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借口 ...
-
答案是:有。
等待了很久,却没有等来廖小成一句话的陈子容开始忐忑不安。死而复生虽然离奇,但也不是没有。怎么轮到廖小成,就……
难道说,撞到脑子连声带也撞坏了?这也,太搞了吧!
“廖小成,廖小成……”再次亲切地呼唤两声,陈子容就看到推车上的那位沾着血的睫毛悠悠一颤,继而眼皮子一抬,一道凌厉的光一闪而过,随即化成一种冷漠移到了别处。陈某人的心里顿时是小鼓咚咚锵。
说起廖小成留给她印象深刻的东西不就是那双眼睛么,可如今呢,淡淡一瞥中,昨日的清澈纯真,小兔般的温顺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截然不同的深沉冷傲。配着那一直紧抿的浅色唇瓣,即使坐在推车上也挺得笔直的脊背,竟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威严气势。
这……还是廖小成?
而且,那眼神里出来的内容,完全是——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陈子容知道出问题了。可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在哪儿?想问吧,结果心里一急,那话自己就给转弯了:“廖小成,我陈子容啊!我们昨天刚见过的,你不会忘了吧?”
慕容北萧一听这话,脸没来由地“黑”了下来。
对着只认识一天的陌生男人说出自己的闺名,还请求对方不要忘记她?这种行为叫什么?
轻浮!
不过,轻浮归轻浮,提供的消息倒不少——对方的名字,认识的时间。而且,认识一天就那般仗义,可见两人间必有不寻常地联系。那么,此廖小成身上,又有什么是那女子所图的呢?
慕容北萧沉默着以静制动,静观事态发展。而已经被这沉默弄得焦躁起来的陈子容却在思绪纷乱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平头”说,廖小成从四层楼上掉下。常主任说,他身体主要的受伤部位在太阳穴,其次在后脑。如果说太阳穴足以致命,陈子容毫无异义。但是,没有回应,目光生疏冷淡,仿佛从未见过她似的表情和神态,就绝不是太阳穴受伤那么简单。
说起来,最符合这种情况的,倒是……
想到那种可能性,陈子容一头冷汗地看向了常主任。
“常主任,你快看看。廖小成他,他……”斟酌了一下,陈子容还是用上那个她觉得很玄幻的词,“他是不是……失忆了?”
“诶~ 你说他,失去记忆?”常主任张着深红的唇,吃惊地连抬头纹都出来了。不过,他吃惊他的,有的人不但不吃惊,反而很开心。
瞧瞧。多好的女人,多好的借口!
从这一分钟的这一句话开始,慕容北萧再也不用为借尸还魂的事操心了。因为,一棵大树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面前,无论他是拔树叶,掰树枝,还是做出何种出格的行为,都可以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本尊,失忆了。
不不,入乡随俗。他应该说:“我,失忆了。”
•
小南平中医院建院至今,从没有失忆或类似失忆的病例,就是江州医院的历史上,恐怕也没有这样的病例出现过。可是面前的女人却言辞凿凿,说廖小成前后判若两人,说他目光生疏,说他沉默的言行举止分明是害怕跟周围人说话,接触。还说这一切一切,明显是因为撞击后脑导致失去记忆的症状。
对于这个女人所说的一切,常主任的心里只有四个大字——无、稽、之、谈。
害怕同周围人说话接触,目光生疏,可不仅仅是什么失去记忆 ,最大一种可能性却是——撞傻了。这点,医院里倒是有过实例的,而且就是常主任经手的。不过,这种话对病人家属来说,伤害性太大。常主任认为自己是个有医德的,绝对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伤害病人亲属的心。
咳嗽两声,他步履轻挪凑到了廖小成跟前,带着测试性质地指着自己说:“跟我说,常、主、任……好!”
推车上的男人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把目光投向了泛黄的天花板。
常主任:“……”
别看小小的测试,不过也够明白了。常主任干咳两声,毫不犹豫地带着陈子容进了房间,亲自开出了一系列检验单。
是骡子是马,咱检验后再说。
•
目送着漂亮的女人推着转坐在轮椅上的廖小成拐过了长廊的尽头,常主任转身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悠长地叹了口气。边上的小护士飞快地凑了过来,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问:“常主任常主任,那人是不是撞傻了,怎么都不说话的?”
常主任深思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继而眉头一皱,满面严肃地训斥道:“傻不傻是我们该说的话吗?去去,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去。”
将撅着嘴的护士一把赶出门去,桌上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常主任接起电话,习惯性地来一声:“喂,小南平……”
话没说全,就被话筒那头微嗲的尖细嗓音给拦截了:“早上谁打我手机?”
这个上午,办公室里总共打过三个号码,都是廖小成的。一男停机,两女中只有一个陈姐打过来。常主任这一想,长长地“哦”了一声,和气道:“你是那廖小成的……女朋友?”
“咦~”对方惊讶地轻呼一声,随即“咯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地仿佛一只啼唱小鸟,“我?是啊~你又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号码?啊,是不是小成弟弟说的…………喂,喂喂,说话呀……”
哦,这个活泼的姑娘!
常主任摸摸光亮的脑门,苦恼地龚起眉头。他要如何告诉对方,她的男朋友死而复生,但现在极有可能变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傻子。
唉,真为难!
•
那边常主任正为如何跟对方解释而头疼,这边慕容北萧坐在轮椅上也感到了烦躁。不仅仅因为陈子容把他放到一边排长队等候的时间,还因为刚才大厅里发生的事情,导致所有的走过路过都不会错过地向他投去了看西洋镜的目光。
众目睽睽,当猴看的感觉,能好到哪里。
慕容北萧心里不爽,眼神更是毫不示弱地回看过去。你盯我?行,我盯你更狠。因为某男的刺猬头发,脸上花猫似的斑驳血迹,再配上那凶悍的杀人目光,真真是人见人怕,花见花倒。大伙儿只要一对上那与众不同的丹凤眼,立马得瑟两下,撇头、转身、“视若无睹”……
一个抱孩子的妇人好奇地跑到他面前,刚打个照面,怀里的孩子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慕容北萧在心里阴险地笑了:我让你看我。
等到陈子容办好手续之类再推着他走在检验的道路上,就像是一滴小花蜜落到了蜜蜂窝里,众人的目光是黏地不行。慕容北萧无所抗拒,眼神够牛地一路唰唰唰退散无数。陈子容就没辙了。
当那些人目光闪躲地把视线从轮椅上移到她身上,陈某人的出汗率是节节上升。好在唯一的安慰是,轮椅上的那位一声不吭地环视左右,乖宝宝似的让他到哪儿就哪儿,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真好。
但这想法还没完,这位乖宝宝就在化验室的门里僵住了。
当医生晃着那针筒,说“你把袖子卷起来,我给你抽血。”时,陈子容看到廖小成大力地站起身来,被血遮掩的面色显得极其的难看,不但咬牙切齿地挤出两字“不扎!”,还踉跄着推门出去。
陈子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一个劲地向医生道歉,顺便把轮椅给推了出来。
其实,不验血也没什么,就是付了钱……
内心纠结地追上那趔趄行走中的男人,陈子容一脸小心地劝说道:“廖小成,反正也交了钱了,顺便检查一下身体不是更好。何况,抽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抽血前的心理压力。只要你,只要,只…………”
没下文了。因为某男就站在她前头,目光灼亮发狠地好似一只捕食的鹰。
陈子容讪讪地低下头来,本能地被这气势给压倒了。实在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那么懦弱的人失忆了会这样精神力大增呢?
如果我也…………咳咳,算了。
有点幽怨的,就算廖小成最后坐上了轮椅,陈子容也“哑”了。推着这位去做了脑部的核磁共振,出来的时候,正碰到常主任。
常主任说:“看到你正好,我问你,你手机是不是没开?”
陈某人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常主任指指轮椅上的男人,说:“他女朋友来电话,我让她打你手机,结果刚才她来电说你没开。你快打回去吧!
陈子容“哦”了一声,心思一转放下了轮椅,转而问道:“常主任,那个,我刚才把检验的钱全付了,但是又没有验血,你们这里,能不能给退一部分钱?”
“退钱?”常主任白嫩的手交叉摩挲了下,微笑的脸庞一下严肃起来,“哎呀呀,不是我说,你们这些病人家属也真是……知道验血的重要性吗,知道我们验血的目的吗?知不知道我们的身体里有无数的病症存在于潜伏期当中……”
碎碎叨叨的话伴着男人的手势开始了,陈子容忽然有点明白这男人怎么当上主任的,好耐心,好细碎,好……唐僧!
摸额头抵挡碎碎念,陈某人忽然发现身边的廖小成不见了。一个转身,她不禁目瞪口呆。那个瘦弱的男人正慢悠悠地滑动着轮椅,就那么……“走”了。
陈子容:“……”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