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天晓》艾木人

20、愿望 上

　　恶鸟确实没有再散发任何敌意，可晓心里还是暗暗提防。走入树林，晓看中了一棵飞虫很多的大树，清理掉大树杈上的虫子、落叶和烂树皮，设下一个小屏障，晓就坐在上面运功疗伤。
　　尚庆的一掌虽然不重，却让他心里非常不快。他以为，至少梦蝶葑或慰遴琪会对尚庆的举动表示异议，可是他们走得如此干脆，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人总有自私的一面，何况对自己不亲密的人，更狠得下心。
　　伤好了，晓并没有立刻离开屏障，而是仔细考虑如何从这个空间脱身。
　　之前他们穿越了好几次界门，结果都是重返这个空间，面对屡屡死而复生的黑色恶鸟。可见这个空间很神秘，如果能找出它的规律，或许就有离开的办法了。如果那只恶鸟愿意送自己离开就好了，它肯定可以做到，只是怎样才肯同意呢？它说：“留在这个世界永远陪着我”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吗？

　　走出树林，晓发现恶鸟依旧静静蹲伏于山坡上，面对着那片柔静美丽的花海。傍晚的风从东方吹过来，花儿集体扭起了腰。
　　它好像，百看不厌。
　　一只喜欢看花的生物。
　　晓不由得想，这样一只生物，实在不应该称它为恶鸟，称它为巨鸟更适合一些。
　　“叽叽~……”几只鸟从高空中俯冲下来，彼此嬉戏追逐。
　　天色暗下来了。地平线上的几缕云，淡淡的，悠悠的。
　　晓抬头看看天空，想了一下，飞到空中寻找哪里有山洞，他打算先在这儿将就一晚。

　　晓没有找到山洞，反而在花海的东北面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植物，这种植物的样子像一座座惊悚风格的假山，千千万万株聚在一起，峰峦起伏，它们的外皮十分粗糙，颜色重且杂，这种植物体内自然生成无数的天然洞穴，远远一看那叫一个千疮百孔。
　　不错，不用找山洞了。
　　晓选了一个洞穴，站在洞穴口，只见洞穴深处黑漆漆的。不过他并不在意，时过一百多年，他已经习惯了魔族以天地为巢的生活方式。一阵“嗦嗦啦啦”的声音划过，原来是一群蛇惊跑了。
　　晓能在黑暗中视物，不过洞穴里的气氛让人压抑。动念间便召出一团小魔火。魔火径自散发光和热，像个调皮的蛋黄色小精灵，抖动着飘在晓的身旁。

　　越往里走，奇奇怪怪的小动物越多，不过它们一感受到晓的气息就跑得鸡飞狗跳。动物的本能感应是很强的，它们知道有惹不起的主进来了。
　　在一个洞□□叉处，晓停下了脚步，微微惊讶。
　　洞壁上竟然挂着一串“葡萄”，饱满欲裂，旁边还有一片嫩绿色的心形叶子。
　　晓愣了一下，见这“葡萄”似乎是长在洞壁上的，原来这种植物也有叶子和果实啊。那“葡萄”竟如一串黄绿色的宝珠，呈半透明状，在黑暗的洞穴里发出醉人的萤光，每一粒“葡萄”上都坠着一滴晶莹的水滴，波光香冷，像是神女最高贵的首饰。
　　难怪会有这么多动物聚集于此。

　　晓暂时熄灭了魔火，“葡萄”的光芒顿时大放异彩。
　　宛如夜明珠般，周围越是黑暗，它的光芒越是强盛。半透明的黄绿色果肉包裹住隐约可见的深褐色籽儿，尾端的果肉颜色有深浅的渐变，美不胜收，惹人垂涎。
　　这“葡萄”十里飘香，气味甘醇，光秃秃黑抹抹的洞壁上就这样挂着一串美丽的“葡萄”珠玉，突兀之中更激起了人的占有欲。
　　它太诱人了。

　　晓伸手打算采摘，收集宝物也是修炼的一门重要课程。取出一个寒玉盒子，晓用刀子切断了那根深绿色的柄。
　　当这串“葡萄”坠入玉盒时，晓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哥哥，你来看我了吗？”
　　晓好久才回过神来，东张西望，周围没什么人啊。
　　怪哉，幻听了？
　　那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听起来有几分耳熟，却又空灵得如同来自九天之外，如此陌生。晓不知为什么，当他一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只觉得心里一颤，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他头顶灌到脚，很难形容。
　　这叫做心悸吧。

　　在洞穴的尽头，晓寻到了他喜欢的地方，设下屏障铺好被子，倒头便睡。
　　清醒之前晓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斕蚀衣、水芙蕖他们发现自己只是去一趟擎风派就不见了，他们会怎么想？

　　第二天醒来，晓走出洞穴飞到空中，因为洞穴离那块山坡也不算太远，在晓目所能及的地方，晓发现那只黑色巨鸟依旧蹲伏在山坡之上，面前是一片淡色的花海。
　　晓心里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飞到恶鸟身旁，晓尝试着和它沟通：“我叫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我没有名字，”巨鸟看向他的脸：“这个世界的生物称我为神尊。”
　　神尊！是一个尊称吧！这么说，它在这个世界是很了不起的存在啰？

　　“你可以让我离开吧？这个世界是由你操纵的吧？”晓开门见山表明自己的目的，与这样的生物沟通最好别耍什么手段，否则会引起它的反感。
　　“你不可以离开。我本来是要杀光你们的，因为你留了下来，我才放他们走的。”
　　晓明白尚庆的那一掌为何了：“原来你们是谈好的。”
　　巨鸟不置可否。
　　“为什么要让我留下来？”晓又问：“为什么是我？”
　　“我只是想要其中的一个人，是谁都无所谓。留下来陪我看看风景，岂不很好。”

　　晓终于明白恶鸟的心思了，原来它把自己当成宠物豢养了。
　　晓压抑着怒气：“要留多久？”
　　巨鸟看着他，眼里有兽类特有的冰冷：“我说过的，永远。”
　　晓冷笑：“笼中之鸟，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才没有兴致陪你看风景呢！！”晓不敢想象自己永远呆在这个空间里，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设法杀了这只鸟。

　　晓花了七天的时间在空中猛飞，不论朝哪个方向，只要飞到一定的距离就会回到那片花海所在，除了发现一些奇特的动物，晓没有再发现别的人迹。
　　再次悬浮于半空中，俯瞰大地，晓心里稍微有些落寞。
　　这个空间里，似乎真的没有别的人呢。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巨鸟才想要一个人留下来陪他吧？

　　八天过去，晓发现巨鸟总是呆在那块山坡上，有时甚至一整天动也不动，像一座雕像般呆呆地看着花海。
　　晓终于忍不住开口：“神尊，你老是呆在这里，不烦么？”
　　巨鸟侧头看了他一眼，喉咙里缓缓溢出轻柔的声音：“不烦。……我喜欢这样。”
　　顿了一下，他回头看着面前的花海：“这些花能让我心情平静下来。我当初只是栽种了一朵，如今都变得这么多了。”

　　晓脑子里闪过一个镜头：一只小鸟种了一株花，然后它就蹲在这株花旁边看着它慢慢变成两株、三株、四株、五株……直至变成了一片花海。
　　一朵花变成了花海，而小鸟也变成了巨鸟。开玩笑吧？--|||
　　晓无语。
　　“哦，神尊，您没有洞府、宫殿之类栖身的地方吗？”
　　这只呆鸟老蹲在这儿，它不会做些别的什么事情吗？比如说唱歌跳舞、吃东西睡觉？
　　“我不需要洞府和宫殿。我是这里的神，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得了我。”巨鸟眼中有丝不解之色。
　　晓再次无语，或许这就是巨鸟的生活方式，或者说是修炼方式。
　　“啾啾啾~……”

　　晓抬头看天空，空中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多小鸟，猛一看去，发现这些小鸟好像只有黑白两色？
　　凝神观察，原来鸟群中还有一两只其它颜色的鸟，只是在鸟群中非常不显眼。
　　“如果多一些彩色的就好了。”晓自言自语，轻轻的一句无心之言，旁边的巨鸟听到了。
　　巨鸟看着他，黑色的眸子里光明幽邃。
　　晓只觉得眼前一花，天空中就多出不少其它颜色的鸟儿。土黄，绒黄，粉绿，翠绿，桃红，朱红，灰蓝，紫蓝，茶色，亚麻色，……
　　晓呆住。

　　“如果你想要宫殿，那也是很简单的事。”
　　晓回头看巨鸟，巨鸟也看着他。
　　巨鸟记起上次见到晓寻找山洞过夜的事，如果自己为他建一座宫殿，不知他会不会心甘情愿留下来。
　　巨鸟单翅指天，晓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它翅膀上射出，天地间四面八方的的能量都朝这儿汇聚，由虚化实，空中出现了悬浮的泥土，砖头，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彻称了一座空中浮殿。
　　不知这鸟是如何构思出这等巧妙的宫殿，只觉得那空中浮殿像有生命力一般在空中缓缓旋转，色彩以淡色为主，周围的云彩飘飘而过，真是说不出的感觉，像天使居住的天国圣土。

　　“要不要上去看看？”巨鸟试探地问。
　　晓确实有些好奇，何况这些天很闷，难得有些解闷的事情。“好。”
　　晓与巨鸟飞上了浮殿，降下在广场上，颇有兴致地四处观看，更是觉得不错，比那个什么天空之城还要强，居然有几丝魔幻的味道。
　　里面的建筑、布局粗中有细，浑然一体，可以称得上匠心独运。

　　“如果你喜欢，它就送给你了。”
　　巨鸟温柔地说。
　　晓明白它是在讨好自己，叹了口气：“神尊，你孤身一人住在这个世界，或许是寂寞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某个人陪伴着你，你应该寻找一个伴侣。”

　　巨鸟眼里有几分希冀：“那么你就当我的伴侣吧。”
　　晓摇摇头，态度坚决，认真地看着巨鸟，希望能让它明白：“伴侣之间是要你情我愿，他们之间有爱，而我们不是。”
　　很滑稽的是，他怎么可能会当一只鸟的伴侣，说出去会被人笑死。就算它能幻化人形吧，可它应该是雄的吧？除非自己真的爱上它，不然他还是会介意它的性别的。虽然在泯息家被灌输了一些男女皆可的理念，可是……想想鸡皮疙瘩直掉，如果是喜欢的人还好，不喜欢的话就恐怖了。

　　“那么我爱你，不行吗？”巨鸟的眼里居然有些委屈。
　　晓只当它是开玩笑，这只傻鸟到底知不知道何为“爱”？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应该送我离开这里。”

　　巨鸟看他的样子分明是去意已决，终于暴怒起来：“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
　　“我有我的事情要做，神尊，我不可能会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你也不见得会开心，不如彼此分离，你日后自然可以寻到自己真正爱的人。”

　　巨鸟看着晓，突然冷笑起来：“真虚伪。”
　　晓一愣。
　　巨鸟继续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不爱我，可是你不仅是在拒绝我，你还拒绝任何一个人，你根本就是个无情之人。”
　　晓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你以为很了解我吗？”

　　“哼！”巨鸟飞悬在空中，“你可以看穿别人的谎言，我也可以！而且这个世界是由我控制的，你如今身处其中，我可以很轻易窥见你的心！你心里一片空白，你才是真正不懂爱的人。”
　　巨鸟飞走了，留下最后一句话：“若不是我对你有兴趣，你只能永远孤单，你这个被诅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