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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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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澄澈的眼睛让难堪无所遁形,总裁瞳孔紧缩,脚下凌乱地踩了几步。
地面掉落碎片的位置渗出了血迹,斑斑点点的,看着触目惊心。
“哥!停下!”大学生冲进来,伸手想捞人,“先别动,我来。”
大学生严肃中带着愧疚的脸,与女人歇斯底里后愧疚的脸相互交错,在总裁眼里慢慢扩散、重合、光影模糊……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动。”总裁直挺挺站着,浑身绷紧,双手轻轻颤抖,“我藏好了,我藏好了的,妈妈,你来找我吧……”
失手打落的药瓶滚入柜子深处,白色药片倾倒,洒得满地都是。
总裁梦魇了般,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含含糊糊念叨着,求着妈妈找回他。
大学生下颚紧绷,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在走动中踢到东西,垂眸,看到是被血晕染的白色药片时,顿时眼尾发红。
他咬着牙,死命掐自己手掌心,恨不得时间回溯,把擅自回来的自己一拳打回学校。
他后悔了,是他突然出声,才会吓到他哥的。
明明知道,这段时间相处,他哥有那么多不对劲的地方……
大学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他调整好表情,缓缓靠近总裁,嗓音轻缓:“哥,是我。”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看看我,我是严隋,是你的伴侣,我们结婚有一段时间了。”
总裁睁大的眼睛慢慢放松,微微偏过头来,直愣愣看着他。
大学生胸腔起伏的速度很快,声音却很温和,安抚道:“有没有觉得脚痛,你乖乖的,我去找你好不好?”
总裁眨了眨眼睛,手心攥了一下,但没有动。
“哥好乖啊,现在,我要来抱你了。”大学生打好预防针,勾起尾指,很轻的碰了碰总裁,见他反应不大,只是身体僵直着,便张开双手把他抱起来,带离那堆玻璃碎片。
总裁被放到沙发上,大学生找出医药箱,简单处理伤口止好血,接到电话的严家私人医生也刚好赶到了。
还好,伤口不深,只是血漫出来,看着比较吓人,还不到需要动手术的地步。
医生取出消好毒的医疗用具,把扎入总裁脚底板里的几个小碎片取出,然后消毒,包扎。
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医生便收起医药箱离开了。
送走医生,大学生关上门,走回沙发坐下,试探着靠近总裁,温柔问道:“哥,还疼吗?”
总裁这时候情绪已经稳定了,醒过神来,才知道自己毫无预兆地发病了,还叫大学生撞见了全场。
不过痛倒是不痛,他从小痛觉神经迟钝,并没有多大感觉,他摇摇头,有些难为情地避开大学生的视线。
却被大学生轻轻碰了碰肩膀,大学生把手臂横到他面前,说:“哥,你如果痛的话就打我,咬我也可以,谁叫我突然开口吓人,你惩罚我吧。”
总裁今天的情绪消耗有些大,听到大学生的话,虽然表情还是很少,但还是泄露了一点着急。
他拽住大学生的衣袖,把大学生的手臂放下来,用那把哑掉的声音说:“我不痛,不怪你,是我……”
“是我自己的问题。”
大学生很聪明,不想他哥又绕进去,便很自然地站起身,看着不远处地板上的狼藉,转移话题道:“我先把垃圾收拾一下。”
总裁比他还快回头,看了一眼,作势要站起来。
大学生连忙按住他,皱眉道:“你脚伤了,需要休养,医生说最近几天都不能走动。”
总裁连连瞥向药片洒落的地方,有些紧张地说:“脚不痛,杯子是我不小心打碎的,你也累了吧,快坐下休息休息,我去收拾。”
“我不累,”大学生捧住总裁乱动的脑袋,严肃看着他说:“我收拾就好,你脚伤了,走动只会加重伤势,哥坐着等我一下,好不好?”
这是大学生第一次表现得这么强势,总裁看着他认真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
“嗯,”大学生勾唇笑了笑,扶住总裁脑袋的大手,在离开之前往总裁的耳垂捏了一下,“哥好乖。”
总裁很快把脑袋偏开,伸手捂住被大学生捏过的耳垂,愣愣坐在沙发上,看大学生取来扫把,动作潇洒的扫地拖地。
好一会儿,总裁才把手放下,他耳垂通红,却不死心地靠着沙发背,巡视了地面几圈,还是没见到药瓶的影子。
这时,他心里好歹放松一点了。
但还要和大学生强调:“我今天有点头晕,怕感冒才吃药。”
大学生背对着他,把玻璃碎和白色药片全扫进垃圾斗里,闻言,声音很正常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总裁看他没起疑,心里吊着的石头落地,放开双手双脚倒在沙发上,抿着唇庆幸。
骗人很难受。
骗身边亲近的人更难受。
但此时此刻,他自认还没有勇气揭开那个伤疤,他很感谢大学生来到他身边,也很希望大学生留在他身边的时间能够再长一点。
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怕再有其他疏忽会再次影响到总裁的情绪,大学生给阿姨去电,交代她今天不用来做饭了。
打完电话,他又在外送软件上翻餐厅,根据总裁平时的口味,订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备注送货时不要按门铃,打电话叫他出去拿。
处理完这些,大学生走回沙发,看到总裁目无焦距,视线茫然地停在天花板某处,那模样,像极了一只仰躺着摊开四肢的小猫。
大学生没有打扰他,只是在旁边坐下,静静的,温和的看着总裁的侧脸。
大学生看总裁,总裁看天花板,天花板兢兢业业,反射着落地窗透进来的橘黄色的阳光。
这种情况维持了大概十分钟,沉默由总裁亲自打破。
他翻起身,看了看打扫干净的地面,像是思考了很多,转头平静地对大学生说:“严隋,我和你聊会儿天吧。”
大学生眉头一跳,内心似有预感,转移话题道:“哥想上洗手间吗?我……”
“严隋。”
大学生话题转移不成功,总裁仍然看着他,认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便闭上了嘴巴。
半晌,大学生妥协地点点头,说“好”。
总裁又一次唾弃自己的贪婪,刚才,他想了很多,他希望得到大学生的陪伴,希望大学生不要离开,却没有考虑过,大学生是否愿意。
一切都怪他的自私,初次见面,他想拥有大学生眼里的某些东西,便擅自掠夺,把人拽下泥潭。
如今趁着怨恨还未加深,把事情尽快说开,或许能够给彼此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大学生眉眼低垂着,看不清情绪,总裁视线落在他松松搭着膝盖的手指上,食指有一抹细碎的红,是帮他处理伤口时被碎片刮到的。
总裁轻轻开口,像是自言自语:“我们结婚快三周了……”
大学生肩背紧绷,闻言尾指动了一下,小半分钟过去,他才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总裁攥了攥手心,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我有一些很奇怪的行为,你发现了吗?”
大学生想说没有,但总裁不会信,于是又“嗯了”一声。
做生意的时候,总裁向来是很利索的,如今想要得到某句话的答案,却堵在嘴边说不出。
他闭了闭眼睛,滑动着喉结,问道:“我这个样子,很可怕吧?”
大学生猛地抬起头来,他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但是很坚定地说:“哥,我永远不会这样觉得。”
总裁看着大学生的手伸过来,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又收了回去,眼里是小心翼翼。
他静了静。
接下来,就是大片的空白,没有人说话,空气静得令人窒息。
总裁亲自打破沉默,他把手伸过去,握住了大学生的手,刹时,他手臂僵如石头,汗毛倒竖。
他控制着颤抖的手掌,说:“如果我永远这样呢?我是个怪物。”
“对不起,我骗了你。”
他骗人结婚,拉着大学生进入他混沌的生活,他是卑劣的。
总裁想,如果考虑清楚后,大学生想要结束这段婚姻关系的话,那可能对彼此来说,都可以更轻松一些。
“我们随时可以离婚,”总裁看着大学生的脸,语气平和,“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叫律师分割财产,弥补……”
“不行!”大学生反手握住总裁,举起来按在自己胸口上,总裁可以清晰感受到,那一声声的,大学生沉稳有力的心跳,“哥,不行,我不想离婚。”
“你不能在给了我一个家后,又残忍地收回去。”
大学生抬起头,总裁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表情,他眼眶微红,睫毛周围弥漫着水雾,执着又委屈地看着人的时候,很像任凭打骂,却还对主人千依百顺的大狗。
“我……”总裁被看得心肝一颤,想往后靠却抽不回手。
“我做错会改正,也不拈花惹草,还一直只对你好,哥,可不可以不离婚?”大学生说。
手背是大学生温热宽厚的手掌,手心底下是大学生震耳欲聋的心跳。
“好,”总裁的决心顿时溃不成军,“不离了,我们不离婚,我是说如果你想……”
“我不想!”大学生像被逼急了含住主人手腕吓唬的大狗,急切狂燥,莽撞地冲过来,张手就把总裁的腰紧紧抱住,脸埋进总裁的肩颈里。
好像在哭?
总裁感受着颈侧皮肤上的湿热,僵着身体手足无措,半晌迟疑地拍了拍大学生的后背。
瞬间,大学生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总裁手忙脚乱,从纸盒里抽纸:“别哭了,不离婚。”
“那你以后也不准说。”大学生健壮有力的手臂抱住总裁的腰,娇弱地躲在总裁怀里寻求承诺。
“……好,”总裁递了递纸巾,“男子汉,别哭了,擦一擦吧。”
这时候,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叫,半小时前订的外卖到了。
大学生见好就收,耷拉着眉眼爬起来,除了眼眶微红,脸颊上一丝水气也没有。
总裁:“?”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