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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陷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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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角殿内,沈清濯双腿盘在床沿上,手腕稳稳抵在了膝盖处。
她正尝试着用阿嬷教的法子,凝聚全身的力量再借助体内的灵髓去修炼妖法。但只要她稍微一用力,骨头里就散来了锥心的刺痛。
汗水不断从她的额间掉落,快要熬不住时,她被身旁的楠夫人一把扶住:“欲速则不达,要是实在太疼了,今日就先缓缓。”
沈清濯摇了摇头:“阿嬷放心,我再试一次。”
她重新阖上眼,可胸口起伏不定的心跳声惹得人心烦。
“坚持住…坚持住…”她嘴里不断絮叨着,坚守的执念逐渐安定了凌乱烦躁的心神,可等她再次发力时浑身上下的痛苦却仍然不减。
楠夫人守在身边看着实在心疼,但也无法强硬地阻止,只得劝道:“再这样下去,你的小命就要被你折腾完了,赶紧停下吧!”
这一次,沈清濯敛着痛苦忍了很久,直到疼得四肢浑然麻木险些从床边跌落下去,才被迫抽离出来。
楠夫人苦心思酌着,若是一直寻不着门路,这样练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妖主飞升成神也会是一场空谈。待安抚好清濯后,她便急急离开了西角殿,朝着前殿去了。
过了片刻,尽显疲态的沈清濯昏昏沉沉地睡在床榻上,听见自己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她以为是阿嬷回来了,不由唤道:“可是阿嬷?”
“清濯姑娘,是我。”红袖转身将房门掩上,手里端着香气四溢的鲜汤。她见沈清濯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难以起身,似是疑惑:“不过是修习妖法,姑娘怎会如此难受?”
未见回应,她将鲜汤放在一边道:“这是楠夫人吩咐灵溪做的,说是要给姑娘补补身子,我先扶你起来吧。”
“不必了,你放在那儿吧。”沈清濯并无气力应付,只觉得自己喉咙干涩乏味,开口时每个字都咬得吃力才勉强憋了句话出来。
红袖见她身子虚弱,态度却仍是清冷,自知对自己有所芥蒂,遂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金色镶边的香囊。
“姑娘可知,修习妖法最好是有平安符相守。”她将取出的香囊放置在了沈清濯的枕边,继续道,“这是我先前去宫外求得的平安符,如今便赠与姑娘了。恕我之前无礼,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要介怀。”
“请你收下吧。”
沈清濯缓缓抬眸,见红袖低垂着头似乎是在向她真心投来诚意。自从赐剑后,西角殿内的两个妖侍整日安分守己,并无生事,对她和楠夫人也毕恭毕敬的,没有半分的恶意相向。
沈清濯心如明镜,既然红袖放下面子过往不究,她又何必执着于从前不愉快的事情。但这妖心就如人心一样难测,她从前在村子里吃过亏,这该防的还是得防。
想罢,她客气应道:“多谢,你的心意我领了,将这香囊放下便是。”
红袖见她收下,心中生喜:“姑娘记得,下次运功时将平安符悬在眼前就能显灵护体。那姑娘你好生歇息,我就先退下了。”
走时,她扭头望了眼躺在床上的沈清濯,嘴角渐渐牵扯了笑意。
一个时辰前她途经前殿,路过长廊的东墙时,透过墙口看见姣玉公主正站在殿门前。
她正一脸羞涩地候在殿外,左右徘徊着步子,手里紧紧地捏着这金边香囊。
姣玉等了一会儿,便耐不住性子朝守在殿外的妖侍问道:“为何瑜宁哥哥还不召见我?”
妖侍行礼回应:“公主莫急,许是妖主有要事处理,请您再稍等片刻。”
姣玉听闻,眼中泛起了不屑的鄙夷:“罢了,本公主就再等一会儿。”
谁知,这刚一话落。殿内前来传召的妖侍面露难色地走了出来:“回禀公主,妖主现有要事在身,不便见客,公主请回吧。”
姣玉听罢冷下眉目,脸色气得铁青。可这里是前殿,若是随意折辱妖侍发泄怒气,必会被妖主所知。她压制住了眼中的怒意:“既然瑜宁哥哥有要事处理,那我改日再来。”
经过东墙的长廊时,随行的妖侍替公主极为不公:“可惜了这道平安符,公主可是特意去清宿堂为妖主求的。”
姣玉眸色里生着怒火,低头看着手里的平安符便是觉得可笑。她从小就喜欢跟着父兄一起进出这池安宫,就为见一眼让众妖族的未嫁女眷都心生倾慕的少妖主景瑜宁。
他气度凌人,只是站在原地就身形威慑,让妖不敢轻易靠近。他天资充沛,少时起就能单手用妖法折服同龄的妖族少主们。他也足智多谋,任何情绪都不会喜形于色,能将大计运筹帷幄。
只可惜景瑜宁自出生起就与祭司后继者昭南定下了姻亲,这般错过让姣玉心生不甘。她是父尊与母后的幺女,从小就受尽百般的宠爱。她想要的,她用尽招数都会得到。
后来景瑜宁即位,各门妖族都觊觎妖界的江山,想从中分得一杯羹。而百鸟妖族凭借着兵权在握,夺得了权势的先机,但想要继续牵制住新任的妖主就不得不借用姻亲之举。所以姣玉,便自然而然地利用这个机会与景瑜宁定下了婚约。
但姣玉想要的,并不只是这强权硬夺下的姻缘承诺,而是景瑜宁发自内心对她的真情实意。
一想到此,她便紧紧攥着手里专程去清宿堂求得的香囊。在沧脊,每个妖怪都会有自己的愿许。若是想如愿以偿,妖怪们会去往清宿堂求对应的验符。
姣玉自知她与景瑜宁的订亲,不过是各取所需。景瑜宁想借她母族的兵权势力稳住自己的妖主尊位,她的父尊则是想借景瑜宁的尊位掌控住妖界的权势,而姣玉自己却是想得到能与景瑜宁并肩的一个名分。
景瑜宁如今虽然妖力无边,但仍是选择与百鸟妖族联姻去牵制各族。若是有一日,他强大到再也不需要借助旁人势力,那母族势必会被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姣玉总是想着倘若他能对她多生情分,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一切灾祸的发生?
可笑的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捂不热景瑜宁冰冷彻骨的心。如今,他更是罔顾她的心意,先是为了安绥殿的那位险些要了她的命,现在又堂而皇之地让另一个凡人女子的魂魄住进了西角殿。
他当真是无视了他们的一纸婚约,当真是背信弃义。
姣玉心中满腔愤恨,她用力地将这香囊扔在了地上:“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地跪在我面前,后悔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他往后的眼中只能有我一个!”
姣玉离开长廊后,躲在东墙偷听的红袖忍不住探出了头。她自知这姣玉公主的心性是多傲气,现在吃了妖主的闭门羹,定是怒火难抑。她见地上的香囊并未被捡走,心中不免生了一计。
自上次事情后,蔺钰少主就让她和灵溪在西角殿内按兵不动,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才能去试探沈清濯在妖主内心的底线。如今这香囊,不就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吗?
她若将此事办成了,少主一定会对她另眼相待,何须委身待在这破西角殿内去伺候一个小鬼。
红袖想罢走到了长廊上,见有妖侍过来,便故在她的眼前弯腰将香囊给拾了起来。
此时,本是走到池安宫宫门的姣玉,自扔掉香囊后就有些后悔。她停下身来,着妖侍回头去捡。谁知,去找寻的妖侍却急匆匆地回来告知香囊已经被西角殿的红袖给捡了去。
姣玉一听竟是西角殿的妖侍作为,心中本是压抑的怒火陡然而起:“本公主不招惹她,她反倒是招惹起我来了,那可就怪不得我以礼相待了。”
说罢,她气势汹汹地领着随行的侍卫朝着西角殿的方向疾步走去。
躺在床榻上的沈清濯待红袖走后,小心地起身想活动筋骨。她撑起了身子就看见床头的香囊,却并没有心思去动它。虽然她在红袖面前表示了要收下,但是却无使用这香囊之意,谁知里面究竟是不是真的平安符。
她重新试着用阿嬷运功的法子给自己身体渡气。只是,体内仍余留着难以抑制的疼痛,很快就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喧嚷的吵闹声。其中尖锐刺耳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又是那姣玉公主无事生非找上门来了。可在凝气之时,是不得随意被旁人打扰的。若是半路被谁打断了,她势必会急火攻心,伤及心脉。
沈清濯只能强压住痛苦,尽快从凝气凝神中抽离出来。可是还未及完成,姣玉怒冲冲地一脚就踢开了房门。
“该死的贱/婢!将本公主的香囊还回来!”
姣玉一走进屋内,就看见沈清濯正闭着眼凝神坐在床上,而床边放着的就是她遗弃的香囊。她心中噌地就是一阵怒意,扬手一挥隔空将这香囊劈成了两半。
沈清濯突然被这强而有劲的妖力所伤及,又半途从凝气中被迫抽离出来,她猛地自唇间迸发出了连串的咳嗽,手捂之下掩着丝丝殷红的血色。
她强忍着胸腔里燃烧的灼热痛觉,虚弱地撑起了身子:“姣玉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姣玉冷笑了一声,从地上拾起了一半香囊举在沈清濯的眼前晃了晃:“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谁的香囊?”
“难不成是公主你的?”沈清濯抬眸就看见香囊内的半张平安符上写的竟是“姣玉所求”几个字。她眉心一皱自是知道自己防不胜防,还是被那红袖摆了一道。
“偷盗之罪须当重罚!”姣玉说罢,退身朝侍卫使了使眼色,“来人,让她灰飞烟灭。”