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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和近在咫尺的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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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该说不说,我舅舅的衣品是真的好。
我记得他和陈捍东没在一起的时候没怎么好,可是在一起之后,他越来越漂亮。
高瘦的身影,挺拔的个子,在人群里特别出众。
我只是客观的说,并不代表因此我就对陈捍东有一丝丝的好感。
我去学校找蓝宇,一眼就看到了因为无聊蹲在台阶上画图的他。
我快几步跑过去,把手上的汽水递给他,“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事,我也刚下课。”他伸手要接我手里拎着的给我爸买的书袋,我摇头说不沉。
身边走过不少学生,其中一个看起来和他很熟稔的样子,嬉笑着拍拍他,“呦,蓝宇,没看出来啊,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就是就是,他平常腼腆那样,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女的呢。”旁边一个锅盖头接过话。
这话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未免有些太过前卫,此言一出,大家或多或少都觉得尴尬,所以都停住了话头。舅舅想开口解释,我抢一步出声。
“不是女朋友,是爱慕者,我正在追求他呢,不过看得出来他也挺喜欢我,应该马上就要成女朋友了!”
大家哄笑几句就散了。蓝宇摸摸头,哭笑不得地问我,为什么这么说。
我低头嘬着汽水,挽上他胳膊,压低声音给他解释,“舅舅,虽然我知道你和那个陈捍东有点情况,但是这事暂时不能昭告天下吧。你长得这么好看,喜欢你的女孩肯定不老少,你要一直拒绝她们,人家因爱生恨,指不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
我伸手比划着,要多夸张有多夸张,“有我这么一个挡箭牌,那些前赴后继美丽花朵肯定能消停不少。”
他拿出手绢递给我擦手上冰饮料瓶析出的水珠,然后问我,“那怎么不直接说是女朋友,还能少更多的麻烦。”
我摇摇头,故作深沉地摆摆手,“你看看,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直接说女朋友,你怎么和你之前的舍友解释你上学三年没给我通过电话,没写过信的事。”
蓝宇憋不住笑出声,推了推我的脑袋,“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歪理。”
我冲他做鬼脸,“这是智慧好嘛舅舅!”
我俩光顾着打闹,一抬头,黑着脸的陈捍东直勾勾地盯着我俩。如果吃人不犯法,看他那眼神,能把我现场活刮。
起初我是有些小愧疚的,毕竟当着人家正经爱人的面,我口口声声和别人说是他女朋友。可是一看到他兴师问罪的眼神,我没由来的叛逆心,就想向他挑衅。
我雄赳赳气昂昂地刚准备冲他翻个白眼,却在眼神触及到他身后的方向时,瞬间宕机。
陈皓。
那是我的陈皓。
我融入这里的生活后也依旧会想念的陈皓。
在我本来的世界,妈妈很早就去世了,爷爷奶奶在而后的几年也相继去世,爸爸一个人把我带大,然后转身遁入空门。在我刚刚考上硕士那年在北京圆寂。
除了陈皓,我想不出第二个可以记挂的人。
可是现在,他明晃晃出现在我眼前。
我快步冲那个方向跑过去,不高的台阶,一个踏空,差点绊倒三步并两步的我。舅舅下意识的一把把我捞进怀里,让我站稳,再一抬头,原本站着陈皓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陈捍东的脸更黑了。
我伸手指那个方向,急切又渴望的问蓝宇,“舅舅,你刚才有看到那个方向有个人吗,高高的,穿着一件深咖色的半袖。”
舅舅疑惑地摇头。
“你们两个还没抱够嘛?”耳边传来陈捍东咬着牙的怒气,蓝宇被他一把抻开带上车。
发动机的轰鸣声一晃而过,我有些失神的看着那个方向,大踏步走过去,又四下探看确定空无一人。
或许真的是幻觉。我通知自己一样给这场闹剧下了结论。
这辈子再能见到他的可能几乎是没有的。我又告诉了自己一遍。
梦境和现实只有一壁之隔。所以时不时的,我们分不清它们。
可是现在,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在梦里醒着,用不了多久,适应感会将这里变成我的现实。而那之后,有他的现实就会成为我的梦。
仅一壁之隔。
我和他的缘分,在抢救室的灯熄灭后断的干净彻底,我和他阴阳两隔,此生再没什么机会相见了。
【陈捍东】
我去他奶奶的外甥女!
哪个外甥女和舅舅同学说自己是舅舅女朋友?
我就说那小娘们没安好心,原来在这儿等着老子呢?
顶着亲戚的名头大摇大摆的和老子抢人?还不避着我当街和我对象咬耳朵。
老子火已经顶到天灵盖上了,小蓝宇还在一旁劝我带她一程。
我带她奶奶个孙子!
青天白日,我一句话没说,给人欺负的在我怀里哭了又哭,我还是不解气,掐着他的小家伙让他一遍一遍喊我。
我真应该明天去纹个身,在脸上光明正大地写上“蓝宇他对象”五个大字。
听咏红说那东西不怎么疼,我一边思索着完成这事的可能性,一边手搭在小蓝宇背上反复地摸。
我琢磨到后半夜,他也睡到后半夜,在我抽第五根烟的时候他才悠悠转醒。我最近有节制的控制着自己的烟。
我比他大十岁,如果再不用心养护着点,等他五十岁风华正茂的时候,说不定我坟头草都一米来高了。
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不用保养了,好等我死了给他们腾地方。
我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说给蓝宇听,眼睛没看他,其实余光把他所有的表情都收入囊中。
我看他嘴一撇,大眼睛里一下子就盛满了眼泪,赶紧又抱过来哄。“我跟你说笑呢,你怎么这么不经逗。明明今天是你的错,你看看眼泪一下来,又成了我的不是了。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哭,是不是床上没哭够啊……”
我一出声,他就用水盈盈地眼睛瞪我。还真是把人给气着了,我不敢再混账,从床头柜上拿起来团的皱皱巴巴地衣服披在他露在外面的薄肩上。
“还生气呢?该生气的不是我嘛?嗯?”低头把头轻垫在他头上,愤愤不平,“我就抽了一根烟的功夫,对象成别人的了。”
“沅沅…沅沅,不是怕,别人说闲话嘛?”小蓝宇抽搭着,发丝一动一动的,扫的我心直痒痒。我暗骂自己混账,早就不是毛头小子的年纪,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勾得我直想龌龊事。
他还在那里小小声辩驳,说得什么我基本已经听不到,就想着他的头发怎么这么香。
“……再说了,沅沅是我亲外甥女,你吃醋也不能吃到孩子身上啊!”小家伙越叨叨越生气,说到最后还顺手掐了我一把。
嘶。
捉住他作乱的手。
“亲个屁,你一个独生子女,就二叔家有个妹妹,她今年才多大?哪儿来得这么一个比你还大一岁的女儿?”我没忍住指错。
他愣了好半天没说话。
我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话,好像并没有出错。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情况的?”
我也愣了,脑子里飞速转弯,“不是你说的吗?”
“可是我是在北欧之后才告诉你的呀,在你父亲去世之后。”蓝宇“蹭”一下从我怀里起来,做在床上和我平视,伸手在我胸膛前比划着,“你是不是……”
我算是听明白了。
我说为什么这两个月带他吃了那么多好吃的,我在他眼里都看不到新奇,合着这小子也是……也是,在这儿陪我重来一次。
我突然很想哭。
我妈从小就教育我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后面这些年,除了主席和蓝宇走那两次,我很少哭。连老太太下葬我也只是掉了一两滴眼泪。
可是我现在突然很想哭。想着,眼泪就涌出来了。
这次换我的小蓝宇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把我抱住,我把脸埋到他颈间,大滴大滴的泪混着这些年的苦涩从他肩上流下去。
到最后,我哑着嗓子问他,“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蓝宇】
那天晚上捍东和我说了很多。恨不得一口气讲我走以后的那些年都讲给我听。
他说了他相敬如宾的婚姻,再三跟我讲两个人多年一直分房。又讲了他在北美的房子,装修的和我们的北欧一样。还提到了他领养的孩子,又说到他写给我的信。
我问他怎么寄出去。
他红着脸说,都烧了。
“你不是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嘛?”
他恶狠狠地把我圈进怀里,“老子就想烧,管的着吗你。”
然后他又磨着我把和他分别之后的事都讲给他听。讲到沅沅他又咬牙切齿。
我不由得觉得好笑,可是那些年,我的日子里除了想他,就只有沅沅。
我问起他的孩子。
他只说那孩子是有些冷漠在身上的。但是却很有灵性。清冷的像月亮。
所以给他起名叫陈皓。
“叫什么?”
“陈皓,白告皓。”
“他在哪个大学毕业的?”
捍东皱了皱眉,思索半晌,“好像是加州的大学吧,怎么了?”
“沅沅,沅沅他俩”我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俩认识?”捍东刮了刮我的鼻子,“他俩,在一起了?”
我看到捍东的眼睛里也有一丝诧异闪过,他突然笑出声,“原来那小子喜欢这款,怪不得我看那个宋沅怎么那么眼熟。”
我推推他,“差点成为你儿媳妇的人,以后你可不能再欺负她了。”
捍东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我欺负她?那小妮子不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唔”
他吻得虔诚且专注。我们两个都是对方失而复得的礼物。
吻到最后,我早已经把想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
真好,我们都带着最爱对方的状态,回到了可以改变一切的时候。
真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们还是最爱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