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黑暗料理 ...
-
江铭琛推门进来的时候，顾默和锦荆正聊得开心。不知道锦荆说了什么，顾默正在跟他比划，因为一条胳膊不能动的原因，显得有些滑稽。
在床上半躺着的人脸色比下午那会儿好了不少，终于不是那种如纸色的惨白，微微透出粉意的皮肤显得他整个人都充满了生机。
两人看清来人以后，不约而同停下了交谈。
锦荆还好，顾默脸上的笑意直接僵在了嘴边。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铭琛。
“我来送饭。”江铭琛抬了抬右手提的保温桶向他示意，然后走到锦荆所在的另一边，把左手上提的药一样一样都拿了出来，有胶囊有冲剂还有涂的抹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五六种。
顾默看着江铭琛一样一样把所有的药都摆了出来，花花绿绿地，占据了床头柜的半壁江山。他感觉看到这些药口腔里就已经充满了苦味了，但是看到旁边人的神情，反驳的话说不出口。
“一会儿吃了饭再吃药。”江铭琛又把保温桶提了起来，放在靠近顾默的桌子角，从里面提出来四小份菜，最底层是一盅汤。
顾默中午的时候昏过去了，下午发烧烧地厉害，这会儿打了点滴以后，温度退了不少。刚才和锦荆一直聊天还没觉得，现在他看见了餐盒才反应过来肚子空空，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看着江铭琛把餐盒一个一个都摆好，虽然还没有揭开盖子，但是既然是江铭琛出手，那这顿饭的档次应该不会很低。
顾默悄悄把右手塞进被子里，揉了揉自己瘪下去的肚子。
哎，有点怀念小区门口的豆腐脑，螺蛳粉，牛肉汤，馄饨，麻辣鸡架，香辣鸡杂，泡椒凤爪……
然后……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小小抗议了一下，叫了一声。
……
声音不算很大，还隔着一层被子，顾默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不会听到的。”
锦荆自从江铭琛进来就在玩手机，很显然并没有听到这声响，依旧低着头跟万祁南发消息。
然后顾默又偷偷地瞄了一眼站在旁边，正摆着饭菜的人。
一开始他的神色还和往常一样，甚至于脸色还有点臭，在顾默悄悄盯着他看的第三秒，江铭琛终于忍不住了，小小地笑了一下。
……
顾默立即收回视线，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抿了抿嘴。
然后肚子很争气地又叫了一声。
他用力地按着肚子，表面上镇定无比，其实内心快要崩溃。
旁边的人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顾默自认为很凶地瞪了他一眼。
江铭琛扭头看到的就是顾默胡乱翘起的头发随着他的呼吸在空中一抖一抖，不知道是不是羞的，他的脸颊比刚才更粉了一点，像一颗夏日熟透了挂在枝头待摘的蜜桃。戳一下，甜甜的香气就要兜不住了。
他的嘴角向下，嘴唇却微微嘟起，一双桃花眼充满了怒意，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这怒气完全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掩盖眼底的慌张和尴尬。
明明是很凶的表情，顾默自认为是老虎，可落在江铭琛眼里就变成了一直张牙舞爪的小猫。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捏着顾默的脸去尝一尝他翘起来的唇。
不知道是不是也像蜜桃那样柔软。
手上的动作不停，他把打开的饭盒一个一个端上饭桌，幻想里的红红火火的菜一个都没端上来，却而代之的是一个颜色比一个淡雅。
第一个清汤小白菜。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做饭的人过于没有经验还是这个小白菜连幼儿园都没毕业就出来营业了。几棵小小的菜心七扭八歪乱作一团挤在不大的餐盒里。应该是煮过了的缘故，看上去软塌塌地，烂糊在了一起。上面还很敷衍地撒了几粒火腿丁。
第二个原味鸡蛋羹。顾默敢说这是从小到大见过最丑的鸡蛋羹，并且没有之一。蜂窝状的圆孔大小不一，淋上去的酱油少到令人发指，彻彻底底把“原味”贯彻到了极致。
第三个菠菜炒鸡蛋。菜和蛋像一对儿难兄难弟混杂在了一起难舍难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知道是不是酱油倒成了老抽的缘故，整个菜通体呈现出了一种跨越种族的势头，呈现出了茄子皮的绛紫色。
第四个酱油黄瓜拌鸡丝。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黄瓜拌鸡块。鸡丝是细细的一绺一绺，而眼前的东西是一坨一坨，和一块一块的黄瓜搅合在一起，白白绿绿，相得益彰。
……
你那双三十七度的双手怎么能捧出这么冰冷的菜。
顾默眼神哀怨，被盯着的人又从保温桶里倒出了一碗当归黄芪红枣枸杞鸽子汤。
满满当当的药材快把鸽子淹没。
也不知道是配料炖鸽子还是鸽子炖配料。
“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顾默嘴角抽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碗药材鸽子一半一半的汤，他毫不犹豫地怀疑，这几种东西搭配在一起可能会产生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然后让他一口归西。
他只是凭空捏造了一个前男友出来，应该罪不至此吧……
锦荆放下了手机，拿起筷子，想和顾默分一杯羹，结果被江铭琛出言制止。
“你们的饭都在外面。”他好像生怕锦荆会过来抢了顾默的专属套餐，又适时地补了一句，“川蜀记送过来的。”
川蜀记，开在唐人街的一家中餐馆，因为生意过于火爆，只能堂食，不接受打包外售订单。
啧，看来给大家这是都订了餐。锦荆从善如流地放下了筷子。
蛮有心的嘛。
“行。”他凑过来拍了一下顾默的肩膀，“江哥肯定给你找的大厨……”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他就看见了摆在桌子上的菜，和那碗“强身健体汤”，夸人的话卡在了嘴边。
“你家这五星级大厨今天是手抽筋了？”
……
江铭琛看了一下菜色，确实有点惨不忍睹，有点心虚，但这已经是他经过了百般试验过后最成功的一次菜品了。他故作镇定地拿过放在顾默床头的玻璃杯从一另一个他带来的杯子里倒出了淡绿色的液体，放在顾默吃饭用的小桌板上，清了清嗓子，“今天厨师的手不舒服，我就帮忙打了打下手。”
锦荆挑了下眉，心想，你这可不只是打了打下手，你这是直接下手了吧。
“这是什么？”顾默以为是青瓜汁，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一瞬间，苦味从嘴里爆开，一阵青涩的味道直冲大脑。顾默好不容易梗着嗓子咽下去这口，回味又尝出了一丢丢的甜。
“苦瓜汁。”江铭琛面不改色，“医生说你伤口没好发着烧要吃清淡的。”
他根本没听后半句江铭琛说了什么，慌不择食，端起来盛好的鸽子汤喝了一大口。他本来是想去一去苦瓜的味道，结果一大股中药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
顾默一言难尽抬头看着江铭琛，他的眼角发红，眼眶中闪烁着被苦味逼出来的泪光，一闪一闪地，宛若即将要上刑场。锦荆在一旁幸灾乐祸，这会儿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江大厨，黑暗料理做的不错啊。”
这盅汤还真的不是江铭琛炖的。只不过，在厨师炖的时候，他觉得药材好像放得少了一点，就往里面加了一点，后来他觉得好像还是不够，又往里面加了一点，再后来……
就这么循环了个三五遍，这锅汤，就彻底变成了，一锅药。
“你……”顾默本想拉着锦荆同苦共苦，结果在他开口把话说完之前，麻溜地滚了。
“你先吃着爱心便当，我去看看门外的有没有冒菜，水煮牛肉，钵钵鸡，红糖糍粑……”
只留下一串菜名在病房里回荡。
……
顾默看了看面前的菜，又看看站在一旁的江铭琛，又看看菜。
旁边的人依旧一副高冷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实则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了几秒钟以后，最终还是把压在了最底下的盒饭拿了出来。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帮床上的人揭开盖子，而是径直地放在了桌子上。
顾默又抬头看了眼江铭琛，旁边的人坐地笔直，在不经意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他的喉结动了一下。江铭琛这副姿态仿佛面临的不是一顿普通的饭，而是一场决定集团生死的会议，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样子。
坐在床上的人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了盒子的盖子，里面是几枚红糖糍粑，上面淋了红糖。
“这是你准备的糍粑吗？”顾默伸手夹了一个出来，糍粑的软糯搭配上红糖的香甜混合上豌豆粉的细腻，三种味道在嘴里融合交织，最后幻化成幸福的味道。
江铭琛正襟危坐，并没有回答顾默，但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顾默的嘴边。等待他的评价。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江铭琛的声音哑的厉害，顾默感觉莫名其妙多看了他两眼。
“挺……挺好吃的。”顾默半个糍粑留在了筷子上，不知所以地看了江铭琛几眼。
“你没看到什么吗？”
顾默又往盒子里看了几眼。红糖淋得不是特别均匀，一边多一边少，呈现出来一个三角形。
没什么特别的啊。
江铭琛接过盒子往里面看去，上面的红糖已经变得凌乱，豌豆粉经过了一路的颠簸变得到处都是。
所以。
我画的那颗用来表白的爱心……
它！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黑暗料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