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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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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国的慈善家费心举办了这场晚宴,邀请的自然是名流。
酒宴丰盛,宽敞明亮,器皿都是极为精巧的银器,酒杯和刀叉交错的声音悦耳动听,大量的红、白葡萄酒香气扑鼻,红烩鸡、红酒烩牛肉、伯根第烤田螺、桔香法式吐司、法式蘑菇蛋卷、菠菜乳酪焗生蚝、法国鹅肝酱煎鲜贝、法式鱼卷、番茄百里香鳕鱼、烘焙芦笋、鲑鱼奶油冻、瓤馅鸡肉饼……美食如云,力尽所能地展现奢侈和美味。
柯明挽无心吃东西,他在找华法教育会的会长,询问对方关于留学生补贴的事,“你在这里做什么?”
“端盘子呗。”
“我这糊涂了。”柯明挽拍拍学弟瘦弱的肩膀,“最近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吗?”
“就是没钱交学费,只能退学做工了。”
“你也退学了?”
柯明挽心里这第一要紧的事就是解决在法留学生如何生活跟学习的问题,不能完全做苦工,抛下重要的学业,实则他也不容易,但新来的学弟们更艰难,必须要先解决他们的麻烦。
最忧国忧民的当属蔡明东,他是跟柯明挽一起来的,他们两个可谓是留学生中的两颗明星,也应了名字里的明,给众人黑暗的道路上点亮明灯。
今天褚祥瑞来这里是为了显摆他作为上流人的风光,为了跟有前途的留学生交好,为了露脸,可不是为了被俩穷学生追着问善款为什么没有到留学生手里的。
“你们说的问题,我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那些人。”褚祥瑞脑满肠肥,大腹便便,他眼里流露的是精光,说话也带着官场上的打哈哈,没有一句实话,全是虚的。
“你们得知道,这些学生能来法兰西读书真的非常不容易,教育会不知道费了多少的精力和时间,其中的安排都是要用钱的,机会不是大风刮来的……”秘书就是替上司把不好意思说的话给说了,他不胖,但是三角眼尖嘴猴腮,也没有一点儿正派的风范,“我们会长日理万机,有不少事在等他解决,你们怎么就为了这种小事来麻烦他?”
“顾左右而言他,这就是你们的态度?”蔡明东看了一眼柯明挽,知道对方的意思,他们要一起硬刚这些人。
“每一个学生都满怀壮志,他们不远万里来到法兰西,为了什么?”柯明挽的语气里带着慷慨激昂的怒意,但是不锋利,更像在唱悲歌,“他们是为了我们的国家,不是为了一个人的利益。”
“这点我知道,明挽啊,你是个好孩子,大家都清楚,你从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参与革命运动了,是很进步的学生,但你也要考虑一下实际情况,不能总是活在不切实际的梦想里。”
柯明挽意识到,无论自己有什么样的态度都不会有效果,因为眼前的人不以为意,“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您外甥来了。”
“那我得去看看。”褚祥瑞见这俩进步学生偃旗息鼓了,露出一个得意又不屑的笑,随后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嘴脸,“我有一个重要的亲戚要去招待,先走了,你们好好享受这里的美酒和美食。”
“他这个样子真是……”蔡明东喝了一大口酒,“让我深恶痛绝。”
宋子喻站在两人旁边很尴尬,他是跟褚祥瑞赔罪也不是,安慰这俩人也不是,属于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咱们去看看谁把他引走了。”
“也行。”
Robert夫人正在和褚裟友好的交谈,她是法兰西驻华大使的夫人的姐姐,不过她本身也有身份,是兵器工程学的专家。
“我不觉得他们会欢迎我,战争的影子一直留在我的身上,还有我的名字上,我真的没有一刻可以安心。”
“夫人是今夜注定的明珠,只怕有心人要因为您的光彩堕入深深的爱河了,怎么会不欢迎呢?”
“幸好你一直以来都陪伴着我,不然我真的要被噩梦折磨死了。”
褚裟还想说什么,见有人要搭话,他表示失陪一下,因为女方主动把脸贴过来,往前的幅度不大,他又和Robert夫人做了贴面礼。
“阿哥,真是太巧了。”褚祥瑞对褚裟很是热情,跟刚刚对柯明挽和蔡明东的敷衍了事形成鲜明对比。
“我看他是故意偶遇……”庆榆收到主子的眼神,立马闭上了嘴巴,王爷府对下人的管教很严格,只不过他从十岁起就跟着他们阿哥,被宠坏了,平时说话不知道收敛。
“阿哥,府上还好吗?”
“国内乱贼四起前,我回去过一趟,没什么好玩的,也就是打茶围,蓄画眉,玩票,赌——钱,斗蟋蟀,放风筝,玩乐器,没待两年……贼人就窃取了江山,阿玛非要我来避避风头。”
封——建王朝没了,但是王爷府并没有因此没落,有祖上的基业在,日子不会差,这就是褚祥瑞巴结褚裟的原因了,他想从这个不谙世事的小阿哥手里骗钱。
“叛……”褚祥瑞不能说一些话,毕竟前朝已经没了,这里还有不少革命人士和进步学生,“这里吵得很,想必你也不喜欢。”
“还可以吧,全是没礼节的庶民,这要是搁在前朝,我非叫人打他们的板子不可。”褚裟喝了一口红酒,他是最要脸面的,越是失去了曾经的身份和地位,反而越要人给他行礼。
褚祥瑞为了钱,也为了从褚裟身上捞取别的好处,更为了利用他贵族的身份搞事情,没少给褚裟请安行礼,现在也是一副奴才相。
“我就爱吃这个法式鱼卷。”褚祥瑞拿着一小碟鱼卷就开始卖弄了,他清清喉咙,挺起胸膛,屁股往后摆,母鸡下蛋前也没有这么繁琐,“这不只是一个鱼卷,还是法餐历史上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红酒应配红肉,白酒应配白肉,没想到您今天的餐食竟然……”褚裟顿了顿,他的面无表情更加显现出嘲弄来,“不伦不类。”
这无疑是当众打褚祥瑞的脸,他平时自负是读书人,是名流,好炫耀自己的见识,结果就在刚炫耀过的地方被嘲讽了。
柯明挽远远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忧心,他总是逗褚辫子玩,可是心里也不讨厌他,反而觉得他可爱,对方真要是跟褚祥瑞那种人同流合污,那才是自降身价,毁了所谓的“贵族脸面”。
“你怎么又来了?”褚祥瑞脸上讨好的笑容瞬间没了,换上没耐心的样子,“我不是说过会解决的,你要给我时间。”
“不找你。”
“那你过来干什么?”
“找他。”柯明挽用酒杯指了指正在吃红烩鸡的褚裟,“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你们认识吗?”
“当然,我们是朋友。”
柯明挽转过身,他无视身边的褚祥瑞,直面褚裟,向对方提问,“法衣,你告诉他,我们是朋友吗?”
褚裟看看褚祥瑞,又看看柯明挽那毫不动摇的姿态,他点点头,“我们是朋友。”
“法衣,你怎么会跟他做朋友呢?”褚祥瑞知道柯明挽很有名,即使是在群英荟萃的留学生里,对方也是明星,可赫舍里是顽固的保皇党,他们两个不可能做什么朋友。
“我原本想让他做下人的,但他不愿意,说要人格平等,就只能做朋友了。”褚裟叹了口气,他为了自己的面子没有说全,其实让步更多,两个人几乎对调了关系。
柯明挽是软硬不吃,褚裟追的精疲力尽,但也尊重对方的想法,没有强加于人。
“我累了。”
褚裟身娇体贵的,他不想在各种肮脏吵闹混乱的地方辗转了,拉住柯明挽的衣角小声求饶,“你让我歇歇。”
“来这边。”柯明挽抓着褚裟的手腕把人扯到僻静的地方,他刚看见一个难民贼眉鼠眼的,□□要偷或者抢褚裟的钱,“我们先离开,听我的。”
“你放开我。”褚裟那点身为贵族的矫情又发作了,他甩开柯明挽,非要独自回家,后来果然被抢走了钱。
柯明挽要送牛奶,有一辆自行车,当他骑着车经过的时候,没办法无视孤苦伶仃地蹲在马路边看月亮的褚裟,“我就说你……你怎么不注意点?”
“我也不想这样,你不要落井下石。”
“行吧,上车,我送你回去。”
“就坐这个?”褚裟蹲很长时间了,但是不耽误他嫌弃柯明挽的自行车。
“那我走了。”
“等等,谢谢你。”
“能从您嘴里听到谢谢两个字真是我柯明挽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褚裟果然坐不惯自行车后座,但他怕柯明挽把自己丢下,就把不满意藏起来了,“我怕他们靠近我,就把钱丢过去了,让他们快点离开我的视线。”
“你被吓到了?”柯明挽觉得惊奇,褚裟平常不怂任何人任何事,每天都像只斗胜的公鸡一般,不能是害怕的主儿。
“他们很脏。”褚裟意识到柯明挽的衣服也不干净,赶紧抱紧对方的腰,以防对方把自己丢下,“你当我老师好了。”
“你现在又在玩什么?”
“既然你看不上我,那换个位置,你来当我的老师,教我关于你们追求的理想,还有革命,你来教我。”褚裟当时还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耍少爷脾气,全心全意地学习。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褚裟瞪柯明挽,对方也盯着他,“记得,您请坐,我很想和您一起谈谈国家的未来。”
“很好,我给你推荐的那几本书,你看了多少了?”
“我这些天一直在欣赏法兰西的景色,更多的是散步。”
“一本也没看?”
“怎么可能?”褚裟精通法语可不代表他爱看书,但是他在柯明挽的注视下说不出谎话来,“看了一页。”
“六本书,七天时间,你看了一页……你真行。”
“烦死了,我一直都在不学无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