要为无忌做糕点，便想让小昭顺便带一些给殷梨亭，刷刷她的存在感。

　　小昭接过糕点盒，打开一看，惊喜道：“鲜花饼？小姐真是有心了。”

　　不悔有些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小昭。”

　　小昭正欲开口，余光突然瞥见木梁后一片熟悉的衣角。

　　她愣了半刻，忽而勾唇道：“小姐以前在坐忘峰便常常念叨殷六侠，惦念殷六侠，可惜如今他重伤未愈，不能与小姐相见。”

　　“小姐放心，这份心意我一定会为你带到。”

　　不悔彻底放心了。

　　她与小昭道了别，转身离去间，却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不悔捂着额头，轻轻抬眸，正对视上无忌阴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