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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沉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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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片的寂静,三人各自低头想着事,远远隔着许久也没有互相对望一眼。楚辞兀自琢磨了一会儿才上身的新衣衫,瞧着袖口边几朵清雅的小花觉得颇为有趣,用手指在上面蹭来蹭去,直到将白色的花朵弄成灰黄才咧了嘴傻笑。
“你把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了,不会是为了和我斗嘴的吧?”邢如玉喝了五六杯茶,涨得不能再用喝茶装样子,便微微蹙着眉冷眼扫向楚辞,看他才一会儿工夫就将好好一件干净的衣衫给弄脏了的时候又瞪了他一眼。
楚辞无趣地将手指从袖口的花饰上移开,身子慵懒地往椅子里一靠,打着哈欠无力道:“营里的兄弟就数老大最无趣了,自己不会玩笑就算了,连别人笑闹都看不过眼,难怪到最后相爷没把庄子交给你管。”
暗卫营是楚临训练死士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各处搜寻有天分的孩子,用些见不得人的法子弄进楚府里教授各种技能。等这些孩子长大了,便会依据他们的特长分派不同的职位与任务,其中不乏在朝中地方任要职。
楚辞、邢如玉与沈醉算是同一拨,且是其中出类拔萃的。邢如玉有一股异于常人的狠劲,早时很受楚临重用,甚至命他做了暗卫营的管带。后来楚临选了沈醉接手寿莫庄,营里面许多人都不大明白各中缘由。
不过,暗卫营虽是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但总还有些其他不成为的规矩。就像营里面有人留了姓,而有人则是直接姓了楚,留姓的多被派到朝中,而随了楚姓的却在其他要处做事。
沈醉觉察邢如玉似是有些真的怒了,便起了身走到楚辞身边,递了块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手,一边缓解尴尬道:“也许相爷是想让大哥入朝,只是先前一直没寻到时机,所以才让他到庄子里先管着事。大哥是营里面本事最高的,没了他在庄子里顶着,只怕早出了事情。”
楚辞扁了扁嘴,似是十分的不屑,但未出声便听邢如玉哼了一声,只好怂了肩继续窝在椅子里。邢如玉哼了一声之后却再没动静,沈醉便回了原处坐下,瞧了楚辞笑道:“这回相爷要你到庄子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除了看着你,还能有什么事?不过你见我几次好好听话办事了?我来就是想问问相爷到底在算计什么。”楚辞极兴奋地接过话,说得兴起时眉飞色舞,连无力的身子都坐直了。
“相爷的心思,什么时候告诉过别人。”邢如玉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瞧了瞧燃了一半的白烛显得有些不耐烦。
沈醉摇头笑道:“他是要问我们能不能猜到相爷在想什么。我想,京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人大吃一惊的事情,而且相爷在其中使了不少力。”
楚辞眉眼带笑,眼里就是不信他不知发生何事的神态。
“这大半年我都没回过楚府,营里的暗探也没把消息送到庄子里。除了襄郡王封了太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封了王,其他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事。”沈醉依旧浅笑,但瞥见邢如玉一脸不奈时只好隐了笑,直言道,“相爷挑起几位王爷之间的斗争,现在京中波涛暗涌,风雨欲来。”
“就知道你知道。”楚辞面露仰慕,冲着沈醉抛了一个大大的媚眼。
沈醉好笑地摇了摇头,朝着邢如玉道:“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想要个喘口气的机会老天爷都不愿意给。相爷放手寿莫庄,几位王爷马上就要来投帖子了。”
“相爷放手庄子?怎么回事?”楚辞抢了邢如玉的话,跳起来奔到沈醉面前,肘支着桌面双手托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沈醉。
沈醉简单地解释了现下的状况,将楚临把寿莫庄全权交给他得事儿同楚辞说了。邢如玉不知为何又哼了一声,但仍是没有别的什么动静。沈醉楞了一愣,却不在说话。
楚辞却似是奈不住,拉了沈醉道:“你果然都明白,不枉我求了相爷出来到庄子里。其实,我也是烦了在几个王府里周旋。虽说我聪明绝顶外加巧舌如簧,但对付那群人精实在太累了。”
“没见过你如此自夸的。”沈醉轻轻一笑,心里却有些计较。楚辞八面玲珑,搬弄是非的功夫非一般人能及。对楚临来说,挑拨王府是非该是极重要的事,但他却能够同意楚辞放下王府里的事到寿莫庄看着他,他不知是该如何作想。
楚辞倒是“恬不知耻”,竟是开心地笑了。许久之后平静了才故作长叹,抚胸道:“要不是我一张利嘴,相爷怎么会让我到庄子里?明知道我出了楚府就成了野猫,还肯让我出来,还得靠我哄人的本领。”
“你怎么不把大哥哄一哄呢?”沈醉低声笑讽,见楚辞假恼瞪他一眼,才道,“相爷知道你性子野,只当你出来了会没个收敛瞎四处瞎玩,但他不会想到你会背着他做别的事。”
“你怎知我要做别的事?”楚辞面露惊讶,但略微一想就憋了下去,又有些无趣道,“你总能不露声色地把人心思看透,我想什么都蛮不过你,实在是无趣。”
沈醉微微一笑,看了眼邢如玉道:“若不是这点本事,只怕我早被踢出暗卫营了。如今担着寿莫庄如此大的营生,若不是还有些旧日的兄弟帮着,我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何必谦虚,如果只有这一点,庄主不会是你。”邢如玉终于不再冷脸哼声,只文雅地坐着,眼落在跃动的烛火上不知在想什么。
“这我同意。”楚辞也对着邢如玉咧嘴一笑,然后扯着沈醉极兴奋地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相爷摆明了在京中局势明朗之前不会插手庄子的事,万一王府里真有来招揽的,你打算怎么应付。”
沈醉知他会如此问,但仍是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叹了一声却没有说话。楚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久不见动静就坐到一旁等着。倒是邢如玉斜了他一眼,十分平静道:“事情不难,谁开的价码高就帮谁。”
“哪有那么简单。”楚辞翻个白眼,背靠着圆桌自述见解,“寿莫庄的主子是相爷,怎么做事还得揣摩相爷的意思。这次相爷要的是鸡飞狗跳、几败俱伤。照我看,谁都不能帮才对。”
楚辞望向沈醉,像是要让他来评一评他与邢如玉谁说得好。沈醉却沉默许久,面上竟是从未有过的冷肃,看得楚辞感觉有些不好,甚至还以为是他说的话得罪了人。
在楚辞犹豫着道个歉时,沈醉回复了微笑,负手立在窗边道:“相爷既然能够毫不犹豫地舍弃寿莫庄,我们又何必为了他死守着。”
“你……想要自谋出路?”楚辞犹自听得发懵,倒是邢如玉眉头微蹙跟在他身后问了句。
沈醉手扶窗棂,抬头望向空无一物的夜空。一个柳家庄不足为惧,就算有永王旧部也成不了大患,但萧墙之祸却可以毁了稳固的朝廷。若要他眼看祸乱起,他却是做不到的。
“放手一搏,未尝不可。”楚辞故作深沉,一手托着下颌,一边摇着头似乎在品评些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